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江鹤庭简直是个疯狂的行动派,猛的从办公椅上弹起身来,随手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迈着长腿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刚推门而出,差点撞上捧着一堆文件过来的程远,后者被他吓了一跳。
“总裁,您这是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程远心脏砰砰直跳,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自家老板生气了。
江鹤庭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胡乱应付了几句,“没什么,有点急事我去处理一下。你这些文件拿去分分类,有需要签字的就放我办公桌上,等我回来再挨个签,有需要我过目的商业企划书就转成电子版发我,我在手机上看。”
说完,他就大步越过程远,头也不回地坐电梯下了楼。
直到他开着车出了车库,行驶在高架桥上,江鹤庭才冷静回神,意识到自己此时的举动有多疯狂。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狠狠攥紧,脸色沉重。
看完直播后,江鹤庭脑子中第一想法就是,冲去闻听身边,那女人看似整天冷着一张脸,实际上非常敏感脆弱。
闻家破产这件事对她而言,刺激性实在是太大了。
人生前二十年,她是被闻家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毫无准备下,顶在她头上的那片天就塌了,一夜之间公主被迫低头,任谁都接受不了。
五年过去了,自己的伤疤却毫无保留地被当众揭开,闻听怎么可能心头无动于衷。
江鹤庭高傲自大了半辈子,唯独此时心头涌现一阵阵懊悔。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五年里他明明完全清楚闻听在痛苦地背负着什么,却装聋作哑。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依旧冷眼旁观着,等着女人低声下气来求他的时候,才肯施舍地挥挥大手,给她一点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银白色的迈巴赫车速飙到一百二十迈,凌厉地车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马达声轰鸣。
江鹤庭加快速度奔去。
闻听一直提分开,他从未放在心上,轻蔑地以为女人只是在同他闹。
这时才知道,所谓的失望是慢慢累积下来的,闻听一定是对他彻底失望了,离开时才如此洒脱干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
会场。
闻听坐在化妆镜面前,巴掌大的脸满是疲惫之色,向后靠在椅背上,合眼养神。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打扰。
钱菲菲做了许久心理斗争后,终于鼓起勇气向前,张张嘴还没开口说些什么,闻听忽然睁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转头与钱菲菲对视上,不由得愣了愣,知道菲菲是在担心她,闻听勉强扯出个笑脸,“别担心,我没事的。我只是心里有些堵,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闻姐,外面记者才刚散,说不定还有很多人蹲守在附近还没走远呢,你一个人出去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我没事……”闻听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钱菲菲打断。
钱菲菲探着身子,伸手一捞,将一旁的商务车的钥匙拿过来,冲闻听狡黠一笑,“所以闻姐,我跟你一起下去,偷偷引开那些记者!”她抿了抿唇,脸皱成一团,向前凑了凑,低声继续说道,“我知道闻姐你现在肯定不开心,不管作为你的经纪人也好,还是站在你的朋友的角度,我都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些负面情绪甩掉。所以,我不会劝你的,我知道你只想一个人去静静,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闻听呼吸一滞,没想到钱菲菲年纪不大,却活的如此通透。
而且……
跟她相处时,钱菲菲甚至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闻听心头震了震。
闻家出事后的这五年来,除了像亲人一样的宋延安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谁都不敢再完全相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钱菲菲竟然给了她同样的感觉,第六感不断暗示她,钱菲菲是一个值得交付后背的伙伴。
明明他们才真正认识两天不到。
这可能就是磁场相吸吧。
“谢了。”闻听嘴角噙了几分笑意,轻轻拍了拍钱菲菲的肩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地下车库。
果不其然,跟钱菲菲猜测的一样,真的有许多人在蹲守。
钱菲菲包裹严实,扮成她的样子,引走无数媒体和代拍。
闻听趁机开着车溜走。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坐在里面的时候,脑子一团乱麻,窒息得难受,让她生出想要逃离片刻的疯狂念头。
闻听开着车,却漫无目的。
直到车子稳稳开到了破败的闻家宅子附近,她这才反应过来。
滞神片刻,闻听终于下了车。
闻家所有的一切都当年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如今五年过去了,由于产权归属问题,这块地界始终没人肯接手重新开发。
巍峨耸立地铁门如今已经生锈,变得破败不堪,风一吹就会吱呀作响。
被灼烧过的墙壁已经斑驳陆离,裂开的墙缝甚至都开始长出稀稀疏疏地杂草。
闻听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点燃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沉默地盯着它默默燃尽。
江鹤庭跑遍半个京都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心底越来越烦躁。
时间点滴流逝。
落日已经逼近西山,夕阳的余晖斜照下来,半边的长空已经染成了橘红色。
江鹤庭车子稳稳停在闻家宅子旁边,女人冷清孤寂的背影映入眼底,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脊梁终于松弛下来。
幸好……
她没事。
江鹤庭利落的脱下外套,搭在手腕上,步伐沉稳走到女人身后。
“不冷吗?”
男人声音喑哑醇厚,声音略沉,隐约带着几分无奈。
“你怎么来了?”闻听只觉得肩膀一沉,男人身上的乌木沉香钻入鼻翼,惊了一跳,“你跟踪我?!”
江鹤庭狠狠噎了一下,险些被气笑了。
顿了良久没有说话。
男人垂眸自上到下扫了她一圈,确定女人没有受伤后,悬着得心才放下。
“什么时候学得抽烟?”江鹤庭脸色有些不悦,躬身将女人手里的烟头抽走,“不好好解释解释?”
闻听觉得好笑,抬头对视上男人的双眸,“江总,您是不是有些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