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桑州

此去桑州,夕坐的是神宫安排好的马车,配有车夫一名,另有弟子两名同行。

桑州路途遥远,途中他们短暂休息了几次,不知道是不是大神官的吩咐,小安对夕很是照顾,嘘寒问暖更是常态。

原本,小安以为女孩儿娇气,夕会抱怨路途艰苦。

可她从上了马车就一声不吭,也不与他们多做交流,更没有提出什么稀奇古怪为难人的要求,虽然态度冷淡了些,但是表现得十分懂事,令小安安心不少。

反正他的职责是将夕平安送往桑州,一路上不出幺蛾子就最好不过。

马车走了五天五夜,他们终于踏进了目的地——桑州城内。

桑州,目前是殇月领主极月殇的属地,极月殇是月国王子,当今陛下的嫡亲胞弟。

极月殇为人放浪不羁,不喜拘束,尤其不愿在王城久留,不过这桑州,却是他一年内呆过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夕的马车经过热闹繁华的集市,前往神宫的据点丰阳山庄时,刚好与另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而这辆马车里坐着的男人凑巧的正是殇月领主极月殇,这也注定了他们的交集。

原本极月殇斜躺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瞅着集市的热闹,可神宫的马车实在招摇,令他不得不注意。

倒不是马车有多奢华,而是马车旁跟着的人穿着神宫特有的白纱宫衣。

本来,神宫有弟子来这边,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当他看到风吹起车帘,露出了女子的侧影,一下子来了兴趣。

倒不是因为那女子有多美,正脸都没瞧见,怎么可能因为她美而注意到,他的兴趣点其实是这件事——神宫竟会护送女子来桑州?

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还劳烦弟子亲自护送?

众所周知,神宫中人都是清一色的男子,能在神宫里久待的女子只有神女,如今神女已定,应当待在神女殿,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么,神宫保护这名女子的理由是什么?

有了疑问,他就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反正闲来无事,他想着不如探查一番,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之心。

“鹰——”

“主子,请吩咐。”

“刚才的马车看到了?马上派人给本殿去查清这名女子的身份来历。”

“是——”

这会的夕,还不知道,刚一进城,就被人给盯上了,而且是个麻烦难缠的大人物。

“古大叔——”马车停留在山庄外后,小安率先下马,向前来迎接的古忠打了声招呼。

“小安,你们终于来了,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

古忠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也是丰阳山庄的管家,为人处事,谦和有礼,之前在大神宫,与小安多有交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年轻力壮的,这点不算什么。”

“哈哈,小伙子有干劲就好。”

两人正寒暄着,夕从马车中下来,拿着包袱静静地立于车旁。

“这位想必是夕姑娘吧?”古忠听到动静,立马注意到夕,上前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给她行了一礼。

夕微微点头,随后还了礼。

小安怕夕不认识古忠,马上介绍说:“夕姑娘,这位是古忠古大叔,也是丰阳山庄的大管家。”

“古管家好。”夕闻言,又打了声招呼。

古忠爽快回道:“什么管家大管家的,都是虚名,叫我古大叔就好。”

“古……古大叔”,夕很快改口,古忠开心大笑。

和两人聊了一会,古忠没有忘记他们风尘仆仆而来,招呼他们进了山庄,派人带他们去洗漱一番后,又准备了丰盛的宴席供他们享用。

一顿饭吃饱喝足,夜幕已降下,各自告别后,夕来到古忠安排好的房间里,早早躺下。

这是一个她不熟悉的地方,躺在床上,她久久难以入眠。

明天她熟悉的小安也要返回神宫,到时候她就是真正的独身一人。

虽然古大叔和蔼可亲,可到底比不上和她相依为命多年的方大娘,没和大娘告别,不知道大娘发现后会怎样难过、伤心、气恼呢?

可告别又怎样?说多的话就能改变离别的事实?

夕想着这里,辗转反侧,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折磨自个到半夜,她依旧睡不着,明天她会遇见新的人和事。

她在思考着该如何融入他们。

这里一个给她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

不管怎样,活下去吧,先活下去再说,如果有机会,能重回神宫也说不定。

是的,尽管极月隐那样伤害她,她心里仍带有着期待,期待着他消气后,能收回他的命令,重新接纳于她。

后来不知道怎样睡着的,鸡叫时她立马惊醒。

此时天蒙蒙亮,没有在床上久待的意思,她很快穿好衣服,整理好被褥,就推门出去。

然而出去后,她在回廊里绕了几圈,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山庄很大,难道是因为她所处的位置太过偏僻,以至于少有人来?

正当她倚在栏杆处沉思时,古忠的声音突然响起:“夕姑娘,早。”

“哦,古大叔,早”,古忠近在眼前,夕竟没有丝毫察觉,慌忙站起后,赶紧打了声招呼。

“天色尚早,夕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古忠看看天,估摸着时辰,一脸疑惑。

“嗯,这个……我睡不着”,夕犹豫了一会,如实回道。

古忠了然:“对,也是,换了个新地方,难免一时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

“待会会有人送早饭来,夕姑娘先坐会,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啊?不……不必的,我可以自己去厨房的。”

听说有人专门过来给她送东西,夕非常不好意思。

“要的,要的,来者是客。”

“不……您别把我当客人,我来这里是做事的,您尽管使唤”,夕言辞恳切,希望古忠安排点事给她。

“唔……这样啊,让我想想”,古忠严肃思考着,似乎将夕的话听了进去。

夕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可没等一会儿,古忠又说:“夕姑娘,你初来乍到,这两天先熟悉庄内,等我想好后,再安排你做事可好?”

“哦,好的”,明白古忠是一片好意,夕虽然失望,却只能接受。

古忠离开后,夕在走廊处站了会,又回到屋内。

待了没半个时辰,外头响起敲门声,夕问话得知是厨房的婢女,赶紧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了,夕见着了婢女,婢女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给夕准备的早饭。

婢女给夕行礼说明来意,夕请她进来。

进屋后,她走到桌前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有序地摆放好。

“夕姑娘,糕点是刚做好的,您趁热吃”,东西拿完了,婢女主动退下,任凭夕怎么问话,就是不肯多说,弄得夕心里一阵烦躁。

明明她是来做事的,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客气,说是待客之礼,其实就是将她当外人。

夕很难过,可一时却无计可施。

肚子突然“咕咕咕”的叫起,夕感觉到自己饿了,拿起糕点,看也没看,就狼吞虎咽。

反正没人看见,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貌。

置气归置气,实在犯不着亏待自己。

美美地饱餐一顿,夕将剩余的糕点放在食盒中,她不担心没人收拾,反正到了饭点总会有人过来。

在这里,吃穿是不愁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人和她说话,她的心里又一次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

午时,果然有人过来,来的人还是早上的婢女,这次是送午饭,同样将饭菜摆放好后,她就主动离开。

夕估计晚饭也是如此,已经懒得再询问她。

夕就这样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两天后,古忠总算想起她。

这日,古忠带着两名弟子来到她的住处。

见到夕,他问询道:“夕姑娘,你可会包扎伤口?”

“嗯?会的会的,我跟樊宴学过一点”,明白古忠是准备安排事情,夕赶紧回道。

“那就好,跟我来”,古忠不再多言,带着夕往外走。

夕难免好奇,路上问了下原因,才得知荒林里有妖怪出没,伤了弟子数人,而山庄人手短缺,古忠希望她能协助一二。

有事做,夕求之不得,这样可以证明她不是在庄里吃饭的闲人。

到了荒林,古忠由于只清楚受伤弟子的大致方位,就安排他和夕一路,另两名弟子一路分头去寻。

交代大家万事小心后,古忠带着夕走到荒林深处。

荒林大树茂密,丛林众多,小路繁杂,荒无人烟,风呜咽之声响起时,带来了寒意,也加深着人心中的恐惧。

“古大叔,受伤弟子在哪?咱们还要走多远?”越往林中走,夕的不安情绪越强烈,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也不知道,传消息回来时,只说了这一带,咱们小心点。”古忠望了望周围,叮嘱夕道。

“好”,虽然害怕,可夕打定主意,要表现一番。

前方,丛林中突然传来了声响,夕以为人压断了树枝,马上跑过去看,全然不知在她凑过去的时候,如她所料的,危险正在慢慢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