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李亭午也跟着来了,陈娇忍不住蹙眉。
沈骋怀来也就?算了,他来干嘛,看笑话吗?
对上他含笑的?眸眼时,陈娇觉得他就?是来看笑话的?。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亭午愣了下,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瞪自?己。
不等他露出什么神情,她已经气呼呼转过?头去,看得他一阵好笑。
刘桂红还以?为得等上一会,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到了,忙说?:“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叫你们来。”
沈骋怀谦逊道:“不碍事,婶子不用客气。”
他目光扫过?坐在桌边的?陈娇,她双眸水润,眼皮泛粉,确实是哭过?的?样子。
注意到他的?眼神,陈娇微微侧身?,躲开了。
嫌丢人?。
刘桂红向他说?了一下情况,叹了声:“都不知道她怎么吃东西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鱼骨卡到。”
陈娇:……
有苦说?不出。
沈骋怀道:“不急,我看看。”
刘桂红拉了拉陈娇,“张嘴,给沈知青看。”
陈娇红唇紧抿,不想张。
刚刚都没漱口,也不知道牙缝里有没有藏东西,又?吃鱼又?喝醋,她感觉一张口能熏死人?了。
她名媛圈一枝花是要面子的?!
刘桂红性子急,看不惯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准备发飙。
沈骋怀:“许是有点难受,让她缓缓。”
他这么好说?话陈娇更觉丢人?了。她小声说?:“我漱口先。”说?完起身?跑了。
刘桂红瞪着她背影,气道:“你看她——”
沈骋怀笑笑:“没事。”
虽然了解不深,但她凡是出现在人?前,形象必定是整洁体面的?。
他想,她可能是别?扭了。
过?了一会陈娇回来,眼眶比刚才更红了,长长的?眼睫上染着水意。
沈骋怀以?为她又?去哭了,声音放低道:“不用着急,要是取不出来就?去卫生院找医生。”
陈娇点点头,她自?己刚刚又?试了下,但试到反胃鱼骨还是不出来。
她死心了。
见他从小铁盒里拿出一根细长的?夹子,她看了一会,突然问:“洗过?吗?”
全场静了一下,没料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关注这个。
“……之前洗过?。”沈骋怀好声好气说?:“我再冲下水?”
陈娇点头。
看着他真?的?去找水仔仔细细洗了一遍,刘桂红只觉得这个沈知青的?脾性可真?好,莫名其妙地被?人?叫来帮忙,还这么好说?话。
要是她,一掌下去,让她哪来那?么多事!
待他回来,不用别?人?开口,陈娇自?个慢慢张开嘴。
她嘴巴小,张开了也没多大,刘桂红在旁边说?:“张大点,不然看不清。”
陈娇很想说?她已经竭尽全力张嘴了。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像极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河马,一定很丑。
而沈骋怀看着她,却想起了嗷嗷待哺的?小鸟。
很……可爱。
沈骋怀凝视着她水汪汪的?双眼,道:“可能有点难受,你忍忍。”
见她点头,他打开手电筒。
鱼骨确实藏得很深,一半被?掩在肉后,但好在还夹得到。
余光瞥见长长的?夹子往嘴里去,陈娇还是有点紧张,想伸手,又?忍住了,不自?觉地轻轻揪住他的?衣服。
她听见他声音极轻地说?了声“别?怕”。
许是他表现得很从容,陈娇也不那?么紧张了,就?是嘴巴一直张着有点酸。
还有……
好像要流口水了。
眼前的?人?眉眼深刻清隽,沉静而温和,无需多言也能让人?感到可靠。
但陈娇想,她不会喜欢上这个人?了,因为他见到了她的?糗样!
如?果?说?白天那?会还有点小鹿乱撞,现在鹿已经死了。
他手很稳也很快,不一会细细的?鱼骨被?夹了出来。
刘桂红等人?在旁边盯着,见那?白色的?小鱼骨出来后,连声说?:“出来了出来了!”
陈娇:……
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奇怪!
沈骋怀刚刚绷着的?面色也放松下来,问她:“还有没有不适?”
陈娇吞咽了下,刺痛感已经没了,她摇头。
“以?后吃鱼千万得小心,不然下次没这运气了。”刘桂红趁机教训她。
陈娇弱弱反驳:“我吃得很小心了……”
刘桂红想说?你吃得小心怎么还会被?卡到,不过?当着外人?的?面还是把话咽下了,只道:“还不快谢谢人?家。”
“谢谢你,沈骋怀。”
陈娇立刻端端正?正?地向沈骋怀道谢,要不是面子有点拉不下,都想给他鞠一躬了。
听她是连名带字叫的?,沈骋怀怔了下,“只是一件小事,不用谢。”
他目光从她的?笑脸上一扫而过?,道:“那?你们忙,我们先回去了。”
“这么快要走了?!”刘桂红道:“你们吃了吗?要不在这吃了再回去?”
沈骋怀:“我们刚吃过?,婶子不用麻烦了。”
刘桂红忙说?:“那?等等,我拿两个鸡蛋,今晚太感谢你们了。”
“不用,我们……”
他话没说?完刘桂红已经风一样转身?走了,沈骋怀只得转头去看陈娇。
陈娇也真?心感激他,道:“没事,拿吧。确实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虽然真?正?起到作?用的?只有他一人?,而李亭午的?作?用是让她感到更丢人?。
听她也是这般意思,沈骋怀没再多说?,只是趁着他们没注意时招呼上李亭午,匆匆走了。
刘桂红拿了鸡蛋出来,“人?呢?!”
“走了啊。”陈娇说?:“妈别?追了,他可能真?不爱吃蛋。”
“不是爱不爱吃的?事!”
刘桂红看她一眼,叹道:“算了,跟你这种脑袋的?人?说?不明白。”
陈娇:?
她脑袋怎么了?
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看不分明,也无月辉,显得夜幕愈发阴凉。
沈骋怀出门前忘记套个外套,这会感到一丝凉意,可回去的?脚步并?不着急。
李亭午突然开口:“你到底怎么想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他知道他一定听得懂。
因为他都看明白了,他不信他自?己还不清楚。
沈骋怀攥着手电筒,看着那?道光撕开浓重的?夜色照在前路。
半响,晚风中他声色沉肃道:“我下乡时没准备找对象。”
李亭午懂了。
他下乡时也没考虑过?这个。
因为他们的?家庭哪怕可以?自?己做主婚姻大事,却不能这么随便。
但李亭午心里在想,他忍得住吗。
……
第二日傍晚下工后,刘桂红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把陈娇叫来。
“幺妹,把这两个鸡蛋送去给沈知青。”
陈娇:“人?家不是拒绝了,还要送去?”
刘桂红:“他拒绝是他的?事,咱们不能不懂回报。”
“那?他要是还不收呢?”
陈娇倒不是不愿意走这趟,但她觉得沈骋怀是不会收的?,那?不等于白走了。
刘桂红道:“那?就?请他跟那?位李知青晚上来家里吃饭。”
“要是都不来呢?”
问题怎么那?么多。刘桂红不耐烦道:“那?你就?别?回来了。”
“……”
陈娇无奈点头:“行吧行吧,我去。要是他们不收,我跪下去求。如?果?还不收,我哪怕是威胁,也把他们搞来。”
说?完拿了两个鸡蛋,往知青院去。
到了知青院沈骋怀正?好在,看见她拿了两个鸡蛋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等他说?话,陈娇道:“我妈让我一定要让你收下,要是你不收,今晚就?过?去我家吃饭。反正?得选一样。”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骋怀只能道:“鸡蛋我收,不过?你也得收我的?东西。”
陈娇眨眨眼,“什么?”
然后她看着他拿出六个咸鸭蛋,放到桌上。
沈骋怀说?:“我跟李亭午都不吃,觉得腥。你拿走吧。”
陈娇很想要,但还是忍住了,“你,你可以?送给别?人?。”
“没有别?人?可以?送。”
沈骋怀看出她眼里的?心动,笑说?:“我们真?不喜欢吃。你不拿走,放在这也是浪费了。”
陈娇看了看咸鸭蛋,又?望了望他。
最?终还是口腹之欲占了上风,她试探道:“真?的?给我啊?”
“嗯。”
陈娇霎时喜笑颜开:“那?我就?不客气啦。不过?你收下鸡蛋,今晚也必须去我家吃饭!”
她双目亮晶晶的?,圆圆的?瞳仁里浅浅地映着他的?身?影。
沈骋怀无法在她地注视下拒绝,颔首道:“好。”
陈娇满意地笑了,而后想起一事。
“对了。我的?碗呢?还在吗?”
沈骋怀怔了下,略有点迟疑,“在?”
之前送她回家后,他也发现她碗忘记带走了。
可那?会他心烦意乱在避着她,她也没再上门,那?碗一直留着。
后来好像是李亭午收起来了,可他这会还没回来。
沈骋怀去放碗筷的?地方看了下,在犄角旮旯里找到那?个画着大公鸡图案的?陶瓷碗。
一转身?,她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正?抻着脖子在看。
她今日没有束发,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在他回身?时发尾轻轻扫过?手腕——
他手忽然一抖。
在她的?惊叫声中,碗啪一下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陈娇震惊地看向他!
沈骋怀:……
他无法解释。
“你,你这手……”
陈娇瞪着眼,半响,叹了口气:“还好昨晚手挺稳的?,不然我喉咙得被?你戳出个血窟窿。”
沈骋怀:“……我赔你一个?”
陈娇摆手,“算了算了,那?么多个咸鸭蛋,够补很多个碗了。”
沈骋怀薄唇微抿,想替自?己辩解一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她为什么靠近?
说?他一时紧张?
说?不出口。
陈娇伸手,想去收拾。
沈骋怀挡了下,说?:“我来。”
他拿了扫帚,仔细扫了一遍,只是地面凹凸不平,也不知道有没有残留,只能让她远离这片地方。
陈娇看了下天色,说?:“那?我先回去了,你等会再去我家吧,饭点没那?么早。还有那?个李亭午等下回来,你也叫他一声。”
她话语中不难听出她对李亭午的?不客气,沈骋怀很好奇她什么时候对他存了偏见,不过?没有问出来。
沈骋怀顿了顿,“你跟那?个马知青……走得很近?”
这话他问得突兀,不过?陈娇没觉得怎样,只是疑惑道:“怎么了?”
沈骋怀注意着她的?神色,把那?夜听到的?对话简单说?了下。
陈娇没想到是这个事,不禁陷入沉默。
她就?说?呢,那?几天马柴山为什么没来找自?己,她还差点以?为他是中毒了,甚至想到他可能是发现自?己在钓鱼?
原来是被?人?缠上了,而且还这么……
一言难尽。
她微微皱着眉久久不语,沈骋怀低声问:“你不信?”
“啊?”陈娇回过?神,“信啊。”
“你说?的?我都信。”
毕竟他一看也不像背地里会两面三刀的?人?。
沈骋怀微怔,随即感到心头上似有一股热意上涌,直烧得他不敢与她明媚的?双眼对视。
他轻咳了一声,“后面还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没仔细听。”
陈娇:“没事没事,我懂。”
他这么清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八卦呢,愿意给她提个醒,她就?很感激了。
“那?我先回去了,不用送了。”陈娇把六个咸鸭蛋收拾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是没走几步被?人?叫住了。
“陈同志。”
马柴山高兴问她:“你来找我的??”
“不是找你。”陈娇直言。
“那?是……”
“我还有事,下次再说?吧。”陈娇朝他摆摆手,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
如?果?没沈骋怀那?番话,她还愿意再养养他这条鱼,反正?不亏什么。但现在再看他,心里不太耐烦应付他了。
她的?态度无缘无故冷漠许多,马柴山怎么可能真?让她走,急忙拦住她,柔声问:“怎么了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陈娇很想问他心里没点逼数吗,但大部分男的?心里确实没点逼数。
她神色冷淡:“既然你有对象了,就?该跟其他女同志保持距离。”言罢,提步走人?。
马柴山直愣愣盯着她背影。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事?可,可他是冤枉的?啊。
陈娇走得飞快,因为不想被?他再次拦下,不过?看他真?的?没追来又?忍不住冷哼。
果?然是心虚!
高大的?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哪怕不了解他们说?了什么,也不难猜出他们地谈话并?不顺利。
沈骋怀收回目光,从窗边离开。
没过?一会李亭午回来看到桌上的?鸡蛋,突然有点嘴馋,跟他说?:“今晚叫那?个婶子做咸鸭蛋豆腐怎样?”
沈骋怀:“咸鸭蛋送人?了。”
“嗯?!”
李亭午惊道:“送给谁了?”
沈骋怀不答,只说?:“今晚让那?位婶子不用煮了,有人?请客,我们过?去吃。”
“谁啊?那?个小村姑家啊?”李亭午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他却点头“嗯”了一声。
李亭午:……
不用问了,咸鸭蛋肯定也是送给她了。
就?这德性还说?不在乡下谈对象,都要赶着上门做女婿了!
李亭午故作?叹气,懒得多说?什么,走没几步却觉得脚下有点怪,抬起脚一看。
鞋底被?瓷白的?碎片扎破了。
“你摔碎东西了?!”
“一个碗。”
“那?你怎么不收拾干净?”李亭午气道:“我这是新鞋!”
沈骋怀心情好,不跟他计较,说?:“我赔你。”
李亭午:“那?你把钱和票拿来,不要凭嘴说?。”
见他真?的?起身?去拿,李亭午只觉得见鬼了。
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难道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
这边陈娇回到家,高兴地向刘桂红显摆六个咸鸭蛋。
刘桂红奇怪道:“哪来的??”
“沈骋怀给的?啊。”
刘桂红顿时眼睛一瞪,手虚指她,“真?是靠不住啊靠不住。叫你送个东西,你怎么把别?人?家的?东西拿来了。”
陈娇抬抬下巴,“人?家就?乐意送我,我有什么办法。”说?什么没别?人?可以?送,那?不就?是想送给她吗,她也只是盛情难却而已。
刘桂红看不惯她这样子,直接把咸鸭蛋收了,在她震惊的?目光下说?:“充公!”
陈娇瞪目结舌。
“妈,妈你不能这样……”
“怎么不能了?我是你老娘。”
“……那?你好歹给我留个啊!”
刘桂红一转身?,甩开她的?手,“没门!”
陈娇只能眼睁睁看着咸鸭蛋被?她带走,连个蛋壳都不给她。
刘桂红把咸鸭蛋藏到自?个屋里,又?返回来灶屋,一进门,对上傻女儿的?瞪视。
她:……
“你这什么表情?怎么了,几个咸鸭蛋就?要跟我做仇人?了?”
陈娇脖子一缩,小声嘀咕:“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她把沈骋怀和李亭午等下来吃饭的?事说?了,叫她煮多点,熬粥时下多几把米,不要那?么抠……
刘桂红白了她一眼,“用你说?。”
她打算把昨天剩的?鱼全上了,还有留着过?年过?节吃的?腊肉割一些出来,再准备个青菜和汤。
好像也不是很多……
想到他们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整天干活肚子估计也饿,那?就?再搞个韭菜炒鸡蛋,既简单又?对男同志好。
饭还没煮好沈骋怀和李亭午就?来了,而且还不是空手来的?,两人?都带了粮票和肉票,把刘桂红急得直说?他们太客气,硬是不肯收。
他们说?不过?她,只得又?把票收好。
等所有菜都起锅后,刘桂红招呼他们坐下,待坐定之后将韭菜炒鸡蛋放到他们面前。
“年轻人?多吃这个,对身?体好。”
两人?看清这盘东西,齐齐沉默了一会。
但人?家一番好意,且没明说?什么,他们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正?经地道谢。
陈娇本来还想说?她喜欢吃不要端走,但听到这句立刻把话咽下去了。
她目光扫过?他们二人?,觉得补不补的?没什么所谓。反正?没对象,万一有力无处使,不是更憋屈。
沈骋怀本来还不觉得什么,直到一抬眸,望见坐在正?对面眼神隐含深意的?陈娇。
他:……
再一看,她已经低下头开始干饭,沈骋怀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她怎么可能懂。
陈娇吃饭从不含糊,因为她要是敢矫情就?没得吃了,所以?每一筷子都是稳准狠。
沈骋怀很不想注意她,但偏偏余光里全是她,不用怎么关注也能把她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
他发现她真?的?很爱吃鱼,其他菜都不怎么夹,只针对那?盘鱼,但许是昨晚被?鱼骨折腾怕了,她吃得非常小心和专注。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娇抽空瞥了眼,只看到沈骋怀刚好低垂下去的?眼睫。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内点了油灯就?放在两桌中间,昏黄的?光辉映射在他俊逸的?脸上,影影绰绰的?,衬得肤色宛若白玉般无暇,五官如?山峦起伏,清微淡远而利落。
真?好看呀……
对着这张脸,她能多吃半碗粥下去。
陈大富多少也知道这两个年轻的?男知青,只是来往不多也没机会了解,昨晚更是没说?上几句话。
这会闲不住,问道:“听说?你们是北方来的??”
沈骋怀放下筷子,“是的?,从首都来的?。”
“首都?那?怪远的?。”陈大富说?:“你们没打算在乡下谈对象吧?不然回不去咯。就?算回得去,拖家带口的?也不行。”
沈骋怀沉默片刻,道了声是。
陈娇想到了一墙之隔的?陈秋蝉,再看看李亭午,哼哼几声:“那?可未必。”
不过?他们下乡这么久了,她还没看到李亭午和陈秋蝉接触过?。
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暗通款曲了,还是两人?还没正?式碰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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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骋怀心中莫名一动,忍不住看向她,却见她的?视线投在他旁边的?人?身?上。
他转头,李亭午正?在专心一致埋头吃饭。
他吃饭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沈骋怀垂眸。
李亭午刚准备喝汤,旁边的?人?手一伸,差点把他刚盛好的?一碗汤打翻了。
他急忙稳住,正?要开口,一道极淡的?声音飘来:“抱歉。”
他都道歉了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李亭午说?了句没事,端起碗喝了一口,顿时对这位刘婶子更佩服了!
简简单单的?汤水怎么做到这么好喝的?,这厨艺绝了!
陈大富道:“你们这么熟,是下乡前就?认识的??”
刘桂红看他老缠着人?说?话,不耐烦道:“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让孩子们好好吃饭。”
沈骋怀和李亭午忙说?没事。
见他们态度谦逊有礼,陈大富愈发缠着他们说?话了,连其他人?也时不时问上一句。
刘桂红多次阻止都没用,气得她也问了句:“你们看着也才二十岁左右,以?前谈过?对象没?”
两人?俱是一怔,异口同声:“没有。”
刘桂红点头:“男同志还好,不用着急。”说?着瞥了眼认真?干饭的?女儿,心想她就?该好好找一下了。
一顿饭下来,大家互相熟悉不少,发现这两个男知青还挺好说?话的?。
而刘桂红从他们话语中泄露出来的?几分信息,猜测他们的?家境不差,甚至很好。
还住得很近,出入都有人?把控,家教严格……
刘桂红看他们的?谈吐举止,心想他们家里应该是有军人?出身?的?,精神气不一样。
就?是再好也跟她家傻女儿无缘,离得太远了,而且这么好的?家世,父母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长久地留在乡下。
估计在乡下谈对象都不给。
饭后不久,二人?准备回去。
刘桂红挽留了下,而后跟他们说?:“你们家离得远,又?没有亲戚朋友在这边,以?后要是不嫌弃常来婶子家吃饭,千万别?客气。”
他们应好,态度十分谦逊,看得刘桂红心里满意又?惋惜。
如?果?是本地人?多好……
她一定会让自?家傻女儿大胆上,拿下哪个是哪个,都不亏。
刘桂红见他们来没带手电筒,把闲着的?三儿子叫来,“提着油灯送送小沈小李,黑灯瞎火的?,别?走到田里去了。”
沈骋怀说?:“不用送了。今晚有月,没那?么暗。”
“没事没事,一趟路而已。而且现在蛇都还没冬眠,晚上经常出来活动,得小心。”
陈娇本来吃饱撑着想遛个弯,听到这句立刻退缩了,也跟他们说?:“安全要紧。”
待他们走后,刘桂红叹了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了?”陈娇问。
刘桂红:“可惜他们那?么好的?条件。”
陈娇凑过?去,小声说?:“原来妈是看上他们了啊。想要他们做你女婿?”
“看上也没用,不适合。”
陈娇赞同道:“确实不适合。”
一个是女主的?官配,一个不知根底,但估计跟李亭午差不多。而她现在的?身?份就?一小村姑,女主光环都没,不敢有想法。
过?了会儿陈娇收拾碗筷,发现沈骋怀和李亭午碗底下都压了肉票和粮票。
她赶紧拿给刘桂红看,惹得她又?是一声叹息:“多好的?同志啊……”
陈娇:“真?大方啊……”
真?想做他们的?妹妹,吃穿不愁。
……
看着曹建新又?来替她们干活,陈娇望天无语。
他也真?有毅力,为了达到目的?这么能忍,也不怪陈秋蝉上辈子那?么信任他,如?果?是自?己估计也信了他一腔真?情。
中场休息时,曹建新把自?己带来的?粮食给她们,是素馅包子。
陈秋蝉问:“是你自?己做的??”
曹建新笑说?:“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是知青院里一个女知青做的?,我拿粮票跟她换几个,因为觉得你会喜欢吃。”
虽然那?个女知青并?不想收他的?粮票,可他不想落下把柄,还是给了。
陈秋蝉咬了一口,“还不错。”又?叫他吃,不用专门给她们留。
曹建新:“我不饿,看着你们吃就?行。”
陈秋蝉低眸浅笑。
这幅郎有意妾有情的?画面看得陈娇一阵牙酸,只觉得他们一个比一个还会做戏。
怕自?己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陈娇起身?。
“你们吃,我附近走走。”
望着她纤细的?身?姿渐渐走远,曹建新心里有些遗憾。
可为了回城,这点遗憾又?算什么。
中午下工,陈娇和陈秋蝉结伴回家,不过?等踏进门陈娇发现家中的?气氛不对劲。
特别?是刘桂红,一张脸又?白又?青的?,像是在强压怒气,而陈大富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看看其他人?也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连平时最?为淘气的?几个孩子也噤若寒蝉。
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吵得那?么凶?
陈娇脚步迟疑地挪到最?近的?陈全武身?边,“三哥,怎么了?”
陈全武压低声回她:“家里遭贼了。”
“什么?!”
陈娇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刘桂红因为这一声回过?神,开始骂骂咧咧:“老不死的?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再这么下去还有日子过?吗?老娘以?后日日夜夜咒她每吃下一口东西,肠子就?烂一截!”
能被?刘桂红叫作?老不死的?,除了陈奶奶还有谁。
陈娇心中惊疑,但也不敢去问刘桂红,怕火上浇油,只得又?看向陈全武。
陈全武把她拉到角落里,将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原来不久前刘桂红先下工,打算回来煮饭,谁知刚到家门口就?发现不对劲,门大喇喇开着,院子里一片狼藉,连鸡都没了两只,剩下一只老母鸡瘸了腿躲在院子里的?杂物堆里。
刘桂红急忙又?去灶屋看,里面更是一片惨状,能翻的?都被?翻了,连大铁锅都被?打破了底。
这一看哪里还不明白,家里原来是遭贼了!
还不止她一家,隔壁大伯家也没能幸免。
可这一条巷子十几户人?家,独独他们两家遭殃,这贼是谁压根都不用多想。
但正?因为知道是她,才让人?更恼火了。
陈娇了解到是什么情况后也震惊了。
这陈奶奶完全没有下限啊!
看刘桂红气得面色发白,陈娇小心翼翼上前。
“妈,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自?己。”她扶着刘桂红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一阵安抚下来她的?面色才渐渐好转。
慢一步回家的?黄兰兰看到这个情况,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怎么了?!家里遭贼了?”
陈全文给她解释了一番。
黄兰兰听罢双眉一挑,抄起放在院子里的?木棍就?要冲出去。
“不把她的?腿打断,我黄兰兰不做人?了!”
陈全文知道她是来真?的?,连忙把人?拦住。
谁知她这会在气头上力气还挺大,差点被?挣脱掉了,忙喊了一声:“幺妹,快来帮忙!”
陈娇:……
这都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把黄兰兰也安抚下来,隔壁陈秋蝉一家也过?来了,一看他们这边的?情况就?知道差不多。
陈大贵叹了口气,问道:“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几十年了他们真?是被?折腾怕了,她一次又?一次,这次干脆来个大的?。
刘桂红猛拍了一下桌子,“咱们找个机会也偷偷上门搞她去,不然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她真?心没想到那?老不死的?现在这么嚣张了,上次偷肉,这次直接抄家了!
“她得了东西肯定会好好藏起来,咱们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
陈娇说?:“而且她会有提防,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这次是因为他们没准备,所以?才让她得逞了,而她做贼心虚,他们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得到。
陈秋蝉赞同道:“她这么明目张胆,想来也不怕我们上门。”
刘桂红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难道就?这么算了?”
要是这口气硬逼着自?己咽下去,她想她会短命几十年的?。可仔细一想,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她不要脸不怕别?人?说?,上门说?理估计还会被?缠上。
陈娇想了下,说?:“不是遭贼么,那?咱们报警啊。”
刘桂红眼睛倏地一亮!
对啊,遭贼了那?就?报警啊!
陈秋蝉点头:“是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她怕不怕。”
刘桂红站起身?,“不管了!她不让我们好过?,她也别?想有好日子!”刚好她大哥在警局工作?,报警不愁没人?理。
下定决心后刘桂红风风火火开始准备,怕那?老不死的?去而复返连最?后一只鸡都没留住,她叫家里的?男人?都待在家,准备带着能顶事的?黄兰兰一块去公社。
陈娇也想去,但想到那?么远的?路还有点心理阴影,好在陈秋蝉和陈大伯母也要去,干脆叫上陈国?栋开拖拉机送她们。
只是拖拉机到了半路突然熄火,因为没油了,她们几人?只得被?迫下车。
陈娇愤愤地想,大堂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待走到公社几人?又?饿又?累,只凭一股气撑到公安局报警。
好在刚到那?就?遇到刘大舅,听她们说?清原委后,他气道:“欺人?太甚!”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定不会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哪怕不是自?家亲妹的?事,民众家中的?钱财粮食被?偷也不是小事。
陈娇一阵点头,只觉得刘大舅大义凛然,刚正?不阿。
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杜宇急忙上前,“刘警官,我跟你们走一趟吧,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吩咐我。”
杜宇目光悄悄从陈娇身?上扫过?,刚才她们进门,他一眼就?瞧见了她,他没想到他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上次从刘警官家里离开后他很后悔,后悔当时怎么没能鼓起勇气上去搭话,以?至于这么多天来心中的?越来越深。
今天的?碰面在他看来,这是因为他们有缘。他想,那?他要把握住机会,不能再胆小了……
刘大舅一口答应下来:“行。”又?跟她们介绍:“这是杜宇。虽然他是刚来不久的?新同志,但很能吃苦耐劳!”
刘桂红等人?急忙附和,跟着说?了几句赞美话。
陈娇也这才注意到他。
他穿着军绿色制服,身?板挺直,意气风发,但往脖子上看……
眉目清朗,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眼形有点圆,很是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样子。
这么稚气的?样子当警察好像没什么威慑力……
注意到她在打量自?己,杜宇有点赧然,不禁抬手想摸脑袋,却只摸到自?己的?帽子。
刘大舅又?叫上一个老同志陪同,只是要去陈家村时他们犯难了。
路途不短靠双腿走路的?话还有得走,而局里条件一般没有大车,甚至只有老警官们才配有一辆自?行车。
现在两辆自?行车却有七个人?,怎么分啊。
刘桂红几人?商量了下,说?:“让秋蝉妹和幺妹两人?坐一块,大哥你看看能不能载,我跟我大儿媳妇还有大伯母走路就?行。”
陈娇和陈秋蝉对视一眼,说?她们也走路吧,不然哪能让老母亲走路呢。
杜宇适时道:“我家在附近,家里也有一辆二八车,要不我去骑来?”
刘大舅忙说?好,不过?等他把车骑来了也不太好安排。
最?后只能勉强凑合下,每人?的?后座上挤一挤。
陈娇觉得这个安排有点糟糕,但为了不用走路她忍了!
刘大舅和刘桂红都是身?材比较大的?,兄妹俩一辆车,陈大伯母和陈秋蝉坐老同志的?车,而陈娇和大嫂搭杜宇的?车。
怕她被?颠下去,黄兰兰主动让她坐里面,陈娇也使劲贴着小警官给她腾位置,好在他身?上没有异味,衣服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味道,但她还是觉得——
挤死了!
而杜宇只觉得浑身?僵硬却充满了力量,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这么快就?有“亲密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入v撒花~~~~~
推一下我的两本预收文,球球小仙女们去点个收藏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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