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秦殊抬头望了眼天空,初红晓霞的夜很美,深邃的蓝与梦幻的紫和谐地交融在一起,满天的繁星在这绚烂的夜幕上闪烁着,璀璨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现在离天亮还早,可秦殊一点都不困,或者说,一点都不想回客栈。

他享受着跟祁罗两个人待在凉亭里的感觉,甚至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地持续下去。

他试探着问祁罗:“祁族投靠魅族,和狱池一战相距几年?”

“记不清了,很多年。”祁罗回应着,知道秦殊为什么要问这个,“我们同生共死了很多年,远比我们相互厮杀的时间长。”

虽然隐约猜到了这一点,但实际听祁罗说出来,秦殊还是有些高兴。

“我说过,你的属性是我教的,而你教了我剑术。”祁罗说,“早在讨伐穷奇之前,你我两族便在各方面进行了融合。讨伐穷奇后的今天,两族彻底融为了一族。”

“这不是我的本意,但这样似乎也不错。”他说着,长长的眼睫一颤。

“祁族”这个名字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这一点让祁罗很在意,觉得自己要为这个结果负很大的责任。

但一想到现在的族人都随他姓,他又舒服了。

秦殊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你一直都和我住在一起吗?”

“当然。”祁罗毫不犹豫地回应,“我是你的,只隶属于你一个人,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其实到后来,哪怕祁罗坚持唤秦殊主上,族里也很少有人记得他是秦殊的奴隶了,无论是祁族人还是魅族人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虽然是全族唯一的奴隶,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他帮忙管理着族里的很多事,也只有生杀大权是他不会去触碰的。

“那我们有没有……”秦殊突然打住,觉得突然问这个不太好。

然而祁罗脱口而出:“没有。”

秦殊:?

祁罗:“不过这一世可以试试。”

秦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有那么一瞬间,秦殊还以为祁罗能读自己的心。

他惊疑地和祁罗对视着,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相比之下,祁罗的神情格外平静:“你问我们有没有一起领略过别样的风景,没有,但这一世我们有的是时间。”他说完,笑了一下。

原本秦殊还在思考祁罗是怎么脑补到旅游上去的,突然看到他的坏笑,唇角一抽——你说的到底是旅游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他故意试探道:“嗯,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现在么?”祁罗侧头遥望远方,一副真打算去远方旅行的样子。

秦殊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本能地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

结果刚挪开视线,便感觉到祁罗的气息凑近了自己,紧接着,脸上出现一抹温柔的触感。

秦殊的瞳孔蓦地放大了,他知道是祁罗吻了他。

心跳在一瞬间脱离了掌控,飙到一个可怕的频率。

祁罗在秦殊脸上印下一吻后,见他不反抗,便又试探着低下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他吻得很小心,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可即便是这样,秦殊也承受不住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就是你说的‘别样的风景’?”

看来不是他理解错。

“你想问的不就是这个?”祁罗坦然道,“我直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根本没人能让我低头。”

他当年带领族人叛出魑族,比起不喜欢魑族的战斗方式,更多是不喜欢他们自称神的奴仆——他不喜欢当奴仆,哪怕是神的奴仆。

这样的他心甘情愿认秦殊为主上,如果不是因为爱,还能因为什么?

祁罗:“你也喜欢我吧,否则不会一再纵容我。”

“……”秦殊放下捂脸的手,无奈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眼睛都不眨地就把这些话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其他事上那么果决,面对感情的时候就突然扭捏了起来。

是因为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么?

也是。听起来祁罗想起的事远比他多,所以祁罗对他的感情应该也比他对祁罗的要深。

但这不影响秦殊接受祁罗的表白。

因为,哪怕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他也是真的喜欢祁罗。

他享受跟祁罗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无条件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跟他是不是自己的御灵无关。

这样想着,秦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鼓起勇气回应:“是,我喜欢你。”

祁罗松了口气。

虽然他十分确定秦殊喜欢自己,但在听他亲口承认前,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好在秦殊承认了。

他放松身子,抬头欣赏起绚烂的夜空:“前世的我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到最后也只是从宿敌变成了战友。好不容易重来一世,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秦殊不禁回想起梦里的自己,有太多的话没能说出口,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确实。好不容易重来一世,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

就这样,两人坐在凉亭里聊了大半夜,聊前世,聊今生。

聊着聊着,秦殊困了,便直接窝在祁罗怀里睡了。

第二天,祁罗把睡着的秦殊交给祁昧,说:“我变回原形,你抱着他骑到我背上来。”

祁昧小心接过秦殊沉睡中的身体,惊疑地把祁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祁罗大人,您的伤……”

“没事了。”祁罗打断他,然后不等他回应便直接将身上的衣服收进秦殊的空间戒指里,变回了原形。

黑雾缭绕间,穷奇舒展了一下翅膀,然后乖乖趴到祁昧脚边。

祁昧小心地抱着秦殊骑到他身上,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秦闻少爷还在睡……”

穷奇一尾巴甩进窗户里,卷起床上的秦闻揪出来。

秦闻:……?!

祁昧忍住不笑:“好,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主人的。”

听到这句保证,祁罗放心地挥动翅膀,带着三人朝狱池的方向飞去。

于是,秦殊醒来的时候,是在穷奇的背上。

他在祁昧的搀扶下一脸迷茫地坐起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摸了摸穷奇的后颈毛:“飞了多久?”

这句话他问的祁昧。

“回主人,我们早上出发的,现在快中午了。”

“那就是飞了一个上午?”秦殊望了眼下面的景色,并没有找到哪片区域跟狱池比较像。

“对了,秦闻……”他说着,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穷奇的尾巴,没看到人,不由心下一慌。

大概是觉得秦殊第一时间去看穷奇尾巴的样子有点好笑,祁昧忍不住笑了一声再说:“不愧是主人,祁罗大人最开始便是用尾巴卷着秦闻少爷的,但后来祁罗大人的尾巴酸了,便换到了爪子上。”

秦殊:……

尾巴酸了可还行?

秦殊小心地往前挪了挪,低头去看祁罗的爪爪,果然见他前爪上正抓着什么,四四方方的……像是个笼子?

秦闻正坐在笼子里瑟瑟发抖。

“好惨。”秦殊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想笑。

看出来祁罗很嫌弃秦闻了,他都允许祁昧上他的背了,却打死不让秦闻上。

秦殊不知道的是,祁罗允许祁昧上他的背,完全是为了让祁昧照顾睡着的他。

*

又飞了一段距离后,祁罗降落在一家餐馆门口。

他变回人形对秦殊说:“再过去便是荒地,没有能吃东西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

“嗅出来的。”

好的,很可以。

秦殊无奈地笑着把衣服丢进黑雾里,祁罗穿上后走出来,又是帅帅气气一个人。

然后一行人踏进餐馆,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原本秦闻被祁罗关在笼子里抓着飞了一路,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但吃到热乎乎香喷喷的饭,瞬间满血复活了。

秦殊对他的自我调节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众人用过午餐休息了一会儿后继续赶路。

有穷奇带着飞果然快,原本还需要好些天的脚程,最终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赶到了。

他们到了狱池。

秦殊和祁罗并立在狱池边上,看着这片血海一样的沼泽地,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们抵达狱池的时候刚好是傍晚,夕阳落下昏红的余晖,照在这片暗红的沼泽地上,一眼望去天地仿佛都被染上了血色,刺眼而震撼。

秦殊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发现地面还挺结实的,比起沼泽地,倒更像是一片湿泥地。

秦殊是真的分不清狱池这颜色是原本就这样,还是被血染红的,因为他才踏出一步,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梦中,举着剑与异兽相互厮杀。

他甚至能回想起当时剑刃刺进异兽体内的触感,能听到剑刃划破皮肉将兽骨削断的声音,还有异兽的嘶吼和族人的叫喊……

不过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异兽,没有和异兽厮杀的族人,也没有满地的尸体。

但这块地方,还是和梦里一模一样——和他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秦殊无声地走在这片血红的沼泽地上,突然很感慨。

狱池还是狱池,可他已不再是魅蚀,而是秦殊。

换了个身份走在同一片土地上,这种感觉难以言说。

明明那场战争那么惨烈,死了那么多人。

祁罗死了,他也死了。

可现在,莫名有种怀念的感觉。

不过秦殊知道,他怀念的不是战争,而是当年的魅族,当年的祁罗,还有当年的自己。

突然,秦殊想起了什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那个他第一次去拍卖会拍下的发抓。

骨质的发抓,造型有些诡异,但打磨得十分光滑,制作也很精巧。

他把发抓打开,放到祁罗的角上,合上,让它咬在上面。

祁罗始终低头看着他,任由他摆布。

等他把发抓固定好了,这才吐槽了一句:“这东西这么丑,亏你还一直留着。”

秦殊一脸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看来你不记得了。”祁罗把发抓从自己角上摘下来,自然地伸手挽起秦殊脸侧的长发,像是要教他怎么戴。

秦殊今天没有绑发带,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祁罗挽他头发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脸,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看着祁罗。

祁罗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爱,忍不住笑了一声再说:“你还是魅蚀时,说这是用上古异兽巴蛇的骨头所制,是你族的传家宝,可转头便跟丢垃圾似的丢给了我。”

秦殊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这东西真的在他和祁罗的故事里出现过。

话说……

“什么叫像丢垃圾一样丢给你啊?我是喜欢你才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的好不好!”

“嗯,我也喜欢你。”

秦殊:……

这抓重点的能力……能说什么?两个字,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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