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你要走了吗?

关于慕星的?问题,黎微一开始并没有给出正面回应,只是那么弯着眼看着她,好整以暇笑眯眯地问:“慕星是鱼鱼的妹妹,那么鱼鱼想要我怎么做?”

水萦鱼强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轻轻巧巧抛出手里揉成团的纸,“那要看你怎么考虑我们的关系啰。”

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正好落进垃圾桶里,不偏不倚。

黎微快要忍不住笑出声,眼睛弯成一条线,就像没有色彩弧度美丽的?彩虹。

“鱼鱼认为我会怎么想?”她俯身把一旁玩手机掩饰紧张的?水萦鱼压到身下,“我会怎么想呢?”

水萦鱼微微脸红,偏开头嘟哝道:“我管你怎么想。”

遂凶巴巴地给她一个力度微弱的肘击,心虚一样拔高音调,呲着一口白牙色厉内荏,“快回答,信不信.......”

她还没想好“信不信”后面加个什么内容,黎微捉住她的手,俯身轻轻吻了吻,“鱼鱼想要我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水萦鱼从来没想过,平常看着高深莫测的?黎微竟然会是个恋爱脑?

“你在开玩笑?”她皱眉质疑道,“我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觉得我会信?”

和商人打交道,最好不要?完全相信。水萦鱼虽不说浸淫此道,却因为家族原因了解得比普通人多一些。

她的质疑算得上尖锐了,直白地破开一切甜蜜的?伪装,仿佛破开包裹着糖的?锡纸,把?所有的?动机摆到明面上讨论。

黎微却没气恼,认真地看着她,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按在那一处独属于omega的?敏感地带,轻轻地没用力,充满缱绻的温柔。

“昨晚我们.......你忘了吗?”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惹得水萦鱼一阵热从下往上烧,“你说的,要?永久标记。”

水萦鱼依稀有点记忆,还没完全想起来,就听见身边那人轻声而又冷静地继续说:“你说要我永远陪着你,你要?永远陪着我。”

她的语调带上点委屈,声音更轻,甚至有些小奶猫哼唧的感觉,“都不做数了吗?”

水萦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回道:“那种时候,算什?么话啊。”

黎微没理她心虚的?反驳,伸出手向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自顾自继续说:“沈沉和慕星第一晚就有了孩子,鱼鱼,这里会不会有我们的宝宝?”

一个同时带有两人的?血液,长得漂亮会声音脆脆地喊妈妈的?小孩,小小的个子,跟在她们身后。

水萦鱼嘴唇动了动想说“我一会儿就去吃药”,却在看见黎微温柔神色时生生咽了下去,又在听到对方下一句话的?时候碎了个稀烂。

“鱼鱼,我们可以结婚,今天大年初一,最适合结婚了,我去把民政局的?人叫回来加班,我们结婚吧,再要?一个小孩,要?一个长得和鱼鱼一样可爱的小孩。”

她把脸埋在水萦鱼细软的头发里,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与现实脱轨。

闪婚?

水萦鱼的?两个母亲就是闪婚,相亲宴上自以为看对了眼,当晚滚床单,第二天一早领证,也在大年初一,水浅叫来民政局的?人加班,她们结了婚,也是在那第一晚有了水萦鱼。

她们以为两情相悦,可以互相依靠着过活,却在往后真实生活中越走越远。

而谁都不愿意带上冲/动产生的?水萦鱼,她被抛在半路上,是彻头彻尾荒唐的?可笑婚姻中最为滑稽的部分。

一头冷水浇下来,水萦鱼推开虚虚压在自己身上的?黎微,拂开她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别了。”她扭头强装出冷漠的?样子,“冷静一点,我们说不定根本不合适,说不定结婚以后不和睦,反而祸害到孩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地闭上眼,“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怎么做。”

黎微没动,眸色沉沉,身旁的?omega漠然道:“我等会儿就吃药,不会有孩子的?,不麻烦你,黎总。”

黎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哪个字哪个微小动作惹到了她,更不明白对方忽然炸毛一样反常的?根本原因。

搜肠刮肚思索一番,忽然想到水浅,和那强势omega慕念。

“鱼鱼。”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掩盖住心底的?汹涌澎湃,“你是担心我不是一个负责的alpha,是吗?”

“担心我们的孩子会孤独地长大,即使努力变得更优秀,却也换不来母亲认可的微笑。”

“害怕空旷漆黑的?家,害怕冷漠无言的?家人。”她静静地看着水萦鱼侧着脑袋不让她看见表情的?身影,“是这样吗?鱼鱼?”

水萦鱼没说话,黎微便也不急着说话,安静地等她好好想,冷静好一会儿,微微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说。

“你别说了。”一直沉默的?人冷不丁开口,猛地转过身定定看着她,“你觉得你能为我做到哪一步?”

“就你这样的alpha,能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惹人厌烦的omega做到哪一步?”

能做到哪一步?

黎微不知道,她不知道走到世界的?尽头需要?多少步,所以不知道自己能为水萦鱼走到哪一步。

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反正就是很多很多步。

她没直接说出来,反而沉默地认真看着对方,不说出答案,眼神却是最好的回答。

“鱼鱼。”她寻着拉住水萦鱼的?手,“你得试着相信谁。”

她说:“相信我,好吗?”

水萦鱼闷闷地哼了一声,黎微知道她的答案。

-

下午水萦鱼真到了医院,元宵本该早上吃的?,但她顺道在路上领了个结婚证,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乔琅和江逾来了都已经一起吃过了午饭,她人才姗姗来迟。

黎微说什么也要?送她到医院楼下,身份特殊,没跟着进去。

激动之下,或者?说是故意的,两人都没提起吃药。

将来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她是在用最后一次机会赌黎微的?心。

黎微她自己说真心日月可鉴,可事实是否如此,水萦鱼不清楚命运会不会迎来循环的悲剧。

她把这事说给病房里的?所有人听,捧着那一碗象征圆满的汤圆。

一时欢快的气氛凝固,只有慕星仰着头开心地说恭喜。

“你说真的??”刚开完会回来就赶到医院的江逾眉头紧锁,“和黎微?”

沈沉眉头紧锁,神色不明地盯着她。

乔琅虽然不了解黎微的身份,却也同样认为水萦鱼这类闪婚的?冲/动行为相当不靠谱。

“是。”水萦鱼斩钉截铁地回答,“领了证了,要?看看吗?”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尴尬的?气氛尽收眼底。

和预料中一样,她本来也是把这碗元宵当做和睦家人之间相聚的?最后一顿。

“我知道。”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竞争对手嘛,我知道。”

听起来不在意,语气里却有几分哽咽,“以后不会这样了,最后一次。”

“所以大家要看看吗?”

没人关心她与对手领到的结婚证,在这个大年初一的?下午,捧着碗不合时宜的?元宵,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

沉默中,水萦鱼强忍住什么将要?落下的?眼泪,腾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只听见慕星的?声音,因为疑惑所以听起来弱弱的。

“那个.......黎微姐姐,怎么了?”

沈沉早在一开始,水萦鱼说自己和黎微领了证,就挡在慕星面前,警惕地提防着。

这会儿慕星问问题,还得探出个脑袋,一时间天真烂漫得让整个房间的人都忘了之前?的?气氛。

江逾先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小慕认识黎微?”

沈沉紧张地看着慕星,她依稀记得有一次自己昏迷,黎微确实是带人去找了慕星的?,应着沈封的?命令。

只是后来空手而归,她以为黎微没找到。

“昂。”慕星点点头,“黎微姐姐看着凶,还帮我和坏老太太吵架。”

那只是一时气愤,黎微第一次破了她的门,离开时修好后,刚走出楼道,路过周婶的?粥店,听到那群嘴碎的?大妈污蔑小姑娘。

人性子野没留手,也不管什么老弱病残,一顿揍如夏夜狂风骤雨,打得一群大妈一个多星期没敢和慕星说话。

当时慕星还不知道,是后来听房东说的,说她好厉害诶,攀上这么个大款,那群被揍的老太太里,有个的儿子是警察局的?什?么官,查半天查到了什?么,弯弯绕绕弄半天,最后却是他被罢了官。

“啊?”

听了慕星的?描述,乔琅没忍住惊叹出声。

她是见过黎微的?,一张脸冷得和冰块似的,一看就什么欲望都没有,所以对水萦鱼和对方结婚这件事非常疑惑。

沈沉也很奇怪,转身看着慕星,“宝贝,她保护了你?”

慕星点点头,“还叫我保护好芽芽。”

她自动忽略了最初见面那顿臭骂,什?么“你问过孩子的?感受吗”“她会恨你的?”,只记得对方给她修了门,还把?楼下欺负她的老太太收拾了一顿。

水萦鱼站在门口,刚要?拉开门,听到慕星说的话动作一顿,心里抱着侥幸,却又很快压下,坚定地拉开门。

“表姐姐。”慕星在后面叫住她,有些急,慌慌张张坐起身,连带着沈沉赶紧扶住小omega。

“表姐姐,你是要走了吗?”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话,水萦鱼却感觉慕星已经知道了她的全部。

应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