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轻笑,这话传出去,怕是大家都知道纪家家主对夫人用情有多重吧。
这样一来,那些想要趁着程沫羽眼睛还没好,横插一脚的人应该就会安分了。
“不过,这话说出去恐怕会有损您的形象,这也不要紧?”
魏叔看着纪晏礼长大,知道他向来冷情,而且,在外人面前,他也是一副不近生人的样子。
纪晏礼抬头,他看着魏叔,眼睛里蕴出一点点笑意。
“魏叔,爷爷说过,在乎自己的妻子不丢人。”
魏叔也笑了下:“不过老爷子也说过,软肋要藏好。”
软肋?
程沫羽么?
纪晏礼失笑,不置可否:“程程的战力……也很强。”
这样的夫人,并不需要他像保护笼中雀一样,时时刻刻的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好。”魏叔不再和他多啰嗦,他颔首,退了出去。
玄郅已经行完针了,程沫羽扎针完后,整个人昏昏欲睡的半躺在床上。
纪晏礼回头一看,便抬腿走过去将她扶住。
“她这是怎么了?”
玄郅拿着银针吹了一下,一眼都没看他们俩。
“放心,这都是正常的,等她睡一觉起来再问他感受如何。”
纪晏礼蹙眉,他看程沫羽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好。
程沫羽半靠在他的肩头,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后便像是中了迷药一样昏了过去。
“她……”
“噢!比我想象中厉害一点,还能挺到现在,还以为行针的过程当中就昏过去了呢,快帮她盖好被子让她睡一觉。”
纪晏礼心中有疑惑,但看玄郅不着急,他也照做。
把门关好后出来,玄郅正在客厅喝茶,他抬手,招呼了下纪晏礼。
“纪公子,你这茶不错啊!”
纪晏礼过去,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
这是程沫羽喜欢的红茶,之前离开老宅的时候,她丢在桌上的。
“唉,别喝!”
玄郅一看,便伸手将他的杯子夺了过来。
纪晏礼不悦:“玄郅师父?”
“别板着一副脸,贫道这是在救你!”
玄郅说着,抬手,又捏住了他的脉,而后,一副难言模样。
“你这毒,真的……要紧。”
他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而后,又在手上算了下。
“不过我给你算了一卦,你这毒,九死一生,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纪晏礼微微握紧手,他身上有毒的事情,连老爷子都不知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
他其实找过很多人了,但是每一个人都跟他说他健康得很,说他的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是这毒,每四十九天一个周期,根本无解,只能靠挺。
只有……
只有上一次跟程沫羽比较好受些。
“你先说说看是从哪儿沾染上的,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玄郅是不好直接下结论的,只有确认之后,才能有把握。
“十二年前,在……南泱。”
南泱……
西南方向……
“你别说是在程阳山。”玄郅脸色难得的正经,纪晏礼沉默不语。
他这样子,玄郅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那地方早就被列为禁区,你去那儿做什么?”
生命禁区,程阳山,早就有人说过那里不对劲了,怎么这些有钱人还是这么不怕死?
“当真以为你们的钱能用来买命?”
“我去那个地方自然有我去那个地方的道理,若你能帮我解毒,我纪家,定会重谢。”
纪晏礼不想跟他解释过多,当年他要去那个地方,也是迫不得已。
要是不去,只怕他连这条命都没了。
“程阳山在道家看来可是大凶之地,除了原本生活在那里的生物以外,任何人进去,非得扒一层皮不可。”
“不过,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个不怕死的去过。”
他说着,又是纪晏礼把手给他。
纪晏礼伸手,玄郅拿出银针,刺破他的手指,取血。
“你这是什么毒我也不知道,我需要拿你的血回去给老头看看,我师父玄木大师见这种东西比我见的多,他应该有了解。”
纪晏礼不阻止,如果能知道这是什么毒,他愿意相信他们一次。
“毒发的时候,你最想做什么?”
玄郅把血收好,忽然又凑近他问道。
纪晏礼不说话,他的眼神寒冷,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微微低着头,好像在回忆不太想回忆的事情,玄郅看他这样,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
“老头子说过,如果用现代医学没有办法解释的毒,几乎是控人神志的。”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纪晏礼抬眸,他刚才微微握紧了拳头松开,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是欲望。”
毒发的时候,脑袋里是各种各样的欲望,身上就好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他的脑海里,像是住了无数个小人,每一个小人都在无限的放大他心中的欲望。
有让他去杀人的,让他去破坏东西的,甚至……诱惑他去死的。
人人都说他禁欲,其实并不是,小时候他的父母还在他的身边他也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对玩具对新衣服对吃的都有欲望。
可是从父母离开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十二年前从程阳山九死一生出来,所有的欲望都被他用理智狠狠的压制。
只有在毒发时,他才会在无人的地方发泄。
“好,我知道了。”玄郅挑眉,他又吸溜的把茶喝完。
“好啦,今天的针扎完了,我该走了,明天我再来看程丫头。”
他说完,抛了一下试管,试管里的血暗红得让人似乎能闻到血腥味。
他走后,纪晏礼刚刚不安的心缓缓回归平静,他中毒的事情,只有魏叔和周曲知道。
这件事,一直都被他压在心上,从来不告诉别人。
就能跟他最要好的徐子迦都不知道有这回事,这也是他头一次说出来。
而以前,他失控的时候,魏叔迫不得己会给他打大量镇静剂。
距离他上一次病发,好像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有半个月……
他深呼吸,把手握了拳头放在额间,但愿在那天来之前,程沫羽的眼睛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