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千里救援

“殿下,清水县传来密报,说有消息。”欧阳泛流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七娘子失踪几日,殿下的脸便阴沉几日。这几日体察军情甚至一改往日温和做法,雷厉风行处罚了不少军官将士,邹明恩首当其冲遭了不少罪。

案桌前的盛宣知眉眼不抬,看着案桌上的舆图,冷冷说道:“不是说这个据点有变吗?”

这几日边境时有摩擦,辽军那边竟然出现大规模火器,一时间大梁军中大乱,连连后退,若不是太子督军只怕人心大乱,作为定海神针的太子殿下忙得焦头烂额,偏偏苏锦瑟失踪至今没有消息。

几日焦虑下来,磨得人生生瘦了一圈不说,嘴里也长了几个火泡,真是心力憔悴。

欧阳泛流恭敬递上字条,颤抖的声音说着:“是七娘子的消息,清水县出现七娘子踪迹。”

盛宣知猛地抬起头来,接过那张字条细细看着,认真斟酌翻看许久这才皱起眉来。

——清水县有七娘子踪迹,七娘子言:想回太原,年关将至思烟花。

“殿下担忧的,正是老奴担忧的,明面上七娘子还在寿阳坐着,对下说的是张黄门失踪,清水县倒是厉害,直接传回消息说找到七娘子了,只怕其中有诈。”

盛宣知摸着手中字条,沉思良久,这才说道:“代州其余暗探可有消息。”

欧阳泛流摇了摇头。

“四天了。”盛宣知放下字条,盯着门帘上一处花纹,慢慢说着,神情不变,眼珠沉静。

欧阳泛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捡起那张字条,放在手心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最后放在火盆上,任由火苗把它席卷成为灰烬。

他沉默,视线落在案桌上摊开的卷轴舆图上。这摊乱摊子发展到现在变成了到处都是需要太子的残局。河东军三派分立,事事争锋,若是无事之秋便算了,任由他们分出一个胜负,可如今可是多事之秋,是一点乱子都不能出。

“你亲自去清水镇一探究竟。”他闭眼,冷静说着。

“是,若有七娘子踪迹,老奴定当拼死带回七娘子。”

盛宣知看着欧阳泛流离开的背影,微微掀开的冷风吹的他毛孔直立,深山的冬风干燥锐利,只需一小会就能吹的人脸色发疼。

“殿下,清水县发现大批辽人伪装,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门口邹明恩拱手,恭敬说着。这几日军营中三位高位将领可是被太子无名怒火烧了好几次屁股,殿下手段拿捏得到,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把众人都震住了,宝兴军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可以说事事都要通禀这个太子殿下一声才会实施。

原本还沉闷的太子殿下眼睛一亮,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他倏地一声站起,甚至失态地把案桌上的军卷扫到地上,惊起不少动作。

“孤,亲自去。”

邹明恩原本打算借着剿匪避开殿下一阵子,免得天天吃殿下眼刀子,可不曾殿下要亲自去清水县,一向冷静自制的脸色也不由露出错愕之色。

“哎哎,怎么会放这个呢,不对吧,不对不对,这个比例是不是少一点,木炭粉会不会太多了。”一个抓着道士头,穿着深蓝色道袍的人蹲在苏锦瑟身边,见她又捏了点木炭,期期艾艾地伸手阻止着。

只是他还没靠近,就被一个瘸子用木棍挡了一下,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挠了挠随意扎起的头发,雪花屑纷纷而下。

那瘸子眼神一利,伸出棍子就要去打道士,老道士老当益壮连连躲了过去。

“别激动,别激动,代州这些东西都是严控的,只有我们道士能买到一点,还都是限量的,不能随便浪费啊。”老道士头花黑白交加,脸上爬满皱纹,因为常年与炼丹打交道,皱纹好似都是黑的,可怜兮兮地说着。

说起来也是冤枉,老道士是铜炉街中一家极为不起眼的道观,只有观主他自己,两个七/八岁的道童,平日里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连打秋风的小猫都不愿意经过,三个人都瘦的跟竹竿似得。

昨日他正端坐在药炉前研制药方,拿着一只劈叉的毛笔在纸上涂涂写写,急得抓耳挠腮之际,突然有一伙人翻墙而入直接落到他面前,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郎君。

郎君说话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似春日里的墙头的红杏,娇娇嫩嫩,可说出话的却有些可怕:“这位观主打扰了,某和几位仆从想要在这里暂住几日。”

老道士极有眼色,一见这五人入门方式,心中就有了计较,闻言连连点头,一副大门敞,仙风道骨地开道:“小庙虽破但贵人不嫌弃,那真是蓬荜生辉,老道的三生荣幸。”

苏锦瑟笑:“真是打扰了,这几日打扰观主,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观主可否答应。”

老道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后退一步,认真说道:“不是老道不愿去侍奉三清真人,实在是老道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吃口都系在老道一人身上啊,马上就要年关了,老道还想留着嘴巴吃一口荤菜。”

苏锦瑟皱眉,不认同说道:“出世之人不一心向道,整日想着俗世,想来也是六根不清净,不如送你去侍奉三清真人也好断了断俗世的念头。”她的表情太过认真,身后已有人拔剑而出,寒光凌冽,刺得人睁不开眼。

杀气凌然做不得假。

再也不顾的六根不清净是隔壁寺庙里的说法的老道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着:“郎君饶命,郎君饶命啊,求郎君饶老道一条命,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啊。”

张黄门很体贴地把大堂中唯一一把椅子搬来,伺候苏锦瑟坐下,苏锦瑟大马金刀地坐下,身后五个黄门一字排开,还真有逼良为娼的恶霸模样。

“那观主不如说说是什么重要的事,若是举手之劳,我也是很乐意代劳的。若是难的,想来观主也很难办,不如就算了。下辈子找一个不重要的事情好好活着。”苏锦瑟拔过一人的长剑,像是玩具一样在手中把玩着,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老道大概是真的被吓住了,白着脸哆哆嗦嗦说着:“重要的,重要的,我,我还没见过我儿子呢。”这话大概是他伤心事,他提了一个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我只抱过他一次呢,我,我还想见他呢。呜呜呜,我还没见过他呢,呜呜呜。”

他哭得太大声了,这院子又小,把两个在隔壁睡觉的小道童也惊醒了。

两个缺心眼的小子一跃而起,直接越过苏锦瑟一行人,啪嗒啪嗒地跑到他面前,大人样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别哭了师父,狗子哥回来的,不要怕了,你也可以研究出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的。”

“是啊,师父不要哭了,隔壁秃头又要笑我们了,昨天他们那边来了五个客人呢,可骄傲了,再说了狗子兵可是去当兵啊,好威武的。”

两个小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突然回神,歪着头看着正上方的苏锦瑟,脸色大变:“招贼……”

一个黄门一跃而出,一手夹着一个,死死捂住他们的嘴巴,一时间把他们勒得直翻白眼,呼吸不畅。

“他们他们都是小孩,不懂事不懂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老道士也顾不得哭了,抱着连个小孩的脚,也不敢大声说着,只能哽咽着。

苏锦瑟见人吓唬到了,也不愿真的杀/人,把剑收了回去,给张黄门使了个眼色,之后便懒洋洋地挑了个屋子睡了。

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她早累了,只是一直撑着不愿示弱。

“师父,外面好乱啊,我走了好久才买到饭菜。”最大的萝卜头叫小小,趴在后院大堂的门后,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珠子都不敢瞟到苏锦瑟身上,扣着门边小声地说着。

一直紧张盯着苏锦瑟动的老道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就给贵人端上。”

小小抬头看了一眼监视着他的人,对着手指无辜说着:“你自己去送嘛。”使唤起人来倒是天真无邪,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跟着他的黄门心中无奈,脸上严肃极了,点点头说道:“去和你弟呆屋里,不许乱跑,不然我就……”

“杀了我,我知道,我知道,烦死了。”小小一见没有差使了,就脚底抹油跑得飞快,这些人看起来凶巴巴的,还给他们买了风车和玩具,还挺好。

他捂住兜里的风车开心地想着。

可比小气的师父好多了,师父就知道整日买那些黑乎乎的东西。

苏锦瑟未来到这里前,物理化学的不错,对于火/药的配方更是轻车熟路,如今大梁并不是没有火药,烟花爆竹这些都有火/药的影子,只是没有可以运用于战场上的杀伤力极大的黑火.药。

那日他们被人突袭时,让他们还未开始交锋时便落了下风的便是因为对方有装有黑火/药的蒺藜,内在的火/药一炸开,外面的铁片便是杀人利器,威力极大。

硝石、硫碘和木炭是最主要的成分,还可以加一些金属进去。在研制过程中火/药比例极为重要,苏锦瑟现在正是在调配比例。

硝石、硫碘的纯度与现代大为不同,原本记住的比例也不太适用,虽然有个大致的范围,可还需要仔细琢磨一下。

“你之前做过这个。”苏锦瑟招了招手,老道士立马跟猴子一样窜了过来。

“做过做过,不是炸不起来就是太炸了。”老道士心有戚戚地说着。

火/药本就起源于道家伏火法,是炼丹之用,老道士会这招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老道士在研究这个。

“我都有记录的,我已经把比例一点点缩下去了,但还是不对。”老道士一说起这个就很兴奋,从怀中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摊在苏锦瑟身边。

苏锦瑟眼睛一亮,立马和他两人研究起来。

张黄门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讨论地激烈,收回视线等着门口一角。

一旁心腹小子见状大着胆子问道:“小的有一事不明白,还请张黄门指教。”

张黄门不抬眼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冷笑一声:“少关心与你无关的事情,如今我们被分到七娘子身边自然是以七娘子为先,她不想见血便不见血,不过是三个老弱而已。”

“可,可万一走漏消息,毕竟只是三个小道士而已。”被戳破心思小子嘻嘻一笑,可还是颇有担忧不解。

张黄门的视线轻轻一扫苏锦瑟,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还不懂,这样的主子才是好的。”动不动杀/人的主子,也许那把刀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头上了,对于做奴才的人来说,心善总比心狠要来的好。

“对!就是这个。”苏锦瑟拍了拍手,也顾不得张黄门递上来的饭菜,挥了挥手,随意说道,“我等会再吃。”

苏锦瑟小心翼翼地把比例调好,放到丹炉中,这里是闹市,动静不能太大,所以调得分量也很少,只等听一听是不是这个声音。

很快丹炉中就传来一声清脆的爆破声,这一点点的分量,动静却不少,整个丹炉瞬间裂了。

这个动静吓得两个小道士探出脑袋一脸惊恐,隔壁小寺庙里的小沙弥很快就搭了梯子爬到墙头大声喊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小老头被炸死了。”

两个小道士不甘示弱大声骂着,老道士心潮澎湃,哪里会计较这等小事,大声吆喝着:“滚滚滚,小秃驴,你爷爷马上就要羽化成仙了。”

小沙弥还想说什么,被小道士已经用竹棍把他捅了下去。

“呸,小扫把星。”他骂咧咧地回了寺庙,“这么破的地方还有人去上香,也是瞎了眼了的。”

一条街不少大小寺庙,各路神通层出不穷,代州就这么点人,香火有限,个个都是对手。

“小师傅,隔壁有人?”有一个形容美艳的女子娇滴滴地拦住他,眼珠子落在他脑袋上,极为温柔地说道。

小沙弥还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一时间闪了神,不知不觉点了点头。

“都是什么人啊。”那女人笑问着,态度温和极了。

小沙弥不敢说话,他突然有些害怕,只好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说着:“上香的人罢了。”

那女子抚了抚头发,拿出一个荷包小声说着:“不瞒小师傅,奴家今日是找人来的,来找的是一个负心汉,大概这般高矮,身边也只有几个随从而已,他就在这条街上可我们是在找不到他啊,哎,当真是让奴家芳心错付啊。”

小沙弥年纪小,见她说得可怜,也努力回想了一下:“施主别难过,都是过往云烟,隔壁那屋确实是个男子,但身高大小贫僧离得远看不清。”

那女子直起身来,温婉地笑着。

“有劳小师傅了。”清水镇暗探给的消息就是这条街,只是这条街人口纷杂,找几个人宛若大海捞针。

小沙弥很快就转身离去,只是很快就停住脚步,低下头看着自己眼前带血的尖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扑通一声倒下。

“主子,那五个入住的都是普通商户。”一个大汉在角门处低声说道。

那女子弯下腰拔出刀来,低声说道:“那就处理干净。”她眯着眼看着隔壁的院落,鼻尖是那股熟悉的味道,红艳的嘴唇勾了勾,露出艳丽笑来。

“你说你儿子当兵的?”苏锦瑟放下心中大石头,一边秤着比例,一边闲聊。

“是啊,是啊,他就在炮兵营呢,就在宝兴军呢。”老道士的眼睛至今还是亮晶晶的,他随意地扒拉着凌乱的头发,兴奋地说着,“就是弄火/药的,我们成功了,万一要打仗了,他一定就安全了。”

他捧着那张破烂烂的本子,双手惨淡,突然红了眼眶,沉声说着:“这位郎君我不知道你是谁,这张配方你不会送给辽人吧。”

“自然不会。”苏锦瑟摇了摇头。

“我看郎君也不像凡人,那几个护卫一看就不是普通护卫,你,你可以好好好对这个方子啊。”他舔了舔舌头,犹豫着要不要讲明白。

苏锦瑟倒是很快就明白她的潜台词:“我会交给军中的。”

他笑了笑,眼中带泪。

“我们大梁已经挨打很多年了,别看外面说的好像现在很安全,我在代州看的最清楚了,辽军夏军铁骑根本就是如无人之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前景王在的时候还好,他们忌惮我们的火器,可如今大梁没有火药,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得很,不然为何不像景王在的时候一样打回去。”

他长叹一口气。一双眼睛通红:“我,我我儿子,我们老梁家就他一个独苗苗了,我对不起他,以后……”

大门被人突兀地敲响,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有人在吗。小女子想要上柱香。”

院中黄门瞬间警惕起来,手扶剑鞘,蓄势待发。

“观主在吗?若是不再可别怪我自己开门了。”那个声音依旧娇媚,透过小小的前院传到众人耳边,可瞬间让人汗毛直立。

前院很快有人破门而入,张黄门带人冲了进去,外面很快就缠斗在一起。

老道士突然把苏锦瑟推起来,推到三清真人泥塑下的矮座下,瞪大眼睛,盯着苏锦瑟:“我知道你不是凡人,我知道的,我这辈子就是眼光极准,我儿子叫梁瑞,叫梁瑞,你替我跟他道歉。这个给你,一定要给他,就说我对不起他们娘两。”

紧接着他把匆匆而来的两个小子也塞到苏锦瑟怀中:“我捡的,若是……姑娘把他们送到养济院就好,都是命硬的好孩子。”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脸上的皱眉都被他瞪眼的动作撑开了,露出黑乎乎的黑痕。

苏锦瑟一连被他塞了两个小孩和一个玉镯子,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老道士顾不得说话了,一屁股坐在帷帐面前的蒲团上,面对着破旧的丹炉,闭眼打跌。

“原来是个老道士啊。”过了影壁的女人手提带血的利剑,娇娇地笑着。她扫了一眼眼前的场景,突然目光一凝,狠厉质问着,“你在研究火/药。”

老道士睁开眼一看到她们,脸上警惕:“我不会火/药,我就是一个炼丹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子用带血的剑挑了挑地上的粉末,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嘛,你院中刚才的爆炸声是什么?”

老道士长叹一声:“我也是被那伙人逼得,不过是胡乱糊弄他们的。”

苏锦瑟躲在黑暗中看着,隔着一层布帘听着外面的人打机锋,心脏跳得很快,前院已经没有动静了,不知道剩下的四人情况如何。

“既然没有,那你留着也没有意思了。”那女人也不废话,提剑上前。

老道士入定一般坐着,不肯再动。

“我再问你一遍,配方是不是研究出来了。”女人的声音就在眼前,轻柔却恶毒。

“没有,大梁这么多人都没有研制出来,贫道如何有配方。”老道士四平八稳地说着。

那女子娇笑,好似银铃脆响:“那便,得罪了。”

刀剑入皮肉的声音,血腥味顺着帷帐的缝隙留到苏锦瑟手边,烫得她红了眼睛,她看到老道士被人随意拖到一旁,一双眼睛不甘心地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嘴巴张了张。

——梁瑞。

苏锦瑟死死镇大眼睛,两个小子一声不吭地抱在一起,小小紧紧抱着弟弟,双眼含泪,看着不远处的师父,把弟弟的脑袋死死捂在自己的脖颈间。

那双绣花鞋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锦瑟一颗心好似被人拽着。

“观中没人。”有人说道,“是不是跑了。”

“不可能,逃了五个人,刚才前院四人,必定还有一人,都派人去追了吗?”那女人声音狠辣,恶狠狠说着。

“追了。会不会半路就死了。”那人犹豫说着。

“给我找仔细了,床底水井都给我找。”那女人的视线突然落在脚边的矮座上。

苏锦瑟看着捏着帷幕的手,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不曾想,小小出其不意地冲了出去,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把她撞飞,大声喊道:“你杀了师父,我要杀了你。”

那女人被撞了一下,很快就稳住脚步,反手就把手中利剑对着他脊背插了下去,小小也不知哪里的力气,把人推了好几米远,这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怀中的风车掉了下来,落在他手边。

苏锦瑟把那个小点的小孩的嘴紧紧捂着,眼眶似乎要冒出血来。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失望,第一次发现原来血是这么热,热得她浑身筋脉奔腾至被染红的掌心,连惨淡都显得吃力。那个普通的玉镯被她死死握在手中,硌得她手心露出血丝。

“晦气。”那女子厌恶地说着。

“实在没有,就连着隔壁庙一起烧了,动作干净点。”那女人踢了一脚老道士,走回帷幕前,她一向直觉极准,倏地掀开帘子。

四目相对。

只是她还未说花,一声凌厉鹤唳之声,一支长箭凌空而来,直入她心脏。

温热的血瞬间溅到苏锦瑟脸上,烫得她下意识闭上眼。

“别怕。”有人蹲在她面前,用手擦着她脸颊上的血迹,那股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冷冽的味道驱散了令人心颤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