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手捧着白瓷碗,右手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方才有种惊慌的感觉在心底跳动。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昭垂眸,疑惑不解。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诸星大问道。
他的洞察力,分析推理能力,一直都很强,哪怕组织明知他可能有危险但还是舍不得这么一个天才般的人物。
阿昭一闪念,慢吞吞的抬头看他,娇气道“甜食吃多了,有点腻。”
上午明美做了不少的小甜饼,就放在书桌上,阿昭一边听课,小爪子一边控制不住的拿吃的,一碟子甜食全进了她肚子,诸星大看着都觉得腻。
这小丫头竟然现在才不舒服。
“啊。”诸星大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杯中摇晃的酒,想了想追问“要不要喝点红茶?”红茶,解腻。
小姑娘摇头,刚好明美收拾完厨房出来“阿昭要午休了吗?”
她记得小姑娘有午休的习惯,而且午休醒来后还要玩一会儿才肯乖乖看书。
“要明美一起。”阿昭冲着明美笑得格外乖巧。
“好。”明美抿唇而笑,她笑时黛眉舒展,眼尾迤逦出月光,眸中波光凌凌,带着春天那样隽永宁和之意。
“那大君,我带着阿昭先上去了。”明美轻轻抱了下诸星大,眉眼里露出一丝眷恋,牵着阿昭上楼休息。
诸星大拿着酒杯,垂眸勾唇,指尖不经意的摩挲着,似在留恋方才指尖上腰肢温软的感觉。
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被子里窝着个小姑娘,满眼期待的看着明美。
明美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发“阿昭想听睡前故事吗?”
阿昭摇头,小声八卦“明美喜欢他?”她念着自己并不熟练的词,语句中的停顿与表达出的迟疑让聪慧的明美轻易知晓她说的“喜欢”不是寻常的“喜欢”。
“嗯,我啊,很喜欢很喜欢大君。”
她面上笑容未褪,可眸光中已然泄出丝丝缕缕叫人悲痛的情绪,佯装的羞涩和深情在阿昭看来仅是一张伸手即可揭去的薄纱。
阿昭在感知上敏锐得过分。
琢磨着不熟悉的情绪,从电视剧里传达的,未曾体验过的情感在这一刻似乎有了新的诠释。
房间里是没有窃听器的,诸星大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在专业上极为靠谱。
可小姑娘和明美,在谈论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躺在被窝里,窃窃私语,藏着胆怯,交谈着不敢叫外人知晓的秘密。
阿昭张了张唇,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蹩脚的咽下心头翻滚的情绪“他有很多秘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怯怯的看着明美,怕她受伤。
阿昭很喜欢明美,那样的温柔,像水一样,善利万物而不争。
因为喜欢,所以不想她受到伤害。
明美愣了愣,惊讶于阿昭的敏锐和聪慧,也惊讶于阿昭话里的担忧,她轻柔安抚“阿昭,每个人都有秘密的。”
小姑娘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她懂那种孤苦无依,漂泊等待凋零的感觉,因为懂,所以格外怜惜。
放在一个人身上的心思多了,就会察觉一些细节。
比如阿昭在大君面前的沉默和乖巧。
比如阿昭在安室先生面前的撒娇与亲昵。
也比如,阿昭对她。
阿昭自己也有秘密,从那个晚上开始。
“那喜欢——是什么?”她是真的不懂。
她看到了明美和诸星大之间的亲昵,也看到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小心维系的那份感情。
轻轻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悄悄藏起了眼底的思索。
那她和透呢?
是因为契才有后来的心绪吗?
方才乱掉的心跳又是因为什么?
她不懂,但明美懂。
也许是因为面前的孩子同样藏着秘密,又也许是因为她承担许久努力掩埋的真相不能告诉身边任一亲近之人,而阿昭这样的身份无论从哪方面都合适分享一些小秘密。
她没有见过妹妹,也不喜欢大君。
她只亲近安室先生和她…
明美轻轻环着小姑娘,慢慢的为小姑娘梳理散乱开来的发丝,怀抱里的暖意让人如置身温泉。
阿昭呆呆的看着明美的眼睛,她听见明美用充满了情意与哀伤的嗓音将答案缓缓道来“喜欢啊,就是你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彼此对立,哪怕终有一日要分别,哪怕彼此之间都选择隐瞒,你也想和他在一起,一起看日出月来,一起吃饭逛街,仅仅一天,一分,哪怕是一秒都叫人幸福得宛如梦境。”
浓烈的情感包围着心脏,阿昭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情,隐约觉得就像鱼在水中,咕噜咕噜的吐出彩色泡泡,叫人怦然心动。
也许过往的年岁里曾经有过,不然怎么解释想哭的情绪竟那样强烈。
“明美——”
她喃喃开口“这样不是太难过了吗?”
明美用手轻轻压住她的唇,止住了她的话,她眉眼弯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让整个屋子似乎都开满了鲜花“不,阿昭。”
“那样并不难过。”只是舍不得,舍不得时间走得太快。
“会让人很开心。”开心到哪怕再来一次,哪怕结局伤人,但那样温情的记忆也足以让余生皆暖。
“阿昭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就会懂。”明美眼底藏着星星,藏着秘密,她带着最真切的祝福“只是我自私的希望阿昭永远快乐,像这样就好。”被所有人保护着,最后的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她抱了抱小姑娘,在她额头如鸿毛般落下一个吻“阿昭,要快乐啊。”
她如此真切的祝福,也如此温柔的祈祷。
阿昭心里是说不清的情绪,她半个月来得记忆不住的在脑海里翻滚,学到的词汇一一在眼前闪过,都无法形容那样的情绪。
只是眼眶有点泛红,鼻尖有点酸,叫人不舒服得紧。
“那明美也要快乐。”阿昭如是说道。
她悄悄凑道明美耳旁,嗓音甜甜的像是草莓味的冰淇淋。
“阿昭其实有想起那么一点点的,关于过去的记忆。”她小心的分享着自己的秘密,笨拙的转移着话题,期待着让明美不那么难过。
“哦?”果然如她想的那样,明美很惊讶,“那阿昭想起来了什么吗?”
她顺着阿昭的想法问了出来。
小姑娘神神秘秘的开口“我总觉得我以前是个很厉害的阴阳师。”
寂静的屋子里,空气在一瞬间所有人没能察觉到的地方,如石子打破镜湖,绽开了层层涟漪,朝着远方和更远的地方蔓延过去。
明美惊讶“是吗?”
阿昭用力的点头,红霞在她面庞上晕染,她眸子晶亮,“所以明美也要幸福啊。”
她是阴阳师啊,传闻中可断未来通晓来世今生的阴阳师。
她说明美会幸福,那就一定会幸福……的吧?
少女的心意直白又纯粹,叫明美哭笑不得,出于爱护小女孩心灵的目的,并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认真且诚挚,饱含着一个姐姐的祝福与爱护“那阴阳师也要好好学习啊,可不许再耍无赖不做作业了。”
上午时候诸星大布置了作业,但是小姑娘一点没理他。
反正你说你的,我就是不做。
说她不听,又不能打,一下子还难住了诸星大,让明美好好的笑了一场,果然家里还是要有个小孩子才热闹。她如此感慨。
阿昭的笑容僵硬在唇角,焉哒哒的想: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她好好学习?她明明是阴阳师啊,不是该学符咒和占卜吗?
生活不易,阿昭叹气。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啊!阿昭觉得自己应该原谅他们,谁让他们找不到阴阳师来教导她呢,只能教她这些了。
不过是不是有个问题?
她都混黑道了,还要好好学习吗?
阿昭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等透回来问他好了!
此时的八原,穿黑色和服带白面具的式神将得来的消息报告给少年。
少年绯玉似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吩咐道“继续找人看着阿昭,别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式神躬身,目送主人远去。
薄雾弥漫的森林里栖息着为数不少的妖怪,而森林的另一边,居住着那位拥有友人帐的少年。
夜已擦黑,名侦探工藤新一与青梅竹马的毛利兰一起去了游乐园。
命运的转轮以不可逆之势驱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