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卿还是随着赫连铭出宫了,这回张巧儿没跟着出来,他留在宫里头给赫连铭打掩护。一路上沈昀卿就不断地拿着余光瞥着赫连铭,不得不承认,即便穿上了太监的服饰但那种帝王气质还是在的,只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二人的区别。
因为有皇帝的金牌,两人一路是畅通无阻,出了宫门便去了上回出宫时去的成衣铺子买了衣服换上,再出来时又是两个翩翩公子模样。
此次两人的目的明确,换好了衣服就直接出了城。虽然只相隔了一面城墙,但是这城里城外的光景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皇城里头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街头巷尾都是繁华景象,城门外,几条主道上遍布着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有几人似乎是想进城,但是只是稍稍靠近城门口便被士兵无情地推搡了出来。沈昀卿和赫连铭一道扶起了那几个摔倒在地的人,沈昀卿心里头生气,直接上前几步不满地冲那些士兵吼:“你们怎么能这样,这老伯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能经得起你们这样的推搡!”
沈昀卿前世家里头有一个姥姥,待她极好,所以她嘴见不得别人欺负老人家了。
那几个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沉昀卿,衣裳虽然是新的,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他们的目光霎时就变了,不耐烦地回道:“你们最好少管闲事,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沈昀卿还想说什么,却被赫连铭扯住了袖子冲她摇了摇头。
赫连铭此行本是想去城外的古宁寺看看钱奕宣接到的线报是否属实,但是就此时两人所见的景象,估计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他还是想去古宁寺走一遭,两人都不知道路怎么走,便拉了一个过路的老伯询问。
那老伯一听他们是要去古宁寺,大惊,忙冲他们摆手:“两位公子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莫要去那边的好,现在那边不太平啊!”
“老伯,此话怎讲?”
“你看现在这城门外就已经是这样了,据说那古宁寺更糟,人满为患,许多人饿死在里面,那尸体就随意地抛在郊外,据说那里头还有人染上了瘟疫,现在我们到了那里都绕道走的啊,两位公子听我一句,还是不要去那边吧!”
“谢谢老伯。”
那老伯离开之后沈昀卿便望向了赫连铭,他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来了,她不由小声地问道:“那我们还要去吗?”
“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赫连铭提步要走,却被沈昀卿拉住了衣角,他以为沈昀卿是贪生怕死不愿随他去眉头霎时便皱了起来。
沈昀卿回望他,极为认真地说:“虽然那瘟疫可能是谣传,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做好万全的准备总是没错的。更何况皇上您是万金之躯,如果为此染上了什么病痛,那小路子就万死难辞其咎了。我们还是去城里买些防御的东西再去吧。”
赫连铭的眉头舒展开,他环顾了一圈此处的灾民,转头对沈昀卿道:“你去买吧,我在这里等你。”
“不可!”沈昀卿明白他是想照看一下此处的灾民,其心可表,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做法,“这些灾民里头谁知道有没有是从古宁寺跑出来,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着瘟疫,皇上您还是随我入城吧,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出来也不迟。再说了您现在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啊!”
瞧见沈昀卿脸上慌张着急的表情,赫连铭不知道这里头更多的是真心的关心他还是怕他出事而受到牵连,但是他还是随着沈昀卿进了城。
沈昀卿所谓的防御方法实际上是她自己想的,她先是去药铺抓了一副药,递给店家一块布要她与药一起煮了,待得药煎好了药性也就入了布里头,布头干了她就借了把剪刀把充满了药味的布做成了两个简易的口罩。然后又用凉掉的汤药涂遍了两人裸露在外头的肌肤。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有总比没有来得强吧!
赫连铭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预防之法,他拿着口罩戴好之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沈昀卿两眼。虽然明知她是个女子,明知她的目的不单纯,但他确实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子,出人意表,聪慧过人,如果不是……
赫连铭为自己突然的想法感到可笑。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如果!
两人装备好便去了古宁寺,而古宁寺的情况确实如钱奕宣所说的,从破败的寺门外头就能看出里面乌泱泱的人,而寺庙外头更是有士兵把守着。
两人经过的时候正巧碰上他们追着一个逃出来的灾民跑,那些个灾民很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气力自然是不比那些个士兵,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抓了回来。然后沈昀卿就见到那些人将抓回来的灾民直接扔进了古宁寺里头,就像是对待货物一般。
沈昀卿余光扫见赫连铭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赶紧拉着他离开了。
……
回到宫中,赫连铭的怒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张巧儿见着他们赶紧迎了上来,向他们说了赫连铭离开之后发生的另一件事。
原来就在他们离开了不久司马庆延就寻了过来,张巧儿拦着他不让进说是赫连铭在休息不见任何人,但是司马庆延却嘴上喊着有要事禀报不顾他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自然,里面没有什么在休息的皇帝,于是他便去了后宫找了太后,于是太后便下令要皇上回来之后就去他那里报到。
赫连铭领着张巧儿去了太后那里,沈昀卿乐得清闲准备回房休息一下。只是一进房门她就见着了一个明目张胆地拿着她的杯子喝着她的茶的不速之客。
沈昀卿皱着眉头忍住伸手夺回她手中杯子的冲动,耐着性子坐到她的对面:“这次你来又有什么事情?”
“看样子你在这宫里的日子过得不错么?皇上一定待你不错吧,不然怎么会给你这样好的茶叶?”那人正是御花园里头那名不知名的宫女,此时她放下杯子挑眉望着沈昀卿,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有话直说,不要净扯这些有的没的。”
“既然阁主这样说了紫玉也就直说了。大人要我提醒阁主您,莫要因为这宫中的生活太过安逸就忘了大人交代您的事情。您可不要忘了您身上还有蚀心粉的毒需要解呢!”
“我……自然不会忘。”
“阁主没忘自然是好,但在紫玉却不尽然。”见沈昀卿望了过来,紫玉笑了笑,“若是阁主您没忘,那么今日皇上出宫去古宁寺的事情您为何非但没有告知大人,反而帮着皇帝他们?”
装大牌谁不会啊?沈昀卿轻嗤一声:“我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一番考量的,你无需知道,也没有资格知道。”
“你!”紫玉气得站起身来,但是下一秒又笑着缓缓坐下,“既然阁主说我没有资格知道,那紫玉就是没有资格知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阁主,不要游戏玩太久,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目的了。”
说完,她转身打开门,大摇大摆地从她的房中走了出去。
沈昀卿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了心神。虽然自己刚才那厮看准了紫玉不敢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就跟自己对打而毁了大局,但是她还是有些后怕,那紫玉能够在宫中来去自如的除了乔装打扮以外功夫一定也不弱,她要是气不过跟自己对打起来那她赤手空拳的必定是要吃亏的。
紫玉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门阖上,沈昀卿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巧经过的小安子,福至心灵,她出声喊了小安子进来。
“小安子,你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
沈昀卿试探着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请教谈不上,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问吧,反正离皇上传晚膳还有些时间。”
沈昀卿绽开了笑颜,招呼他进门,然后小心地关上。
替小安子倒了杯茶,沈昀卿坐下才小心翼翼地问:“在宫里的这几日我发现一件事情,皇上与太后……似乎不亲啊?”只说不亲还是轻了,事实上是没有一点儿母子的样子,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听见赫连铭说自己在太后那儿呆不下去,这母子两人究竟是有什么仇恨,居然关系僵成这样?
小安子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下一秒就是一脸的慌张无措:“你怎么就突然想起这茬来了?你是新来的,自然是不晓得这其中利害,但是即便是这宫中的老人都不敢谈论这些!”
“为什么不能说?”小安子这话反而更加引起了沈昀卿的好奇心。
“自然是因为说了就没命了!”小安子忙站起来,“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干,先走了,下回再来你这儿喝茶!”
说着起身就想离开,无奈沈昀卿抓着他的衣服死死不放。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沈昀卿一脸哀求的表情。
“唉……”小安子叹了口气还是屈服了,“这事儿今儿个我只说一遍,你可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不止你要完蛋,我也是会没命的!”
沈昀卿点头如捣蒜,只差没发誓了。虽然好奇心害死猫,但是没有好奇心的猫就不是好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