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庭到公司的时候,闻听单手支着脑袋,侧头浅睡着了。
男人不由得将动作放轻,冲不远不近距离的程远挥挥手,得了老板指示,程远急忙躬腰颔首应下,放慢脚步声,出了办公室的门,同时还非常贴心地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程远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顿时只剩下了江鹤庭和闻听两个人。
江鹤庭挺拔的身姿僵硬站在原地,顿了良久他才鼓起勇气,轻步走到沉睡的女人面前。
他蹲下身子,这才能彻底看清她的模样。
她睡颜算不上安宁,哪怕就在合眼间的睡梦中,额头都深深蹙紧。
江鹤庭视线下移,只见女人鸦羽般的睫毛覆下胡乱淡淡的阴影,更显得眼下的乌青深重,男人忍不住心头狠狠一颤。
她这得是熬了多久……
就连从前莹润饱满的唇瓣如今都显得干涩不已。
江鹤庭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心疼地伸手想揉一揉女孩的头,却在距离几毫米处堪堪停住,她应该很厌恶被他触碰吧……
男人苦涩地自嘲一笑,重新站起身来,从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卧室里拿出一张毯子,铺开轻柔地盖在女人身上,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尽力放得很轻,却依旧把女人给惊醒了。
闻听猛地睁眼,猝不及防地与男人四目相对。
“抱歉。”闻听急忙错开目光,尴尬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毛毯从她身上滑落,快要着地的时候,闻听下意识弯腰去接,动作又与男人相撞,毯子稳稳落到江鹤庭手里,闻听躲避不及时,惊呼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幸好江鹤庭眼疾手快,另一只手稳稳拦住了她的腰,闻听这才稳住身形。
站稳后的下一秒,闻听就急忙退出男人的怀抱。
“实在抱歉江总,都是我不好,在您办公室失态了,还希望您能多多包涵。”
闻听面露几分尴尬,努力勾起一抹笑意,疏离解释道。
面前的女人几乎从未用过如此客套疏离的语气跟他对话过,江鹤庭脸色僵冷了几分,心头满是不情愿。
他绷紧下颚线,淡然回道:“无妨。”
气氛陷入诡异地沉默,闻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困意驱散,意识回拢,脑子不断恢复清醒。
闻听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递到江鹤庭面前,率先打破沉默,长驱直入,直奔今天前来的主题,“江总,实不相瞒,我今天是代表赵氏集团就西边要进行的度假村项目来跟江氏集团洽谈合作事宜的。我们不妨坐下来,详细聊一下合作细节和具体内容呢?”
她边说着,边走到江鹤庭对面地会议桌边上,扯出一把椅子径直坐下。
纵使程远早已在电话里跟他概述过闻听此番的来意,但当时他一门心思全扑在即将要见到闻听的紧张情绪之中,根本没有详细思考程远跟他说了什么。
所以,等闻听面对着他,冷静陈述着自己的身份代表和此行目的的时候,绕是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江鹤庭,此时此刻脸上都忍不住显露出几分茫然和惊讶。
闻听没有错过男人惊愕的表情,原本还僵硬紧张的身体此时放松了几分,就连唇角的笑容都明显上扬了些,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
尽管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见江鹤庭这般模样,她心底竟然腾起几分雀跃。
从前她觉得,她跟江鹤庭身份差距十万八千里,惟有她努力踮起脚尖才能小心翼翼地与男人平视,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终于能和他站在了同一高度,不用费力抬头就能看到江鹤庭的双眸。
她终于不用再费力地追逐着男人挺拔的身影,而是并肩站在他的身侧。
闻听知道,这些却都远远不够,她想要做到的远不止于此。
这些都只是开始。
她要想真正追上江鹤庭的步伐,带领赵家与江氏平起平坐甚至超越江氏集团,还有很远的征程要走,现在还不是她停下脚步歇息的时候!
“江总,您坐呀?”闻听轻笑了一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管您是否想选择赵家为合作对象,也都请您能听我讲完赵家能给的条件,再仔细考虑做决定。我可以说,赵家这次是带着百分之百的诚意来与您洽谈这次合作的。咱们在商言商,虽然你与我过去之间确实有些不光彩,但是也希望这些都不要成咱们两家商业合作上的阻碍。”
说完这些,闻听又觉得不够,继续开口补充了几句,“您放心,我明白外界舆论不好,而且您与关柔小姐的订婚仪式准备在即,这要是被媒体拍到您跟我之间来往密切,确实对您影响不好。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只负责完成此次合作签约,一旦合作达成,后续事项的对接将由我们公司最顶尖、最专业的人才来与您继续完成后续合作。绝对不会影响到您的私人生活的。”
闻听说的这些真是不包含一点私心,全是站在他的角度上为他考虑的说法。
但是江鹤庭却一点不见喜色,甚至闻听越说下去,他心底就越堵得烦躁。
他们这才分手多久,这女人竟然没有丝毫伤心难过?!
甚至得知他即将订婚的消息,神色都能如常平静,一言一行全是替他操心!
他该说她狠心,还是该夸她识大体呢?!
江鹤庭冷笑一声,“闻小姐倒是大方,倒还替前任操心上了。”
“江总,您这话说的。”闻听轻咳一声,“咱们如果真达成了这笔合作,以后就是利益深度绑定的合作伙伴了,我肯定要顾及双方的利益,咱们最终的目的当然是实现双赢了。”
“合同先放一边,我心中一直有个谜团想等闻小姐能为我解开,不然我会忍不住一直想着,根本无心谈项目。”江鹤庭死死盯着面前女人无暇的小脸,凌厉之色仿佛能将她内心洞穿。
闻听忍不住手更攥紧几分,脊梁挺直,“江总您请问,如果是我能回答的,我一定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你什么时候回的赵家?”
“回了很久了。”
江鹤庭双眸危险地眯了眯,“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母亲是赵老先生的私生女,而且赵老先生对你非常不喜。包括那次我带你一起出席拍卖晚宴,他见了你跟见了仇人似的,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现在才过去多久,你们之间就嫌隙接触,达成合作了?”
“江总这话是什么意思?”闻听面露不满,忍不住轻啧一声,“您觉得当时我是在骗您博取同情吗?而且,我觉得不管我跟赵老先生如何,这都是我的私事和家事,我没有必要跟江总您详细汇报吧?毕竟,咱们只是同行,再进一步也只是项目合作伙伴,我实在没必要跟您说这么多的。”
“闻听!”男人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沉声呵斥了一声,面露不悦之色。
他倒还生气上了?!
被男人一吼,闻听脾气也瞬间上来了,脸色骤冷,眼底铺满烦躁之意,她开口回怼道:“江总您到底什么意思,我实在不想跟您再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江总每天日理万机,我也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做。要是今天江总谈合作的意愿不是很强烈的话,那我就改日再来好了。”
说完,闻听就迅速站起身来,一把从江鹤庭面前将合同扯过来,转头拿起一旁椅子上的包,做势就要走。
江鹤庭见人被他惹急,心底慌了几分,也赶紧站起身阻拦,他长臂一伸就攥住女人的手腕,连语气都软了下来,“听听,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总,您这样做实在逾矩了。”闻听十分排斥男人的触碰,她一靠近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一晚上男人对她的强迫,力气大得让她难以挣扎,那天夜里男人真是疯了一般,发狠地折磨他。
曾有一度,闻听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刻了。
“鹤庭……”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办公室地门忽然被推开,关柔温柔又带着几分雀跃地声音传来。
她刚进门,脸上的笑意就刹那间僵住,攥着门把手的手不断收紧,变的惨败。
在她身后则是跟着的程远,一脸着急,额头都在不断冒着汗。
他怯怯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他真的很努力地在拦人了,但是实在拦不住啊!
“闻听小姐也在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关柔眨眨眼,满脸都是无辜和委屈,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纠结地咬着下唇,陷入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