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真人

尔愁、山飒、肆意,分别为魇门十使的排行第二、三、四位。童殊到魇门阙时,这三位其实已经不知所踪。是以童殊与他们之间并不认识。

童殊稍站定,看着温酒卿与尔愁双手交握。

她们姐妹久别重逢,双双喜极而泣。令雪楼取名极是诗意,那尔愁是取自与尔同销万苦愁之意。果然人如其名,待人款款、未语先愁、颦眉若泣,一身娇弱如柔柳之,凝眸间氤氲如有雨雾,不待她开口,便已叫人心生怜惜,怕是她开口要什么,都要给她了。

山飒,如山风飒然而至,长.枪隐带萧萧劲气。若非知山飒是十使之一,便要将他认作是守国卫土的血性将军,眉宇间浩然正气,胸中似有一颗丹心。

肆意又是另有风格。眉眼风流,姿态洒脱,长剑在手,长眉入鬓,让人不由想起江湖夜雨中,以酒慰风尘的剑客。

这三位与温酒卿简单叙过,只淡淡瞧了一眼姚石青,便转向了童殊。

三使来得突然,论在魇门阙的位阶,是在童殊之下;论资历却是早于童殊;与令雪楼的关系更是极为亲密。

而三使又是远道前来相助,童殊一时拿不准该如何相处,那三人却已爽快落膝,叩首致礼:

“尔愁。”

“山飒。”

“肆意。”

“见过鬼门魔王,愿主君千秋万世!”

童殊前世早已习惯这般臣服伏拜,此时略一怔,遂展颜,惜日的魔王威压自然而然淌出。

魇门十使对主君的威严都是习惯了的,却叫旁的修士们一时颇感压迫。

童殊抬手笑道:“回来便好。”

只有姚石青尴尬地站在一旁。他初见三使时,比之温酒卿,他眼里的光是一般亮,迈出的步子也是同样的激切。

却只能在几步之外,难堪地顿住了。

原先姚石青在魇门阙与温酒卿相争时,他尚且能撑出强悍的姿态,而当看到那四人其乐融融,而自己却是被驱逐之人,形支影单,形容落魄,比之三使如仙似神之姿,犹如天上地下。

强烈对比,相形见绌,便是再强大的心态也无法自持,他自然是极想掩饰的,但在昔日同座下的兄弟姐妹,却是无论如何掩不住的。

童殊看在眼里,却不宜插手此事,毕竟姚石青是令雪楼亲自处置的,只挑了话对五使同道:“今日,拦住众人,即可。”

五使领命。

姚石青求功心切,补道:“要他们的命吗?”

童殊脸色略一沉,却也并未驳了姚石青面子,只笑着再说一遍:“拦住即可。”

姚石青单得了童殊之命,似乎这样便是得了魇门阙的认可,面露喜色道:“诺。”

五使分列四角,守住庭下众人。

魇门阙使者异地重逢,相聚甚观,却叫在场仙道之人冷汗涔涔。

早在尔愁、山飒、肆意自报家门时,广场便陷入一片死寂,在魔王魇镇阵的压顶乌云之下,在如此多位大魔头同时出现强大阴影之下,原本金光普照的甘苦寺如同一眨眼坠入山雨欲来前黑云滚滚的沉闷死寂里。

之前还敢议论说话之人,连牙齿打战的声音也不敢发出了,恨不得吞下一切声响,只求那些大魔头不要注意到自己。

他们心中不由埋怨极起甘苦寺得罪了陆殊,还把他们连累进今日之事。

今日短短片刻,众人已经历数翻心绪大起大落,持续的急速心跳,像要撞破胸膛,心口都在绞痛了。

只恨不得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

之前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甘苦寺自此衰弱,此时却祈求着千万不要打起来,免得殃及他们这些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池鱼。

然而,会这般想的普通修士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因为他们的首座们一个个还强自正色压阵,青凌峰没有动作,便是没有一家下令敢擅自离开,他们只得咬牙垂首,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

一痴自然也已意识到大势已去。

魇门十使来了五使,而且还有《众魔血契录》没有派上阵,如此排面,单凭甘苦寺之力,无论如何是毫无胜算了。

他面上强撑着,肩膀却已颓然垂下。

方才傅谨的表态已给了他致命一击,他整个人散发着悲怨之意,只觉五十余年蝇蝇苟苟都是笑话,自以为是借力壮大,却不过是人家棋盘上一颗棋子。

而且还是一颗早就被定义为弃子,临到头被弃之如蔽履,连一个解释,一个装模作样的安抚都不值得有的弃子。

一痴原还想着先挑一使应战,对付过今日难关即可。

而魇门三使的出现,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痴悲痛地意识到,以自己的修为根本不足一战三使……中的任何一个。

他原想的唯一退路也被封堵了。

他心中有滔天的恨意。

他恨傅谨五十年绵里藏针的虚情假意;

恨净衣素衣常年攻讦,令他方丈之位如坐针毡。

而那些恨中,他最恨一嗔,他的亲师兄。

他的这个师兄在择选衣钵传承时扔下八字个便对他不理不睬。

“根骨欠佳,心思不纯”八个字便抹杀了他的所有努力!宁可对一个没名没份的私家弟子关怀备至,也不肯教他心法。

根骨欠佳?难道就不能以勤补拙吗!

心思不纯?谁天生不是一样,他若不是在知客执事位置上做的太久,年年操心那些柴米油盐,他又何至于此!

谁又能来体谅他这管家当得艰难!

既要广济布施,又要保障寺里用度,就那点香油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他怎么办?

一嗔那老东西,不肯传他继任,亦不肯传他《甘苦济世心法》,甚至对他防备到临死前还藏了紫金钵的地步。

他花了十六年才找到紫金钵,研究数月也未从中找到《甘苦济世心法》,原想只要东西在手,总有一天能参透,然而又来了个敢横抢的陆殊。

要说恨,更是深恨陆殊大张旗鼓打上门来。只要陆殊不来,那些寺里的矛盾,那些经年的算计总能一步步解决的。

可是陆殊这个大魔头,竟然如此不留余地毫无情面!

穷途末路,狗急跳墙。

一痴想,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紫金钵反正于他而言不过是块废铁,陆殊要抢便抢。

甚至连那长明灯也无关紧要了,现在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盏不会灭的油灯罢了。

如果他都当不了方丈,还要那长明灯做什么?还要那所谓的传承做什么?

他想:是你逼我的一嗔!倘若你肯将衣钵传承给我,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连你死了,你的好徒弟也不肯让我安生,逼我至此。

我要让你这个好徒弟,永世被甘苦寺追杀!

我要让你在泉下,也不得安生!

一痴端了一辈子的慈眉善目,具有非常高的伪装色,长尾白眉掩住了内里恶毒阴森的火焰,他出列走出时,大家只当他终于要做主与陆殊谈判了。

他原本离陆殊便不远,他在大雄宝殿的门槛边上,陆殊在殿前的空庭中央,十几步的距离。

魇门五使分列于空庭四角,只有温酒卿站在离童殊稍近的位置。

温酒卿在一痴抬步时,便跟住了一痴。

一痴道:“怎么,陆鬼门如今与人说一句话,都要人护着了?这倒叫我怀疑,你如今还剩当年几成风采。”

童殊心中一紧,面上淡淡笑了笑,扬手止住了温酒卿的动作,道:“难得一大师肯来说话,你且说说。”

一痴在童殊三步远处落步道:“既然你是一嗔师兄的弟子,为何反而欺上门来,你要拿紫金钵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何要选这一种?”

童殊听了不无失望地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不如先问问你,你既然已经控制了紫金钵,为何还要大摆场面办个大典?是因为来路不干净,才要办个大典来过个明路?是你违背一嗔大师之命在前,怎反而挑我帮你们纠正的错处?这岂不是因果倒置!”

一痴心中滚滚恨意早就沸反盈天,被童殊如此一驳,心中的怨毒只差要溢出胸膛,他嘴角僵硬地抽了抽,却还是强行摆出了慈祥姿态道:“陆魔王有这等伶牙俐齿,何不早来与我相说,念在你是一嗔大师的私传弟子,总有可谈之处。”

“一痴大师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可不敢私下里来。大师你深通诡谋之术,背后有千百张口,我若不在大典时借着众目睽睽来来,怕是有口难辨,到时紫金钵便是没拿,也是我拿了。”

“果然试图与陆殊门讲道理是没用的……”一痴狞笑了下,不复慈祥,他陡地提了声道,“我今日便要在此,取你性命!”

他这一怒喝,没叫童殊惊到,却叫在场众人讶异了,大家心中腹诽:敢问今日在场之人,谁有能耐要陆殊性命?

童殊轻轻剜了一痴一眼,这一眼并不见多嚣张,眼皮轻抬,不轻不重扫过去,却自然而然弥漫出火.药味来,他道:“哦,竟是大师要先动手了?只是我这手上还有长灯明,若动起手来,打坏了灯可如何是好?”

长明灯悬于童殊头顶,随着童殊的一走一动轻轻摇曳。只消童殊身形动的幅度大些,那灯油便要溢出。

这盏灯是牵制着各方不敢轻易动手的关键,现在各方已是剑在弦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覆盆之危,是以童殊之前刻意叮嘱五使只拦人不要命,为的便是给各方吃下安定丸。

否则,逼急了,狗急跳墙,便要乱作一锅粥。

童殊不想打,自然是牢牢掌握着长明灯。

他虽从甘苦寺对青凌峰的谄媚已料到一痴与傅谨之间必有交易,也看到傅谨今日几番不肯出手,但他没想到一痴已被逼到穷途末路。

所以他根本无法料到一痴居然会做之后疯狂的举动。

一痴的眼神是在骤然之间变得怨毒的,前一刻还长眉掩着慈目,后一刻便凌厉索命而来。

一痴的修为好歹是跻身了一等高手的境界,若硬拼灵力,童殊尚未晋魔王境,是抵挡不住一痴上百年修为硬拼的。

错目间,一痴已不要命地扑来,凌厉如电,踏空提着擎天禅杖直取陆殊门面。

陆殊首选自然是避,于是他回身错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痴那一招最得意的招式,竟然无所顾忌地融入了十成之力,追击童殊而来之时,疾风扫劲草,掀动了童殊头顶上了气流。

童殊意识到不好时,正要去救长明灯,已然来不及,那灯不知受了何力牵引,自童殊指尖滑落。

看起来,便是童殊受了袭击,勃然大怒将灯摔了一般。

“完了。”——在场观战之人想,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甚好。”——傅谨勾了笑,果然一痴这枚棋子没有白费功夫。

“灭顶。”——甘苦寺僧众如遭遇灭顶雷劫,眼冒金星,双眼轰鸣,一千多双眼睛齐刷刷凝视着七彩琉璃长明灯的跌落。

“还好。”——只有童殊心中轻巧,心想,还好事先做了盏假灯。

“期我寺至此!岂可放你!”十八罗汉已率先发难,坐鹿提棍横扫而来,十八罗汉阵遮天蔽日的棍影压顶而来。

战机只在瞬息之间,一痴禅杖当空刺下。

十九招杀招封锁,断去了童殊所有去路。

温酒卿离得最近,两道红绫直取一痴。

尔愁、山飒、肆意、石青,四道人影亦已缠入战局。

在场众修士不由也握住了手中法器。

童殊想要再取出真灯已然不及,而且就算取出,这分秒的工夫便要耽误他躲避。

童殊在棍影之下,一个极致地下腰旋身,避过坐鹿的当头一棍和迎面交错如网的棍影,后背却是洞空。

他再不动手,便要任人宰割。

他不得不口念咒语,换指成决,只待那咒语读毕,魔王魇镇阵将要重现于世。

世间阵法千千万,但杀招无非是刺、切、炸等切斩之法,复杂点的加一些迷魂、阴恐之术。

魔王魇镇阵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是因此阵威力之大,构阵之复杂,是魔阵集大成者。

魔王魇镇阵一旦彻底运转起来,阵中之物,无论什么,管他是人魔妖鬼、飞禽走兽甚至是风雨云雾,全部,一切,都要被碾为齑粉,归于无形。

所谓“魇”乃怨怒不散厉鬼恶魇,能使人愤怒、催人仇恨、引人恐惧。被魇包围,如陷入无穷无尽的恶梦之中,无法醒来,不能动弹,惊叫不止,直至啼血。

所谓“镇”,即是残暴的镇压,阵中一切,将承受天地合压。天有多高、地有多重,此阵之力便有多少。凡人之躯承受无穷大之力的碾压,骨血皮肉皆会化为脓水。不止于此,阵中天地贴合之时,有地底沸石之火烧起,所有一切,包括灵魂也将化为齑粉、烧为灰烬,风吹来,便化在风里,再无形体。

“魇”“镇”已叫此阵令人闻风丧胆,此阵之恶名威名更在于一个“王”字。

所谓“王”,乃踏尽你尊严,令你臣服,受你膜拜,凡号令所出,若不行者,必受魇镇之苦。

“王”乃此阵唯一的生机,只有在阵中之人臣服,才可免于化为脓血烧为齑粉。

然而,一旦臣服,便是名字刻上《魔王万兵录》,只要魔王一声令下,录中任何一人魂魄必受驱使。如提线木偶,受人摆布。是以,“王”即是生机,又是死机,从此臣服之人命不由我,由王。如同自我已死一般。

童殊指决已立,魔王令下只在一念之间,大阵即将碾阖,恶魇即将穿心,抵抗与否、臣服与否,生死与自由将均由魔王主宰。

童殊正要落咒,倏然之间,忽觉有风雪拂面,身如置深山竹枝间的冰海雪林,有雪花落于他指尖般劝住了他的动作,而后耳中响起一道清冷干净的女音:“且慢,有我。”

正在甘苦寺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山下香市街中央客栈的那间房里,一声叹息散在浅降唇边。

这一声叹息,极轻。

轻到好似蜻蜓点水,落花浮水。

却又极沉。

沉到心头一声闷响。

隔壁之人、同楼之人、同街之人、同市之人的心尖上同时一颤。

此时的人们或在说话、或在饮酒、或在熟睡、或在行走、或争执吵闹、或静默无声,在那一声叹息发出之时,所有生灵霎时皆是一顿。

天地间似有什么凭空生出,在滚滚红尘,渺渺苍生之上,有一人现于临于九天之处,俯世观之,叹息了一声。

像是极沉的悲怆,像是冰凉的寂寞,却又像是红尘缱绻中不舍的执迷。

似远似近,似此及彼。

凡人或许只当这是一霎那心尖的颤动,是偶然生出的遐思,是突然而至的伤感,抑或是对某个人陡然的思念。他们不知所措地静立原地,听得那心头叹息过后的阵阵风声,心中涌起许许思绪,只感虽身置世俗,却离红尘突然很远。

而有道行的修士,却齐齐凝住了身形。

他们面面相觑,却又欣喜若狂。

他们颤抖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屏息着,听着心尖上颤抖的声音。

直到有一人茫然出口:“我听到真人叹息了。”

说完这句,他只觉眼角有泪,心中却又狂喜。

他身边的人并未因他突然的感怀而取笑他,而是生出同样的表情,甚至捂住了心口,悲怆道:“原来这便是真人叹息啊!”

渐渐更多的人说出了心头的那一声叹息声。

大家逐渐从那莫名涌动的怆然中挣出来,你一言我一语中,慢慢带上了烟火气息: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听到真人叹息。”

“仙史上说开道境道人能听到十里之内的真人叹息,悟道境真人能听到百里内真人叹息,扶道境上人能听到千里内真人叹息。”

“我是开道境,也就是说,方才有一人在十里之内的地方,晋了悟道境,成了仙道第二位真人?”

“我觉得要不了十里,方才那一声那么近,那么沉,我猜是在三里内。”

“方才那声就像敲在我心头上,我猜就在这座香市里。”

“我觉得就像在耳边一般,会不会是在这座客栈里?”

“这么近吗?我等居然如此近的见证了一回真人的诞生?”

“好想知道这回晋真人是哪门哪派何许人也?”

“各大名门未有听说哪一位快要晋真人,怕是山野散修或是世外高人?”

就在这座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外,乾玄九子蓦地现身,他们相视一笑,终止展颜,而后默契地静立两侧。

被魔王禁制严严实实封闭住的客房内,激荡碰撞了一夜的剑意缓缓沉降,银色剑芒收于剑鞘。

臬司剑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剑柄向剑端褪去,剑鞘滑过一道霜芒,霜华铮然,臬司剑古朴的纹路,灼灼光泽重现人世。

而后一室仙泽流淌开来,静谧且安宁。

新晋的无锋境剑修、悟道境真人缓缓睁开了眼。

黑长的鸦色长睫缓缓打开,里头一双琉璃彩瞳如着墨般比往日浓了几分,有通透的光彩在眼底流动,眸光里电光火石,有剑意澎湃,有七情六欲纠缠,有无数岁月的画面交织,而后如潮水般褪去。

大浪掏沙,大江东去,留下两湾清净深潭,朝曦映染,爠爠生光。

这双眼的主人,冲破了横在悟道境与开道境间的关卡,敛住了激荡森寒的剑意,彻底醒过来了。

从此之后,仙道“一上一真”添回一人,要改为“一上两真”了。

景决睁大了眼,保持着平卧的姿势盯了须臾帐底,而后侧头望向枕边,昨夜童殊靠着他睡的位置,脑海中无数画面飞快的闪过。

六岁、八岁、十二岁、十六岁、十九岁、二十四岁,假人、八面灯、修剑、拒迎亲酒……

他复又重重躺回床上,以手捂额,沉声一叹,悲痛地闭上眼——我为何要选在那几个时间回溯……

新晋的真人,醒过来当头便被天塌了似的尴尬砸了个眼冒金星、双耳轰鸣。

悟道境的通体舒畅转而被恼人的灼烫而代替,在一阵诡异的滞息之后,令人焦灼的难堪流向全身,肢体末端的手指脚指微微蜷起。

洗辰真人头一次遇到这天大的难题:“这叫我如何去见他?”

方想到“他”,景决猝然睁大了眼。

他初晋新境界,元神尚未完全平息,意识各种神思交汇,他其实是尚未梳理清楚思绪的,然而他的身体已先一步绷起,如剑出锋般灌满森寒战意。

“你果然还是自己去了。”凉凉一句话落在木质的地面上,方才还有人的房间刹那间已是空无一人,连那把新开灵的臬司剑也不知去向。

事不过三,不算前世的,单这一世已经是第三次不告而别了,陆冰释。

作者有话要说:夹缝里偷时间写的一章,回头有时间再校对。

大家先看着吧。

然后,还有,我文是不是真的写的很冷很差劲啊……唉,数据教做人,我要反省一下自己……快要写的没信心了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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