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低调地驶入斐家别院,苏锦瑟被人领着入了一个院子。
作为主人的斐善和倒是躲在屋内不出来,只是伸着脖子,张望着,他焦虑地在屋内踱步,坐在床上的苏季元吃着糖葫芦,歪着脑袋看着不停走动的人。
“你怎么不紧张啊?”斐善和扭头控诉着不动声色的苏伯然。
苏伯然抬起头来,揉了揉额头:“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斐善和像是闻到肉味的小狗突然粘了上来,神经兮兮地问着:“我突然发现你最近很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坐好,你若是真的好奇不如派人去看一下。”苏伯然把靠近自己的脸推开,冷静地说着。
“那我不是赶着上去找死吗?”斐善和不高兴地说着。
“那便等着消息吧。”苏伯然波澜不惊地坐着,把再一次粘过来的斐善和推开,“小九的糖葫芦掉床上了。”
斐善和大惊失色:“苏、季、元,跟你说不要再床上吃糖葫芦。”
苏季元捧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一只手捂住掉在床上的糖渍,一手一脸无辜地指着苏伯然,笑眯眯地喊着:“哥,哥……”
“苏伯然,我欠你的,帮你养小孩就算了,你还唆使他在我床上吃东西。”斐善和健步如飞,把小九提溜起来塞到苏伯然怀中,喊人来收拾屋子。
苏伯然和苏季元大眼瞪小眼,苏季元小心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口齿清晰地说着:“吃,吃。”
虽说两人是兄弟,但苏季元来了汴京基本上都是跟着斐善和,虽然天然地亲近苏伯然,但还是不敢太放肆。
“不吃,小九乖,自己吃。”苏伯然温柔地擦了擦他的嘴角。
“你确定没瞒着我,看着我说话,苏言信!骗人是不对的。”斐善和虎着脸,盯着苏伯然看。
苏伯然什么都好,就是不耻撒谎一事,平日里连撒个谎给他打掩护都不会说,简直是古板死了。
“我瞒着你不少事,但是你也没问过我啊,你不问,我不答,自然不算我在骗人。”苏伯然笑说着。
斐善和把这话琢磨一下,发现自己成功被说服了,讪讪说着:“我就问这个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和我说。”
没曾想,苏伯然自然地点点头:“自然是有的,毕竟是涉及我苏家的事情。”
“你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什么秘密都很你说,还给你带小孩,你过分了啊!”斐善和气得仰到,愤愤不平地说着。
“糖糖,吃,不气。”小九半个身子趴过去,把手中添了一半的糖葫芦递过去,一双黑色润亮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斐善和。
斐善和看着鼻尖下的湿漉漉的红色糖葫芦,简直是要被气笑了,点了点懵懂的小九又看了看冷静的苏伯然:“你们兄弟俩这是打算联合气死我是不是。”
苏伯然把小九抱回来,招呼门口的嬷嬷把人抱走,这才扭头看向生气的斐善和:“这事我还不确定,所以我不于你说,而且此事牵扯甚广,我若是要和你说,必定要经过殿下同意。”
斐善和一双耳朵早已立起来,听人这般解释着,这才哼哼唧唧地扭头。
“苏家的事情什么时候和殿下有关了?不对,你觉得不能绕过殿下是因为苏锦瑟还是苏家。”斐善和板着脸敏锐地问出关键。
“苏家。”苏伯然轻声说着。
斐善和倒吸一口冷气,沉思片刻:“那算了,不要和我说了,债多压身。”
苏家可是麻烦事,谁插一脚都是一身骚。
“不过殿下今日怎么没陪她一起来。”斐善和起身,在窗前张望了一下,疑惑地说着。
“崇王殿下和舒王殿下昨日大闹了一场,不小心闹到乐大长公主面前,被大长公主关了起来,官家就让殿下去捞人了,目前脱不开身。”苏伯然无奈地解释着。
官家怕乐大长公主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乐大长公主是他嫡长姐,先皇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孩,特设府卫一千,公主府极尽奢华,宠爱之盛无人能及,史记,大婚之日甚至因为城门太小,不得不拆了城门才能让婚车游行。
不过大长公主命途多舛,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孩儿,放在手心宠爱,体型彪悍,性格泼辣,至今还待字闺中。
官家是怕了这对母女,所以即使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被逮住了,也只敢让太子过去捞人,毕竟大长公主也就对太子有些好脸色。
斐善和啧啧称奇:“殿下大概能杀了他们。”
“不要晃了,让人去院前看着,有事记得叫人。”苏伯然不得不再次打算斐善和的乱晃,提醒着。
被人惦记的两人正沉默地坐着。
对面的邹明恩打量着她,目光锐利直接,带着凌厉杀气,在入夏闷热的天气中,生生激起人的鸡皮疙瘩。
被打量的苏锦瑟柳眉不由一挑,嘴角泛开冷笑:“邹将军千方百计约我出来就是这样看我一眼。”
“你这脾气与你母亲可真不像。”邹明恩失笑,冷峻的眉心微微耸起,化了眉宇间的冷意,多了几分铁血柔情。
苏锦瑟漫不经心地坐着,眉峰一扫,冷淡地警告着:“将军可真会开玩笑,我母亲与你无亲无故,故作熟稔,传了出去,只会两边都落下话柄。”
“母亲仙逝多年,将军可不要往死人身上泼脏水。”苏锦瑟今日画的眉形略长,让原本就深邃精致的五官无端带出一丝锐利,抬眉间的冷淡神情更是加深她的锐气。
气氛陷入沉默,屋外蝉叫尖利,可屋内却是弥漫着死寂。
邹明恩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肆意,盖过了连绵的蝉叫,让这个难捱的气氛瞬间有些无言的尴尬。
“笑什么。”苏锦瑟颇为不高兴地皱眉质问着。
“我说错了,你不像你母亲,倒是像你太奶奶。”邹明恩止住笑,脸上竟然露出颇为高兴的神情,让眼角的那道伤疤在还未消散的笑意中带出一丝狰狞。
苏锦瑟低眸,嘴角微微抿起。
“你今日找我就是要说这些似而非似的话吗?”苏锦瑟嘴角一挑,嘲讽着,琥珀色的眼睛无畏地看着他,冷笑,“我以为将军应该还算个枭雄,是个宁叫我负他人,不叫他人负我的人,不曾想行事如此畏畏缩缩,说话做事还要迂回一二。”
邹明恩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一旦褪去善意的眉眼露出凌厉的煞气,低压的眉眼和那道狰狞的伤口令人望而生畏。
“枭雄?”他笑,笑意冰冷不达眼底,“太子妃说得对,邹某人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不计较对错,负不负自有后人评说。今日找你来不过是感怀故人,想要问你要个东西。”
苏锦瑟抬抬下巴,冷淡而矜贵,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倒要领略下邹将军不问对错的做事风格。”
“我要你母亲留给你的玉佩。”邹明恩直接起来倒是令人招架不住。
苏锦瑟失笑,一字一字,嘲笑着:“凭、什、么。”
“凭这块玉佩只会给你带来灾祸,在我手中却是能保卫一方百姓。”邹明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扒皮抽筋的窒息感迎面而来。
“你说保家卫国就保家卫国,这是我娘亲的遗物,你说要我便给,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苏锦瑟的手落在腰间的玉佩上,玉佩落在她手心,莹润银光即使在热烈的夏日依旧不失色泽。
“我可以用你的身世与你换这块玉佩。”邹明恩的视线落在玉佩上,提出条件。
“我的身世?”苏锦瑟摸着下巴思考着,眼角是似笑非笑的笑意,“右手的东西换左手的东西,将军倒是会打算。”
“你的东西?太子妃都不知道的东西也算你的东西吗?”邹明恩冷笑。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迟早会知道,凭我这张脸,凭我苏家的身份,甚至凭我手中的玉佩,而且我入了汴京就没有一无所知的道理。”
苏锦瑟慢里斯条地下个钩子,不急不缓地浅笑:“这事的主动权在我,而不是你。”
“将军,今日的谈判是你有求于我。”
“虽然是我先提出条件,却不是我有求于你,而是你的身世除了我没人会告诉你,我若是不说,哪怕你临死前也不知道全部真相。”邹明恩身上的那根弦倏地松了下来,信誓旦旦地说着。
苏锦瑟手指微微一动。
邹明恩见到玉佩那一刻明显是姿态紧绷的,现在却又自信满满,可见她刚才有话说错了。
是哪里?她想了片刻,却不解其意。
“我不烦告诉娘娘,娘娘若是已经窥探到一点秘密,就会知道你的事情,没人敢当面告诉你。玉佩在你手中不止没用甚至还有杀身之祸,拿烫手的山芋与我交换一个困扰了你很久的秘密,想来是不亏的。”
循循善诱的邹明恩少了些将军的冷冽之色,倒是多了些商人的市侩,把鱼饵一点点扔下,让水底下沉默较量的猎物,不知不觉中浮了上来。
“这玉佩与我而言并不算华贵,将军若是想要做生意,不烦先透露一点吧?”苏锦瑟低眉,像是妥协一般,脸上露出一点犹豫之色,“做生意钱货两清,你总得拿出诚意来。”
“不过我母亲之事,我不是全然无知,将军总要先给出消息让我确认真伪吧。”苏锦瑟见他不为所动,加重语气,紧接着说着,“我问你答的形式,将军并不吃亏。”
邹明恩沉默地看着她,若是苏锦瑟这么快上钩,他一定是报以怀疑的态度,但她现在的态度在警惕中咬饵,让他心中的疑云消散一点。
“你问吧。”
“你与我母亲认识?什么时候?”
“是,很早。”
“多早?”
“她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邹明恩似笑非笑。
——所以他也许认识的不是云姨娘,而是云姨娘的父母。
苏锦瑟在心底留下一个问号。
“那她落魄后,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娘带回去,反而让她跟着苏映照回了苏家。是不能带回还是不敢带回。”
邹明恩沉默,他脸上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很快又盖上冷漠的面具:“是失误,苏家使诈,我当时去了前线,回来之后你母亲就入了苏家。”
“我听说知春楼不是挂牌才能赎人,只要及笄都可以赎人,母亲挂牌已经及笄一年了,你为何等了这么久。”苏锦瑟嘲笑着,“说到底还是不敢,不过是借着与苏映照争斗的名义,让输赢盖住你内心的胆怯。”
屋内的气氛猛地阴沉下来。
“十六年前,官家清理太原的景王余孽,我被征调除叛,不如苏映照岂会得手。”邹明恩紧握扶手,冷笑。
苏锦瑟轻笑:“官家只要你除叛,难道还会管你找个女人不曾,不过是你胆怯的借口而已。”
她冷笑,面容不屑。
“说到底,不过是我母亲的身份让你不敢上前,唯恐被人诟病,你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你自己,所以哪怕你知道我母亲在苏家过得并不好,也并未做什么,当然你也做不了什么,苏家老太太不是好相与的,你也是知道的。”
邹明恩几乎被这几句话逼得要失态,但是他却忍了下来,双拳紧握,冷冷注视着她:“激怒我,对你并没有好处。”
苏锦瑟见他冷静下来,耸了耸肩,放弃这个话题,无奈说着:“也许你怒急攻心,口不择言呢。”
“所以苏映照身边的言恩是你的人是吗?”
“你连这个也知道。”邹明恩倒是真的有些吃惊。
“寿阳的时候试探出来的。言恩不算太聪明,倒是与他接头的那个人还算聪明,只是我很好奇,那人劫走苏映照是你指使的嘛?”
邹明恩微微抿着唇:“不是,这事与你母亲无光,你的问题都问完了?”
他深沉地打量着苏锦瑟,开始思考她到底知道多少。
苏锦瑟见目的没打成,没问出另一个接头人的信息,也不失望,脸上笑脸盈盈:“自然还有的,不过是突然想起这事而已。”
“你和莱嬷嬷认识?”
邹明恩眉心一扬,在她的注视中,点了点头。
“因为我母亲?”
邹明恩沉默。
这个态度让苏锦瑟微微敛眉,她并不认为这事难以启齿的事情,除非他们认识的是,作为中间的当事人已经去世!
“你们,在她去世后才认识的是吗?可你们态度并不融洽,没有酒逢知己的痛快,倒是相看两相厌,你们中间因为我母亲有隔阂,也许隔阂就是她的死因。”
苏锦瑟谨慎地把一个裹着蜜糖的饵扔了下去,混在全盘混乱的棋局中,只等着对方一个不慎就踩下去。
“我只能说我与她认识,也与你母亲有关。”邹明恩揉了揉额头,继续说道,“不该你问的,你太狡猾了,每一句话都是坑。”
苏锦瑟脸上笑容一窒,心中警铃大作。
“你在不知不觉中把你母亲背景的所有可能都问了出来,是我大意了。”邹明恩看着他,坚定地说着,“如果你还想过这样简单平静的日子,你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
苏锦瑟咬了咬唇。
又是这样,只要探寻到关键时刻,所有人都告诉她,不能说,说了就是害你。
“那你还想问我要玉佩,就凭这样的三言两语。”苏锦瑟愤怒地说着,“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要玉佩,也对,你连背主都能毫无芥蒂,若真想要玉佩,有的是办法……”
她的视线落在邹明恩身上,见他平静无波,脑中思绪一闪而过,突然住了口,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你,邹明恩,你有没有毛病,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见我一面,来看看我这个故人之女过得好不好。”
是了,邹明恩何许人,这等心性手腕的人,及冠之年就敢杀主背誓,上阵杀敌,能年纪轻轻就走到河东节度使位置的人,正想要一个东宫太子妃的玉佩,何等简单,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甚至骗过太子。
“你若真是这等怀念我娘,为什么不救她,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因为你放不下的欲望。”
“她不是死于妇人之手,而是被卷入无辜的政治斗争。”
“她因为你的沉默,所有的记忆只能停在二十二岁。”
“你若真的喜欢她,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
苏锦瑟气得脸颊通红,厌恶地看着面前之人。面对她的时候,邹明恩总是说着似而非似的话,做出怀念的神情,可到底还是见死不救,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
“不是二十二岁,是二十一岁,差十五天便是她的二十一岁的生辰了。”邹明恩摇了摇头,怀念地说着。
苏锦瑟见状,嗤笑:“记这么清楚……”
“二十一。”她脸上的笑突然沉默下来,脸色大变。
云姨娘在知春楼待了八年,十五岁挂牌,十六岁生下她,六年后,怀着弟弟死于大出血,按理应该是死于二十二岁。
若是所有事情不变,把时间往前推一年,那便是知春阁在她还未及笄的时候就让她挂牌出来。
她的手微微颤抖,所有的事情都瞬间塞满了她的脑袋。
及笄挂牌是红楼惯例,知春阁没必要特意为了一个人破例,那便是有人逼着她这么做,邹明恩说苏家使诈,而苏家在太原压迫一个红楼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苏映照逼着知春阁把我娘的年纪说大了,匆忙挂牌,然后在你上前线的时候买下她。”
苏映照虽然不是人,但他的身份地位,没必要强要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他这样急迫且大费周章买下她,声势浩大,必定是因为再不买下她就来不及了,也是在制造迷/雾/弹。
——十六年前,官家清理太原的景王余孽。
——苏家是官家一手扶持起来的。
她突然想起,寿阳之时,张如九与她说过,据传景王当时只剩下一个六岁的女儿不知所踪。
莱嬷嬷曾经说过她像一个故人,而那个故人正是死于二十一岁。莱嬷嬷是官家身边的人,自小在宫中长大,不曾离开过汴京,她能觉得眼熟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寿阳的时候,邹雁归的出现,一直在她耳边意有所指地说着景王和寿阳的故事,根本就是在试探她知道多少真相。
老太太几次三番的阻止她入京,甚至在大婚前要求她割裂与苏家的关系,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三夫人来自欧阳家,欧阳家正是景王一手扶持的。
那套云姨娘难得为她求来的笔墨纸砚,是出自景王府的。
三箱旧物匣里衣服上的突兀的红梅花纹,寿阳时,就有人说过景王家徽便是红梅。
其实还有很多细节,她母亲书信上的话,苏伯然的欲言又止的神情,殿下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现在想来,其实答案每次都已经很靠近她了。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被层层繁杂的信息所阻拦,只能在浩瀚烟海中沉默。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娘的身份是吗?你们一开始也许都是瞒着这层身份才这样为所欲为,可后来我娘还是死了,为什么,因为瞒不住了,有人一定要她死。”
“也许那个人还不知道,但是苏家按耐不住了,怕消息泄露,动了杀心,所以只死了一个云姨娘,而不是连我一起死。”
苏锦瑟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邹明恩。
“别问了,我让人送你回宫。”他上前要扶住摇摇欲坠的苏锦瑟。
苏锦瑟紧抿着唇,冷笑着,明白他的意思:“那个人你也拦不住是吗。”
“你当时已经是河东节度使,你也拦不住那便是……”那个答案在她口中呼之欲出,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好似燃着光,触之令人震动。她死死扣着邹明恩的手臂,“是了,我出嫁那日苏老太太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不就是直指那人吗。”
“别说了,苏锦瑟,你现在过得不开心吗,而且你娘只想你好好活着。”邹明恩厉声呵斥着。
“我本来过得很开心的,但你们,苏家,包括那些幕后的人一次次在我面前出现,一边告诉我不要管,一边去推着我往前走。”
“邹明恩,我不是我娘。”
“要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邹明恩脸色大变,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虎目怒睁,脸颊上的伤疤顿时狰狞凶狠起来:“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
“为何不会。”
“如果是那个人发现了呢。”
“如果……”
“他发现我是景王余孽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这一大截!本来我可以蛮早就发文了的,奈何炸小黄鱼太好吃了,耽误我码字的速度,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