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静司拨弄茶杯,眸光一片沉静:“圈定了个范围,具体还要在找。”
青碧的茶水中茶叶舒展又随着少年的摇晃的动作而浮沉不停,宛如在坐之人复杂心绪。
“狡兔三窟啊。”名取微微感慨。
的场家宅是传统的日式和风建筑,占据森林里最幽深神秘的地方,立起青石黑瓦白墙,引小溪山泉聚池,栽四时花木扶疏,透过回廊曲折便是移步换景一般,蓼草依于溪水,金鱼靠在荷叶边栖息。
常人见了,只觉眼前是山石鸟木做的庭院,水花风月造的画卷,而在阴阳师眼里,宅邸随侍之人皆是妖。
金鱼妖躺在荷叶上半眯着眼看急匆匆走过的七濑夫人,软绵绵的翻了个身,跳入水中摆了摆尾巴,姿态闲适。
又出什么事儿了?带着疑问的金鱼妖陷入沉思,不久便入了梦境,反正的场家厉害得很,哪有什么大事啊。
妖怪惧怕的场家的力量,却也在的场家的庇护下悠哉游哉。
“家主。”七濑夫人敲门低声道。
“进。”
得了家主同意,七濑方推开障子(日式纸拉门),递上自己手中的信笺。
樱花色的洒金花笺上用好看的花体字写下一行字:
菖蒲之月,蛾眉之时,愿与君酌酒相会。审神者,春。
“这是方才一只飞鸟式神送来的。”
的场捻起花笺,绯玉似的眸子漾出纯粹的笑意,嗓音含着前所未有的清润之意:“瞧,他们忍不住了。”
“正式的交锋么。”名取周一温润的五官显露丝丝凌厉,纵然是荧幕前俊美如仙的明星,褪下伪装的身份,他也是那个名取家的家主,“看来之前的试探也让他们无可奈何。”
七濑:“家主打算如何安排?”
“先把消息告诉八原那边,警察厅那我亲自通知。”他支着手,窗外阳光溅落于脸庞之上,将他比常人要苍白的病态肤色染上些许金辉红意,他若有若无的喟叹“不仅仅是阴阳师,妖怪也在日益衰退了啊。”
昔年的西国,浮世绘町,如今也寥寥无几,大妖怪们不是藏于深山野林沉睡修炼,便是如斑一样被封印,再者便是消亡了。
名取毫不留情戳穿他“你是觉得能用的妖怪少了吧。”
“噗嗤”的场轻笑“大敌当前没办法啊!”他望了望窗外,山林寂静,归鸟回巢,近乎喃喃自语“阴阳师啊,走上这一条路就再也不能后退。”
名取顿了顿:“是啊。”后退的代价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
武士拿起刀剑,那便只有死才能放下手中刀剑。
是夜,月凉如水,路上行人稀少,名取送阿昭回家,借着路灯微凉的光芒,他忽而顿下脚步,转头看阿昭。
灯下看美人,越发叫人心动,哪怕他看着她长大,一点点褪去稚嫩成长为如今的模样他也不禁恍神。
“阿昭,不觉得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少女抬眸与他对视,忽而婉然笑了起来,眼里如星辰之海,盈盈光辉让人侧目。
“周一是在问我为什么把咒书交给夏目吗?”自长大,被哥哥们捧着坐上源家家主之位后少女鲜少如此亲近的唤他名字,到让人一时惆怅,想起幼年爬高上跳天天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一闯祸了就软软的撒娇,叫他“周一哥哥。”
那可真是满满都是幸福。
“阿昭,我知道你这样是为了保护他。”温热的手掌落在少女头上,轻柔的抚了几下,如同他这个人,带着蔷薇一样的芬芳与柔软,叫阿昭一下子沉浸在他目光之中。
“但夏目他并不适合做阴阳师,他的心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柔软,也比我们都亲近妖怪。”
“我知道啊。”阿昭点点头很是平静“但先不管适不适合,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所有人,包括妖怪,脖子上都悬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刀。”
“就夏目那性子,空有灵力又不知如何运用,与幼子持金砖过闹世有什么区别?”阿昭撇撇嘴毫不留情道“夏目的弱点太明显了,既想要保护亲人朋友,也想要保护妖怪,可是他都没想过,他有这个能耐吗?”
“我们四个一起长大,我年纪小你们五岁,我修阴阳术法也有十三年时间,我都不敢肯定的说我可以保护好我身边所有的人。”她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微微有些丧气,她要是能保护住所有人,老早就杀去时之政府和黑衣组织了。
还用得着在后面玩计策?一力降十会啊,简单又粗暴。
“阿昭!”名取难得的带了几分厉色,因下压的眉尾而显得有些凌厉的眉目让小姑娘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犯错被名取罚抄书的恐惧,想想都觉得手疼,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手,抿着唇脑袋有些懵。
她年纪最小,哥哥又要忙着接受家族的家主教育,很多时候都是藤原弥生和名取周一照顾她,从衣食住行到读书写字,两人都是表面温柔犯错绝对要惩罚的,她小时候捣乱被罚得最多的就是抄书,动辄百遍起步。
“你这是算计他,让他学的场家的术法然后强行把他和的场家的立场绑在一起,你这样是不对的。”名取努力和小姑娘掰扯道理,奈何小姑娘霸道惯了,完全不理解他的话。
阿昭瞪圆了眼睛“我怎么就不对了!的场家的咒法别人想学我还不给呢!”
“那你想过万一有一天他和的场家闹掰了的后果吗?以及他和的场家在对待妖怪的事情上选择的方法根本不一样。”名取苦口婆心的劝说“对付作恶的大妖,你和你哥想的是能不能收服然后为己所用,如果不能就永久封印或者抹杀,可夏目不一样,他会选择封印妖怪,他不会与恶妖为伍。”
阿昭懒散的瞥了他一眼“妖怪与人的寿命相差太远了。他们一眨眼睡一觉也许就是一个人一生的时间,永久封印根本不可靠,封印会随着时间老化,腐朽,而妖怪只需要睡一觉也许就可以破封印了。”
“以阴阳师衰落的速度来看,过不了几代人,他们连永久封印都无法使用,更不要说保证效果了,而妖怪衰落的速度比阴阳师慢太多。”
“纵然西国,大江山,浮世绘町的妖寥寥无几,但消亡的都是些小妖怪。大妖还是有的,只是藏了起来而已。像酒吞,茨木,滑头鬼,雪女,那些不都在吗?”
“阴阳师身后站着不知道多少看不见妖怪的人类,而妖怪如果不是碍于阴阳师的手段,他们会与人类和平交往吗?”
“猎人永远都无需怜悯猎物,以人为食的妖怪一点都不少。”
名取扶额“那你总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夏目,然后让他自己选择,尊重他的想法,这才是朋友。”
“难道说你不想和夏目做朋友?”
小姑娘受到十级暴击,朋友什么的……真是麻烦
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作为天赋异禀的阴阳师她与普通人玩不到一起,又被家里人宠着,阴阳师里也没朋友。
名取捏了捏额角,看眼前嗫嚅着不说话的少女,心头难免有几分悔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再把人抱在怀里安慰“好了好了,这事呐,我来处理,你就乖乖的不要调皮捣蛋,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行事马马虎虎的。”
阿昭闷闷道“我失忆了,就是个孩子!”
哼,她失忆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孩子气十足的话让名取周一失笑,算了算了,还是给小姑娘收拾收拾后场吧,啊,他可真是个好哥哥!
“喂,夏目,睡了吗?”送走了小姑娘,名取琢磨着要和夏目通通口风。
对面一阵兵荒马乱,隐约听见猫咪老师愤怒的声音“夏目,我的毛被烫糊了!!!”
“三三!”少年郎的嗓音如南风越境,樱花簌簌,难得温柔如初,名取不由得抚额轻笑出声,眼底层叠晕开的笑意让路人不自觉的停了步子,痴痴望着。
他含笑着转身离开,式神柊落后一步紧紧护卫在身旁。
“夏目。”他清了清嗓子道。
夏目被猫咪老师坐在脸上发泄怒气苦笑着问“名取先生有什么事吗?”
“唔,大概就是需要夏目帮个忙吧。”
“诶?”对面的夏目和猫咪传来二重奏。
名取望着月亮轻笑“夏目不是想知道阴阳师和妖怪世界发生了什么吗?电话解释起来的话有点麻烦,我记得夏目的学校和帝丹高中有个交换生?”
夏目揉了把猫咪老师的毛,迟疑问“名取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来东京吗?”他支着脑袋探出房门,楼下还亮着温柔的光,不知道怎么,那天晚上阿昭的话出现在他耳旁,他还有滋叔叔和塔子阿姨,是不能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的。
“嗯。如果夏目同意的话,其他事情我来解决。”名取周一心里盘算着,夏目和的场经常相看两相闹,但是阿昭又摆明了要把夏目拉上的场家的船,他又不想夏目到时候的场家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搞得很被动,干脆把夏目带走身边也教他名取家的咒法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公寓楼上,小姑娘靠着窗啃苹果,心头笑意不止,“至于需要夏目帮的忙,到时候和你说。”卖个关子心满意足的听到夏目略带懊恼的嗓音,他笑得更开心了。
咔擦咔擦,阿昭暗暗冷哼了一声,她就知道名取肯定打着把夏目亲自带身边教导的主意,可惜自家哥哥不给力,夏目多这么可爱的一个男孩子就该拐回家去!一碰就脸红诶*罒▽罒*,真是可惜了。
阿昭不无遗憾,不是敌方太厉害,而是自家哥哥不给力啊。
“阿昭看什么呢?”安室透处理完工作就看到小姑娘贴着玻璃一脸惆怅,不由得把人揽在怀里亲亲。
羽毛般的吻落在额头上轻轻柔柔的,挠痒痒一样,阿昭舒服的眯起了眼靠在安室透怀里娇气道“看上的小可爱要被别人拐回家惹!”
安室透:???这是背着我还找了个小可爱?
表面笑嘻嘻,心里逐渐暴躁的安室透开始套话“是阿昭新认识的朋友吗?”
“透也见过的!”完全没注意的某人开始黑化了的阿昭,由于被顺毛顺得太舒服了,窝在安室透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道“是夏目。本来想把他拐回的场家的。”
少女言语里的遗憾太浓,安室透从记忆里找到夏目的信息,是那次东京街头遇见的很温柔的少年啊,眼神微冷,呵,还有心思把人拐回家!小丫头就是欠惩罚!
“可惜估计是要落名取家了。”继续遗憾的小姑娘被安室透转了下身子抵在了墙上。
眨巴眨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阿昭后知后觉的发现安室透神情不大对,出声试探“透?”
安室透一手揽着阿昭,一手捏住少女的下颌,拇指在她唇角摩挲,越发显得少女唇瓣娇嫩如花,叫人想要欺负。
“阿昭要不要解释下,拐回的场家是什么意思?”他发问,却并不打算给少女回答的机会,俯身咬住她的唇瓣,又舔又亲的,让小姑娘满脸绯红似抹胭脂一般。
透在亲她!好开心!
伸手揽住安室透的脖颈,阿昭试图回应他的吻,粉嫩的舌舔在唇上,灼热且香甜的味道在两人之间蔓延,勾起想要更多的欲,望。
“透——”娇声软语,满怀馨香。
“阿昭最喜欢透了。”喃喃细语却叫人身陷欲,望。
他这辈子大概都拿小姑娘没法了。安室透咬着她的唇,直到小姑娘嘤嘤吃痛,见了血方才罢休,又轻舔上去,辗转吻走血珠,在小姑娘耳旁道“以后不准对别人说这种话,我会不高兴的。”
诶?这是吃醋了么?阿昭眨眨眼,看着眼前那双仿若星海的眼眸,忍不住笑弯了眼尾,迤逦情意在眼角眉梢氤氲。
躲对面大楼的单身狗基安蒂忿忿敲下Gin的电话“我以后拒绝监视波本的任务!”
Gin“为什么?”
“他们天天撒狗粮!”
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