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圆房

童殊一哆嗦,往后仰去。

景决埋在童殊脖颈间,问:“殊儿,有否觉得好一些?”

童殊两肩被握得生疼,心中却是滚烫,他有些迷离,反问:“什么好一些?”

景决短促地道:“元神。”

童殊了然,他元神不稳,精神被强列刺激之时,眩晕感便会伴随而来。

他方才微妙的畏惧感便是来自元神不稳,那种灵魂出窍的滞息感虽然刺激,但是正常人都不会喜欢总体验那种在鬼门关边缘徘徊的奇异之感。

平时在这种时间,童殊应该开始有些发晕了,奇怪的是,此时童殊尚无眩晕感。

于是他道:“还好。”

景决便握住童殊的一只手,吻从指尖开始,到手腕,再一路往上,他用的力气不大不小,轻微的疼,一路火热地吻到唇上时,童殊已是口干舌燥。

景决又问他:“尚好?”

童殊确实尚无眩晕之感,若在之前,此时肯定视线已要发晕了,于是他诚实地答:“尚好。”

景决闻言,便一口吻了下来。

深吻之时,童殊的视线才开始有些发晕,他眼前一片朦胧,眼角泛上水光,那种微妙的畏惧感攀上心头,他本能地拿手去抵景决的肩。

景决抬头问:“难受了?”

童殊有些晕,但比以前好了许多,有一股力量自腕部传来,将他动荡的元神牢牢地拉了回去。

他方才抵景决只是本能之举,缓过那一阵眩晕之感,他忽地璨然一笑道:“尚好。”

景决声音暗哑道:“当真?”

童殊抬起腕子,给景决看奇楠手钏道:“你看,它现在有了十八颗珠子,收的很紧,我元神不会轻易出窍的。”

景决的眸光转而深遂,似有炽火要从深处穿透而来,他眉宇间锁着冲动,极力压抑着道:“童殊,可以给我么?”

童殊被这样的克制瞧得只觉头皮发麻,那种微妙的畏惧感萦绕不去,他轻声道:“你想要什么?”

景决只是沉沉再问:“殊儿,可以给我么?”

话到此处,情至此处,再不知道便枉为成年男人了,童殊道:“本就许了你的,想要?来取便是。”

童殊说着,向后仰去,亮出自己的咽喉,他靠在大靠枕上,似笑非笑地瞧着景决。

烈焰红袍铺了半席,长发扫在席面上,随着他身体的动作,一下一下,扫得人心痒。

景决僵在原地。虽不至失态,气息已是乱了。

这当然难逃童殊法眼,童殊拿脚尖勾着景决的衣带道:“景慎微,你想要,我何曾不肯给过?”

景决气息一重,倾身,卡进童殊两腿间,道:“我与你两世,有两张婚契,却至今娶不回你。我们本月十五成婚可好?”

童殊笑道:“你若嫁我,我此时便答应与你圆房。”

景决眸光微敛,心中滑过一句话——所以你是不愿的吗?

然而不待景决开口,童殊腿上一使力,将景决勾得跌在了童殊身上,童殊的吻顷刻间便缠上了他。

童殊吻在他耳际,呢喃:“你要什么,来取啊,景慎微。”

景决侧头追着他的吻,亦是呢喃道:“嫁你,亦可。”

景决听童殊没有正面的回答他的问题,他心中已经了然,童殊其实是温柔地拒绝了与他在景行宗举办大婚的事。

“那真是太好了,我在魇门阙等你。”童殊适时地露出开怀笑意,他捉住景决一只手,绕到自己衣带的位置,引着景决扯散了衣带,外衫滑下肩头,挂在臂弯上。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景决。

“倘若,我错过一刻,”景决握着童殊衣襟两边,在用力之前,道,“便是白活这两遭了。”

下一刻,他便双眼发红地吮住了童殊那两片还要说什么话的唇。

童殊从不是甘居于人下之人,外人稍有侵犯,他都猛烈反抗。对待陆岚如此,对令雪楼亦是如此。

而这一天夜里,童殊忍住了自己的抗拒之意,躺在了景决身下。虽然他从前也有不顾一切进行下去的想法,但之所以放肆,是因为心中知道景决并不会真的要他。

灯台被熄了几盏,内室只剩浅浅红光,那枚大靠枕垫在了腰下,衣衫凌乱地散了一地。

最后一支红烛燃尽,烛泪噼剥,呜咽着淌下烛台。

像极了床上那一位的轻声抽泣,像要燃尽热血般,承受不住却又一再索要。

烛光尽暗,旖旎的红光撤退,星光便占了满室。皎皎上弦月挂在西天,夜已过半,然而那喘息与呜咽之声仍是不绝。

直至童殊再哭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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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止殿外,曾有夜间急报送来,被景桢拦住了。

信使再三说这是臬司大人急要的暗报,景桢还是坚决地挡住了对方。

忆霄与尔愁亦是在仰止殿下守了一夜,他们眼瞧着那殿上的烛火大炽,又瞧着那烛火落下去。

那里头的声响早已被某个强悍而无形的法障屏蔽了,可是那无人顾得上去合上的窗子以及一盏一盏燃烧殆尽才暗下去的烛火,无声的暗示着,里头的人抽不出身来料理这些琐事。

那么,有什么事情,是叫两个有情人沉溺到无法抽身……不言而喻。

忆霄想:果然主君今夜是回不了西苑了。

尔愁也是暗自沉吟,她面露忧色,忍了几回,终是开口道:“酒卿妹妹派人来说,解语君就要醒了,待解语君醒来,若见不到主君怕是会发疯,他修为诡异又高强,而兄妹们投鼠忌器不敢伤他,怕是奈何他不得。”

忆霄道:“再等等,若是主君再没出来,我回去助小九,你留在这里等主君。”

尔愁道:“也罢,暂且只能如此。你们九人且要小心。”

忆霄面色凝重地点头。

无论是景桢,还是忆霄、尔愁,都觉得这一夜仰止殿的门是不会开了。

出乎意外的是,天将亮时,仰止殿的门竟开了,值夜仰止殿的景桢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去,见到的却是童殊。

童殊穿戴整齐,脸上的红.潮其实已褪尽,他站得挺拔,并未显出异样。可在迎面对上童殊时,那藏不住的温柔和媚意,还是叫莫名赧了脸,一阵心跳加速,好似撞破了什么似地,景桢大感唐突地垂下眼帘,不敢看童殊。

童殊没多想,只嘱咐道:“洗辰睡下了,若是没有急事,莫去打扰他。”

景桢连忙应诺。

忆霄和尔愁迎上来,也是瞧一眼童殊便觉脸热,飞快地移开目光,便掩饰地垂首。

童殊强撑的镇定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其实也仅就这守楼的三人心知肚名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敏感地发觉童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回到西院的中殿,童殊顾不上去整理这一夜凌乱的心绪,手忙脚乱地替柳棠施了清心咒,又为柳棠奏了一曲助眠,直到柳棠内丹运转平稳复又沉沉睡去,他才扶着床杆调息片刻。

温酒卿毕竟跟随了童殊多年,敏感地多瞧了童殊几眼,只觉童殊哪里不一样了,眉目还是那一副眉目,却似忽然添了几分叫人心摇神动的媚艳之态。

她只多看了几眼,便觉心跳加速,忙不敢再看了。

同时,温酒卿亦发觉了童殊的疲态,她只避着童殊的目光劝童殊趁天未大亮,再睡片刻。

童殊面上答应,只将温酒卿劝出内堂,待终于清静下来,定了定神,那些画面便冲上脑海,他才不可抑制地烧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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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景决已抱他到浴盆里清洗干净,但某个地方仿佛还有着液体流下的错觉。

他是趁景决抱着他躺回床上时,对景决施了极重的安眠咒溜下的床。

给自己穿戴时,他手指都要抬不动了,平日片刻能穿好的衣衫,他抖着手收拾了半晌。

这一夜太混乱了。

他从未见过景决如此凶悍的一面,也从未感受过景决极致温柔的一面。

一面叫他呻.吟哭泣百般讨饶,一面又叫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现在,他的双腿也并不能完全并拢,走路的时候要强撑着才不打颤,某一处虽然上了清凉的药膏,但还是消不尽那种火热的肿痛。

童殊其实此时倦得很,但他心中有事,不能休息,他要尽快打开上邪经集阁第九层的门。

童殊心中隐隐有个判断,《芙蓉剑经注释》和《芙蓉琴义注释》中能找到柳棠的病因所在,甚至他还有一个预感,从中或许还能找到搅乱风云的症结所在。

时间已经不多了。

无论是柳棠异常不稳定的回溯,还是傅谨一次次急切刺激他回芙蓉山的所为,抑或是景行宗密急的排兵布阵,都在预示着有什么东西快要抑制不住,就要爆发。

留给童殊应对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了。

童殊运转了几个周天的上邪心经,强行将自己从方才的凌乱旖旎中抽神回来。

回到书案前,某处的肿痛却叫他不敢坐下,他自嘲地自己不知节制,站着研墨,落笔,在白日停下的地方,接着默写《魇门集注》。

他一旦沉浸入某件事情,便是专心致志。

破晓在即,正是最凉之时,童殊的额角却渗出了细汗,身体微微发起热来。

然而,童殊全神贯注,犹自不觉,奋笔疾书。

笔墨晕染间,带他进入了某种神游的境界——

(送字数在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接正文,请阅读:)

童殊仿佛又见到了令雪楼。

那风姿绝伦之人,站在魇门阙高高的殿廊上,指着治下太平的魔市道,对陆殊道:“魔之所以为魔,并非本性生魔,与仙道不过是道不同,术有异。”

令雪楼望向陆殊,那双眸子高深莫测,对陆殊道:“大道极繁,大道极简;仙魔殊途,终要同归。”

“陆殊,莫要困守。”

殊途同归——童殊落笔此处,重重地顿了顿。他轻声地回答道:“我明白了,令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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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

虽然今天双更了,为了冲刺大结局,明天(周日)我也要努力更新。快评论鼓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