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就是命吧。”
评级当天晚上，庄向北吃完饭在后台开嗓时发现自己嗓子哑了，第一反应就是“老天在玩我”。
入营前的感冒到现在都还没好完，没想到接连反应能让他好死不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坏了嗓子。虽然说这次准备的舞台是只有舞蹈，可他也得做好准备防止导师临时加试让他唱歌。
这个东西悬乎得很，因为初舞台一般都是两人及其以上的团队形式表演，很多时候一个公司只来了一个也会在开录之前通知你让这些单独的学员自行组队排练节目。这种情况下只有团队表现很出彩的才有可能会得到导师给出的额外加试机会，这就是个人的showtime了。
A班评级标准有两个，一是唱跳都挑不出毛病的全能类型，二是单方面特别特别突出，实力强到能在这101个人里都能说是数一数二。
西城准备的是纯舞蹈舞台，庄向北本来想的是一开始先保留点实力，留着点儿底牌能让他更有安全感，就算加试有唱歌他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只是现在看来……嗓子哑成这样，他也只能纯舞蹈了。
让他内心有些不安的是，万一呢？万一加试的时候导师——或者说是节目组——没有让他继续跳舞，而是让他展现声乐抑或说唱呢？
这样的评级标准下加试的内容可以说是一招定胜负，表现得好了就是A，表现得不好就明摆着要掉级。若光是舞蹈，他有信心站在A班，可要节目组真的给他安排了个声乐的加试……
操。他白着一张脸站在墙边，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庄向北不止是庄向北，还是西城的太子爷，这次来参加节目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来观察和了解资本运作和背后的商业博弈，他主要要学习的东西就是这些手段，他知道的比其他练习生要多很多很多。同时他也很容易能够想到所谓的“剧本”“噱头”，以及节目组想要的效果。
西城一开始就没抱着让他们出道的念头，也就没跟有些公司一样给鹅厂塞钱买镜头乃至买出道位，庄向北往最坏的方面想过，要是现在这个危机应付得不够得体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就会从此成为弃子，被恶意剪辑都是基本操作。
大脑飞速运转了一遍，他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了，舔了舔犬齿。
没事的，分班无所谓，重点是“活下去”。
“你再说一遍？”
周震南听见小孩儿哑着嗓子跟自己说“我嗓子坏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又重复给他说了一遍后他终于接收了这个讯息，顿时两眼一黑。
我。操！
“那咋整嘛，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情……哎哟真的是……”化完妆做好造型的周震南从椅子上跳下来，捏起这个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弟弟的下巴担忧的左看右看，庄向北就乖乖地任他摆布。
“谁有龙角散？京都念慈庵也行！”周震南回头喊了一声，彭楚粤一边说着“我有”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龙角散走过来递给他。
“谢谢粤哥。”周震南接过糖后把糖纸给剥开塞人嘴里，庄向北含着糖含含糊糊也说了声“谢谢粤哥”。
“不用谢。你是……”彭楚粤看了一眼他的名牌，“庄向北？”
“是。”庄向北点了点头，嘴里凉丝丝的，他没忍住舔了舔嘴唇。
“别舔了，口红都被你舔掉了。”周震南面无表情的凶他，“庄向北！”
“哦。”庄向北心说他没擦口红，就涂了个唇膏，说到底他和周震南都是天生嘴唇润红的类型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唉你这咋整哦……”周震南坐下后拍着大腿唉声叹气，“光跳舞有没有把握拿A啊？”
“可能吧。”庄向北抿了抿嘴，笑了。“不过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么？”
周震南知道他的意思，皱起眉没答话。
“放轻松啦南哥……”庄向北摸了摸他的头发，本来就偏哑偏低的烟嗓这时候更是被烟熏过似的沙哑，“尽人事，待天命。”
周震南闻着他近在咫尺的香水味和他口中淡淡的的薄荷味，抽了抽鼻子。
“……嗯。”
原本庄向北作为一个才17岁出头的未成年可以更早入场，不过因为同组的闻鹤已经20多岁的原因被平均了年龄，和哇唧唧哇等公司的分到了二十岁的年龄组，要一起入场。
“接下来要出场的是二十岁年龄组。哇唧唧哇学员，公司旗下艺人，毛不易。西城娱乐学员。嘉纳盛世，段浩男。”
三组学员依序入场，哇唧唧哇全员都身着一身酷黑，西城的庄向北和闻鹤则是美式街头风格的穿搭。庄向北原本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没什么表情的站在台上看可以选的位置还有哪些，跟其余学员好奇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见面前晃悠的摄影机在对着自己拍，他还是牵起嘴角笑了笑。
“我觉得周震南应该要选A班。”蔡正杰侧身跟队友小声说了一句，何洛洛附和道“我也觉得”。
“哇，他们坐一起的。”赵磊见上面的人都整整齐齐窝在左下角那一块儿的B班，A班还没有人选择。
“走吧。”
“前十一都到不了。”周震南一边走一边摇头笑道，语气里倒是没什么担忧的意思。
“要过来了吗？”蔡正杰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都来B班那压力也太大了吧。”何洛洛说完后想了想，自己都觉得不现实，笑了笑。
“早知道应该选C。”功夫真言的侯立见他们越走越近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虚，小声跟队友说。
夏之光已经走到A班那排了，广播里的声音再一次出现：“自我认定为A班的学员，未能达到A，将直接降到F班。”
庄向北有些诧异的挑起一边眉，没想到这次玩儿那么大。这很明显是希望各位学员认清自己的能力，不过很多人应该还是想去A班看看吧。
“压力太大了，”何洛洛扭头看他们要怎么选择，“坐A班压力太大。”
“怕什么啊，”庄向北在下面看着周震南笑，声音还是带点哑。“坐就坐呗，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去F嘛。”
“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周震南带头领着哇唧唧哇往A班那排走，夏之光笑着有些无奈和慌乱，手拿起又放下，最后摸了摸后颈：“哇你们确定都要来A吗，诶……”
“全A。”蔡正杰感慨，心想实力强劲的人果然不一样，够直接，够霸气。
“哎。”夏之光想了想后把手放下来，一边走过去一边跟他们几个说，“没拿到A直接降F诶。”
“没拿到A就从最底打到最顶端。”周震南从赵磊身后探出半边身子，而后又看向还在下面的庄向北，“小太子，上来跟我一起坐嘛。”
“没关系，相信自己。”赵磊宽慰夏之光，周震南跟着又接了一句说怕什么啦，夏之光终于还是说着“从最底打到最高吧”走过去了。
“来吧来吧。”
“不要后悔了。”
庄向北等他们全部坐好后才上去，也选了A排的位置，旁边挨着哇唧唧哇的翟潇闻。闻鹤和段浩男都选了B班，坐在他们的下一排。
“诶你怎么不坐过来。”原本以为会庄向北会选择坐在自己旁边的周震南此时见事情超乎自己的语气有点意外和不开心，甚至有点想换位置，不过还是硬生生稳住了。
“坐哪儿都一样嘛。”庄向北哑着嗓子笑了一声，“我坐边儿上挺好的，免得传染给你。”
“诶哟你真的是——”不说还好，一说周震南就急。
庄向北今天嗓子哑的厉害，别说唱歌或者说唱了，就连讲话都困难，尾音哑得跟被砂纸磨过似的。这种状态下评级结果谁也拿不准，亏得周震南一开始还预想说他庄向北和姚琛三个人可以一起在A班，现在光是想想就头大。
深呼一口气他摁下躁动的心还是坐稳了，庄向北那句话多少也还是给了他个台阶下。
不要急，他反复在内心提醒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他就这样丢下哇唧唧哇的不管换位置去跟别家公司的挨着也不好。摄像机还在这儿拍着呢，要真换了同公司的面子上都过不去，更别提这可能会成为一个剪辑的点，到时候被有心人一利用，网络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平复心情后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后面学员陆续入场，周震南也一直都有发出“来啊，我们这一排”的邀约，可惜没有人真的上去跟他一排。
张颜齐在和自己搭档的余宗遥选了C后径直往上，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我怕我坐错咯，哪个是A哪个是F咯。”他念叨着在旁边看排号，“因为我坐到A班上去，我不是凉了吗……”找到F班在哪儿，他便往里走去。
“这、你选什么？”周震南感觉有点好笑。
“F啊。”张颜齐回他。
“为何呢？”周震南觉得他那口音好玩儿就学着他讲话。
“等过两天我再、我再爬到……”张颜齐说话大喘气这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在周震南说出“不是、你”的时候才吐出最后一个“C”的发音，成功把其他人给逗笑了。
“你到这里来，我们一起从F打到A啊。”周震南说。
张颜齐明显不听他的：“到时候就是你们留在那个A，然后我自己还是要翻上来，好尴尬的。”
后面进场的是嘉行新悦和壹心壹加壹的学员，都是大公司，不过都没选A，一个去了B一个去了C。
陆陆续续的一直有人进场，庄向北一直坐在原位没怎么动弹，只跟着大部队该起立的起立该鼓掌的鼓掌该鞠躬的鞠躬，能不开口说话就不开口说话。旁边的翟潇闻碍于他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没敢跟他讲话，倒也落得个清净。
“C满了。”杜煜突然开口，“别选C了。”
“B班满员了吗？”那边也有人在问，很快就有人说满了，都多了好吗。
“多了？”
“这样的话，估计一开始F班的人巨多。”翟潇闻扭头过去跟自家的队友说。
“接下来出场的是，美国德雷赛尔大学学生，史子逸；白色系，任豪；喜遇尚作，罗殿夏；大王娱乐，李天琪；鲜花盛开影业，王通；银河酷娱，刘特。请根据你们的自我评价选择班级。”
现在进来的也是一组又不同公司组成的临时组合，服装以蓝白为主，但其中一个戴发带的帅哥明显穿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蓝，在灯下特别亮。
“A班还差一位，A班还差一位！”唐心举手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想知道会不会有人去成为A班最后的“第十一位”。
庄向北眯起眼睛。
戴发带的叫任豪，在其他人都选择了自己座位的时候他一直往上走去，最后走向了A班的区域。
“哦！”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为他鼓起掌来赞他勇气可嘉，他本来想坐到最外面的只是庄向北往后让了一位，他便只好坐在了翟潇闻和他中间。
“那A班坐满了怎么办？”掌声平息后彭楚粤说出了内心的疑问，周震南立马朝那边看过去：“A满了？”
“对。”
任豪吐了吐舌头，在一些学员说了一些自己的猜想后广播里又传出来了声音：“在选座阶段，A班不限人数，请根据能力自行选择班级。”
“不限制人数？”很多人都被这个规则惊到了，扭头去看A班那排。
庄向北眉梢一挑，心说节目组这是个什么神奇思路。原本没硬性人数规定的B、C限人数，反倒是原定11人的A班不限人数？而且自选A的评级时没到A的话就要直接降为F……现在B、C都选满了，明显就是逼着人A或者F硬挑一个呗，而很明显更多人比起F来说更愿意选择A拼一把。
既鼓励学员选A制造冲突和竞争、增加看点，又能在后面评级时方便说教小孩儿不要把自己看太高么？
他嗤笑一声，坐在旁边的任豪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庄向北便干脆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庄向北，西城娱乐。”
“你好。任豪，白色系。”任豪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他隐约记得这张脸，当初公布学员照片和视频时，庄向北光凭着一张脸就获得了数量客观的点赞。前几天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现在看到真人，跟照片里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该怎么说呢，更有灵气一点？照片里的漂亮没什么生气，也没能拍出来他眼里的含情脉脉。
庄向北对于其他人的进场一直都没什么兴趣，直到二十三岁年龄组的入场时才主动起身朝台下挥了挥手——要不是嗓子哑了他甚至还想嚎两声。
这一组刘也的知名度最高，哇唧唧哇的基本都在喊陆思恒的名字，张艺东因为王晨艺是他的老师所以模特组的都在给王晨艺欢呼，全场只有周震南和庄向北真情实意为姚琛打call。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舞蹈组，实力强毋庸置疑，还站在台下看要去哪儿的时候基本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会选A。
“琛哥！”庄向北憋不住了，哑着嗓子也要喊出那一声，姚琛在下面跟他对上眼神后笑了笑，五个人都走上了A组那排。
“喊那么大声啊。”姚琛挨着他坐下，笑着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嗓子好点没？”
“没好。”庄向北叹了口气。
“那一会儿评级……没问题吧？”姚琛很是担忧，原本三人最好的预想是都拿3A，可太子这嗓子……愁啊。
“看命呗。”庄向北低头玩着他的手。姚琛生得一双漂亮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比周震南的手长而瘦，又比庄向北偏软的骨头要硬。庄向北喜欢他骨节微凸的触感，从13岁时与他相识起就特别喜欢玩儿他的手。
姚琛习惯了，任他玩着也没把手抽出来，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肩膀，无声的鼓励了一下。
任豪坐在庄向北的左边，为人一向高冷不太爱跟人接触，无意间一瞥看姚琛又是摸头发又是捏肩膀的，桌下的手又缠在一块儿，一恍神以为这两人都牵上手了。
他立刻把头转了回去假装自己都没看到，并在内心对自己说直男的友情是这样的……吧？
任豪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