17、第 17 章

远处山峦叠嶂,近处树木茂密,浅淡的云雾萦绕在山间,为大山添上了神秘色彩。

好一幅美景。

要不是得干活,陈娇会更有心情欣赏。

上次从公社回来后她偷懒了好些天,今天刘桂红终于看不下去了,把她逮出来上工。

然后,陈国栋把她跟陈秋蝉叫到一块,让她们负责一处偏僻的地。

陈娇还是第一次和陈秋蝉合作劳动,她以为女主同志会是个刻苦耐劳的,谁知道和她半斤八两,非常擅长摸鱼。

不知道第几回,两人又一次到旁边偷懒。

“吃吗?”陈娇把从家里带来的葡萄递过去,“洗过的。”

陈秋蝉道了声谢,接过小半串。

她看向陈娇,觉得她跟记忆里不太一样了,上辈子这个时候的她阴阳怪气,喜欢跟自己针锋相对,两人的关系没这么和睦。

但这样很好,不必唇枪舌战,笑里藏刀。

说起来,她后来也很可怜……

陈秋蝉吃了几个,觉得还不错,随口问:“二婶去买的?”

“不是,我外婆送来的,她家里种了一株葡萄树。”陈娇吃了一颗嫌口感不够凉爽,干脆放到小溪里浸泡。

陈秋蝉正要学她,一道男声打破此处的宁静。

“两位陈同志,你们在这啊。”

陈娇回头看去,下一刻眉头拧起。

是曹建新。

他怎么来了?

陈秋蝉微顿,脸上的闲适被更深的笑意代替,她直起腰,“曹知青,你怎么来了?”

曹建新温和地笑笑:“我起来随便走走放松下,没想到碰见你们。你们负责这里?需要我帮忙吗?”

说话间他目光扫过陈娇,颔首致意,态度客气疏离,反倒是对陈秋蝉十分自然熟稔的样子。

陈娇眉头浅颦,坐在那里没动,看着陈秋蝉也很自然与他交谈。

这怎么回事?

她不应该恨曹建新恨得要死吗,怎么还跟他做起朋友了。

陈娇不觉得她是放下了内心的仇恨,又被曹建新三言两语哄晕了头,可她确实理解不出她要做什么。

她观察了一会,曹建新明显有心讨好她,不但把带来的烧饼给了陈秋蝉,还弯下腰去替她们干活了。

陈秋蝉劝了几句,他非但没听,反而更加卖力。

陈秋蝉站在田埂处,在他低下头时眼中的笑意逐渐冷却,化作无边的湛寂。

她走回陈娇身边,把烧饼递给她,“你喜欢吃就吃了吧。”

“那要是不喜欢呢?”陈娇没接,看着不远处忙活的人,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喜。

“给鱼、给狗,都随便你。你先在这里休息,不用着急。”陈秋蝉道,把烧饼放到她旁边,转而走向曹建新。

看样子她是不想她掺和进去,陈娇乐得清闲,索性不去打扰。

陈秋蝉好歹比她多活几十年,又有前车之鉴,总不可能真被哄骗了。

她心安理得休息了大半天,直到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跟她打了声招呼后从这里离开,剩下她一人。

陈娇这才返回去干活了一会,但皮肤被杂草拂过后泛红瘙痒,她又不敢多挠,只能从地里上来。

正将双脚泡进溪水里,突然一片阴影包围住她,挡住了阳光。

陈娇抬头,是李亭午。

这家伙怎么来了。

李亭午闲不住在附近晃悠,没想到遇到她,他夸张地嚯了声:“派你是来干活的,你倒好,在这里偷懒。”

陈娇仰着脸看他,不急不慢说:“你是大队长吗?”

他下意识说:“不是啊。”

“那你管那么宽。”

“……”

李亭午被噎住,但他脸皮厚,下一瞬又不当回事了。

他抽了根草,懒洋洋地叼在唇间,声音含糊:“那你在干嘛?”

陈娇她荡了荡浸在溪水里的脚,哂笑一声:“在偷懒啊,你没眼睛看吗?”

李亭午:……

他有眼睛。

溪水清澈,日光耀眼,水波粼粼下她双脚白得清透,比冬季里的冰雪还要刺目

只一眼,他像被刺了下眼似的,匆匆收回。

“算了,我跟你这种小村姑没话说。”

“……”小村姑?

陈娇咬牙,随手抓起旁边的东西丢过去。

谁知他动作敏捷,不但躲开了还被他一把接住。

李亭午不料她还搞暗器,正要说话,手上的东西传来香味,唤醒他本来就有几分饥饿的肚子。

是两个烧饼,金灿灿的,上面撒了不少芝麻,看着皮都知道这饼脆香脆香的。

他故意说:“这暗器不错,既然你不要,那就是我的了。”

“你喜欢就拿去。”

李亭午讶然说:“真不要?”

陈娇:“不要,喂你这只狗了。”

“……”这小村姑嘴巴比他还欠。

李亭午当然不会真拿她的东西,“还你。”

“真不要,你拿去吃吧。”如果不是曹建新的东西,她或许还会吃,但那人一副伪君子的样子看得她膈应,连带他的东西都不想碰。

李亭午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心里又搞不明白了,她该不会是对他有什么企图吧?不然这么香的两个饼,怎么舍得给他。

看他老半天了还杵在这不走,陈娇不耐烦皱起眉。

刚想说什么,他突然长长哦了声,一副了然地说:“我懂了!”

陈娇:??你懂什么了?

李亭午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知道的。”说罢,他带着两个饼走了。

陈娇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背影,都懒得问他发什么神经。

沈骋怀从地里上来,拿起放在树下的水壶。

旁边观察他许久的小姑娘羞涩上前,柔声问他:“沈知青你喝酸梅汁吗?我自己煮的,很解渴。”

类似的话最近被问了不少,沈骋怀一如既往疏离地道:“谢谢。不过不用了。”

小姑娘面色更红了,但他十分客气,她也不好再勉强,只能遗憾离开。

李亭午刚来就见到这一幕,啧啧出声:“真冷淡。”

沈骋怀眉峰微蹙。

“得得,我说错了。”李亭午把揣了一路的烧饼递给他,“陈同志给你的。”

“谁?”

“陈娇啊。”

时隔多日陡然听到这个名字,沈骋怀顿了顿,看向他递来的烧饼,目光清冷:“你怎么拿了她的东西?”

李亭午:“她给你的啊。”

“你去找她了?”

“不是,碰巧遇到。”李亭午把饼递到他跟前,“你看看这两个饼,做得多用心啊,还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你喜欢芝麻,瞧瞧这芝麻撒得真多。”

沈骋怀扫了眼,确实很用心,正是如此才让他平复多日的心绪又泛起波澜。

但他不能收。

他别过头,“拿去还给她。”

李亭午诧异说:“你不吃?”看他仰头喝水不说话,他不解道:“你之前还收她东西,怎么这会又不要了。”

沈骋怀缓缓将水壶盖子拧上,声色淡淡:“因为没必要。”

看着他又转身进了地里,李亭午拿着两个烧饼,无措了。

早知道他不收他就不拿了,现在叫他怎么交代!

思考了半天后,他想,只能对不起那小村姑了,然后拿着饼偷偷到别处,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