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趟自己出门,以后可就有逃不开的麻烦了。”今日天色不早了,盛宣知却还未离开,衣着整齐地坐在一侧,看着她被人梳妆打扮,仔细地与她分析着利弊。
今日一大早苏锦瑟突发奇想说要自己出门,掀开盛宣知为她遮掩的病弱理由,正式走到台前。
苏锦瑟透过铜镜打量着,指挥着如意头发扎:“简单点,等会肯定要乱的。”司画被禁足了,温嬷嬷提了如意扎头发,她心知肚明。
“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东宫不出来。”苏锦瑟唉声叹气地捏了捏自己的肚子,“我怎么觉得自己肚子大了点,一定是被养胖了。”
“没有,你这样刚刚好。”盛宣知笑说着。
在苏家的苏锦瑟是太瘦了,消瘦的身体让她艳丽的五官格外尖锐,带出一丝惊心动魄的美感,但同样还有令人心惊的脆弱,如今的苏锦瑟被精细地养着,细白的皮肉每一寸都浸满了水脂,细软滑腻,肌肉玉雪,让人爱不释手。
苏锦瑟撇了撇嘴,哼哼唧唧地说着:“哼,就你喜欢。”
每次都喜欢掐着她的腰折腾,可不是非常喜欢。
“就是胖了,我要减肥,晚上我要少吃点。”苏锦瑟义正言辞地说着。
盛宣知笑着不说话。
“那等会与我一起出门吗?”他换个话题问着。
苏锦瑟从屏风中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眼,好奇地问着:“你今日不用去政事堂上值吗?”
这个天都亮了点的是属于苏锦瑟的,按照平常的惯例,太子殿下天不亮就要出门,踩着夕阳的夜色再回来。
“去外面见个人。”盛宣知喝着茶,含糊其辞,“不过与你同路。”
苏锦瑟了然,假装没问过这个问题,入了屏风后收拾衣物,最后选了身四色百花孔雀锦,金丝勾勒出的多边几何形作图案作为骨架,在裸露的重要部位绣上各类姿态各异的孔雀花纹,在预期小部分辅以各种细巧的几何形小花。
“好看吗?文绣院前几日送来的,我还没见过呢。”苏锦瑟站在太子面前得意地转了一圈,裙摆上绣着的白色小花好似凌空绽放。
“是成都锦院上贡的八答晕锦,你若是喜欢再让人给你做几身。”盛宣知拉着美滋滋的人,往外走去。
“快走吧,你这起床起的都能赶上吃午膳了。”
“春困夏乏,夏天来了,本就会赖床,我就这几天起晚了一点。”
“那还有秋盹冬眠呢。”
“做什么!睡觉都不让我睡了吗?”
“没有,小心脚下。”
沿途丫鬟黄门低头垂眸,沉默不语,太子妃和殿下的斗嘴渐行渐远,太子语气中宠溺浓得化不开,众人神色各异,有开心的就是会沉默的,有嫉妒的,也会有愤恨的,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
专宠一事,对太子妃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与一些暗藏心思的丫鬟而言却不尽如此。
王嬷嬷站在安朝殿门口冷淡地看着丫鬟们的神色,今日娘娘出门难得带走了三人,翠华和如意吉祥。
她伺候太子妃多年,也算多少摸清了点脾气。
太子妃做事不是雷厉风行的人,却也算快刀斩乱麻的人,一旦明白身边藏了不轨之心的人,自然不会多加宽恕,而且她甚至能迅速理出不被这个事情所牵连的人,决定以后丫鬟间的位置,也是令人敬佩的。
今日带出的三个丫鬟都是本分的人。这种本分不仅是对自己本分,也是对伺候的主子本分。
早上温嬷嬷特意没提及司棋司画,只是让吉祥学着梳头给娘娘整理妆发,太子妃也没有多问一句,甚至还夸了吉祥手艺不错。
两位伺候的嬷嬷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司棋司画的心思到底是露了出来,在宫中越是不动声色的人越能走到最后,这样拎不清的人才是最好的杀鸡儆猴的例子。
“可是要把远氺居的几位也请出来看看。”温嬷嬷匆匆而来,低声闻着。
太子及冠多年,光是管家送的女子就是十几个,更别说邕王或者乐大长公主所赐,满满当当二十个人,塞满了远水居。
王嬷嬷也是入了宫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他们不是普通婢子,长辈所赐的美婢可不是一般召进来的人可比,不可随意打骂责备,就连殿下也都是远远放着,好生伺候着。
“殿下可有……”王嬷嬷谨慎问着。
温嬷嬷连连摇头。
“殿下见都不曾见过她们。”
“这些人虽是丫鬟但也不算丫鬟,我们处理不得,不如借着每旬月俸禄开支明细的源头交给娘娘处置,温嬷嬷觉得如何?”王嬷嬷皱眉询问着。
温嬷嬷沉思片刻,慎重地点点头,复又犹豫地说着:“娘娘可曾听过此事。”
“按理是不知的。”王嬷嬷不敢完全保证。
苏锦瑟看似娇懒,不理世事,其实心里未必不清楚。
“那此事还得徐徐来,先是那两个贱/蹄/子的事,又是远水居,我怕娘娘心里不好受。”温嬷嬷小心建议着。
王嬷嬷沉重地点点头:“我已让人把今日不当值的人都召唤过来,劳烦嬷嬷把那两人带来,我再去请张黄门来震场。”
等所有丫鬟惴惴不安地聚集在一起,被人扭送过来的司棋司画更是狼狈,她们是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的。
“放开我,我要去告诉娘娘……还搜我屋子。”
“嬷嬷果然是偏心翠华,昨日打了还不够,今日还要如何。”
温嬷嬷手中握着一个盒子,脸色冷得掉渣,她眼神一厉,示意两个粗使把人嘴巴堵上,司棋司画面露惊恐之色,却挣脱不得。
温嬷嬷快步上前,对着张黄门和王嬷嬷低语了几句,紧接着把手中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珠光宝气的四件首饰。
“这不是东珠和红珊瑚吗。”张黄门眼睛毒辣,一眼就认出了来历,脸色一冷,原本冷淡的脸上顿时露出杀气。
东珠和红珊瑚可都是主子才能分到的贵重东西,而且因为后宫中杨贵妃偏爱此物,进贡的贡品一半多都入了来仪殿,各殿中也就东宫还能分到一些。
最重要的太子妃赏过不少东西,唯独没有这些东珠珊瑚。
“好,好,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张黄门一双狭长眼睛微微眯起,压着一股戾气,狠狠瞪着被人禁锢住的两人。
掌刑的是慎思堂出来的黄门,小黄门动作利索的把人按倒在长椅上,不顾两人挣扎,直接双手双脚绑在椅子上。
“今日把你们绑在这里,你们也别不服气。”王嬷嬷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下目眦尽裂的两人,面色冷酷无情,“第一心怀二主,第二心思不正,其罪当诛。你们的性命等太子妃回来处置,现在就是给诸位看看,若是背主或是动了歪心思就是这种下场。”
那板子声沉闷干净,是招招狠辣的招式,原本还在挣扎嘶哑的人逐渐没了动静,等候在一旁的人,立马拿了桶冷水扑在昏了的人身上,把昏迷的两人冻醒,这才继续开始打板子。
血腥味逐渐弥漫开,长凳上的两人血肉模糊,没了一点动静。暗红的血迹顺着冰水流到两侧丫鬟的下跪的膝盖上。所有人低着头,不敢抬头,跪在一侧,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台阶上的两位嬷嬷和黄门皆是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这边,苏锦瑟坐着马车光明正大出了皇宫,去了苏伯然在汴京买的苏宅。
苏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人少,她经过花园就听到有大笑声传来,还隐隐有小孩的呀呀声。
苏锦瑟脚步一转,直接朝着发声的地方走去,这一看气得要把斐善和丢下去喂鱼。
只见斐善和倒抱着小九的双腿把他往湖面上送,小九手里捏着一把鱼食,脑袋堪堪顶着水面,脑袋下垂,伸着手臂用手指戳着围上来的肥硕鲤鱼,咯咯地笑着。
“斐善和!”苏锦瑟怒吼一声,急匆匆地提着裙子跑过来。
“你做什么,还不把小九放下。”她气得咬牙切齿。
奈何斐善和气死人的功力更胜一筹,抱着他的腿来回抖了一下,小九的鱼食洒了一湖面,那群吃货鲤鱼一跃而起,水花四溅,泼得小九一脸水。
小九听到苏锦瑟的声音,扭着头笑得小嘴都裂开了,不料被突如其来的水呛了一下,挣扎着咳了一起。
斐善和连忙把人提上来,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心虚地哄着:“没事没事,小孩子摔摔打打很正常的。”
这话明显是对着苏锦瑟说的。
苏锦瑟冷笑一声,抱过小九,用帕子小心擦着他脸上的水,小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乖巧地坐在她怀里。
“你平日里都是这样和他玩的。”苏锦瑟见人这么高兴,一腔怒火也都泄了下去。
斐善和连连摇头。
“就今天,这小家伙非要喂鱼,我看他整个人都要趴下去了,所以……”
苏锦瑟简直要听笑了。
“大哥也不管你?”
“言信好久没回家了,你问小九是不是好久没见到他哥了!”斐善和义愤填膺,扭头拉着小九作证。
小九抱着苏锦的抱着,点点头,小鹿大眼可怜兮兮地垂着,小声又含糊地喊了一声:“哥。”
苏锦瑟眼睛一亮,大喜过望。
“他会说话了!”
斐善和闻言,顿时得意极了:“可不是,要不是有我这样精心照顾,哪能恢复的这么快,那个古里古怪的大夫要的东西可真奇怪,好多东西都要去村落里找人特意收才行。”
“来,会喊我姐姐吗?”苏锦瑟激动地问着小九。
“别指望了,白眼狼可没良心,就会喊一个哥,而且只对着言信喊,也不看看是谁照顾他这么久的。”斐善和愤愤地捏着苏季元的脸颊,简直要把人吊起来打一顿才能消气。
苏季元不高兴地挣扎着躲开他的手,自顾自地抱在苏锦瑟的脖子,又是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哥。”
“能说话就行,不急,肯定是你太没大没小了,他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哥的稳重。”苏锦瑟心疼揉了揉苏季元的脸,大声嘲笑着。
一直乖乖趴在苏锦瑟脖子上的小人,突然直起身子,大声地嗯了一声。
凉亭中突如其来的安静。
斐善和活像被雷劈了一样,苏锦瑟沉默片刻,忍不住大笑起来,至于懵懂无知的苏季元也跟着咧着嘴笑。
“苏、季、元!”斐善和大喝一声,只把人喊得愣了一下,无辜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潋滟的水光落在眼底,纯真不解又茫然,干净地连夏日清透的日光都黯然失色。
这一眼把斐善和看的心都化了。
“我就知道!白眼狼。”斐善和最后只能气得捏着他的脸摇了几下才泄愤。
苏季元只是咧嘴笑着。
“别笑了,够了啊。”斐善和黑着脸,幽幽地说着。
苏锦瑟笑得直不起腰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忍了片刻才说道:“不笑了,我们说些别的。”
“不想说。”
“我哥很忙吗,怎么连家都不回了,小九还多亏了你的照顾呢。”苏锦瑟捏着小九的手,对着斐善和挥挥手,奶声奶气地说着,“小九谢谢哥哥啊,哥哥照顾你也很辛苦的。”
小九坐在苏锦瑟的膝盖上,像个毛绒小玩具一样,一边笑着一边被挥着手,又乖又软。
“别以为这样等会我就不收拾你。”斐善和虚张声势地教训着,最后移开视线看着苏锦瑟没好气地说着,“你哥忙还不是太子使唤的。”
“殿下给他事情了?”苏锦瑟好奇。
“你不知道?”斐善和见她迷茫,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不可思议地惊呼着。
苏锦瑟和他面面相觑。
“绝了,你家太子厉害了,一点风声都没透给你。”斐善和心思转了一圈,瞬间明白太子的意思,但还是不由感叹着。
他见苏锦瑟眉心皱起,连忙说道:“邹明恩偷偷入京。”
“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事是没关系的,倒是有一件私事与你有关。”
“他不知从哪里知道言信把你母亲的遗物送给了,先问你要一样东西,顺便还想见见你。”
苏锦瑟沉默。
邹明恩和她母亲必定有关系,不然也不会忌日那天特意去苏家小院烧纸。
“这人心思一向深沉,殿下不让你见他也是为你好。”斐善和解释了一句。
“算了,殿下觉得应该告诉我的时候会告诉我的。”苏锦瑟收起心思,笑说着。
斐善和突然抽了一口冷气,嘟囔着:“酸的我牙疼。”
“那就疼死算了。小九之前的事情有进展吗?”
之前的事情便是指小九为何迟迟不会说话的事情。
“言信在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不过他的那个奶娘嗓子好不起来了,这几日越来越严重了,元大夫说是之前用药太猛,现在全部反噬了,这几日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锦瑟叹气,摸着苏季元的脑袋,苏季元正低着头,捏着她腰间玉佩上的花结,开心地晃着。
“喜欢吗?喜欢给你。”苏锦瑟摘下腰间玉佩递到他手中。
苏季元摸着手中的花结抱在怀里开心地笑着。
“咦,这花结哪来的,小九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呢,就是没缠着玉佩,很小的一个。”斐善和趴过去,手指勾勾,看着玉佩上的花结惊讶地说着。
苏锦瑟一脸惊讶:“这是我身边的王嬷嬷给我编的,是不是因为都是太原那边的花样啊,王嬷嬷也是太原人,小九身边的人也都是太原人。”
“是的吧,小九的花结是他奶嬷嬷打给他的。”斐善和随口说着,眼睛还落在那个花结上,脸上露出一点点疑窦。
“这个纹路走向这么会一模一样。”斐善和走在一半的时候,突然惊讶地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喝了两杯奶茶,现在简直是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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