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战的那声“我也是”声音很轻，轻到像是风在低吟，如若不是仔细听，便会将他的声音混淆在风声中。
但是林烟儿听到了，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桃花眼，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在今天等到了战哥哥愿意对她敞开心扉。
林烟儿靠在白战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不真实感才渐渐退去。
随后，她轻声开口说道：“战哥哥，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烟儿的话让白战微微失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的黑眸中开始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原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刚刚看到林烟儿流着血的手，脑子一热就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战哥哥，”林烟儿温柔的嗓音在白战的耳边响起，“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不能后悔。”
少女柔软的身体在白战的怀中轻轻颤抖着，似是在隐忍着纷乱的心绪。
只是白战抱着她，犹豫了许久后，依旧未回答她的话。
林烟儿的心跳在剧烈地跳动着，她抱着白战的双手力道越来越大，她的心里弥漫着丝委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战哥哥为什么还在犹豫着。
白战抿紧着薄唇，在与自己的理智斗争着，良久后，他终是开口说道：“烟儿。”
白战严肃的声音突然在林烟儿的耳边响起，林烟儿咬紧了嘴唇，她的手指甲渐渐嵌进了手心里。
“我的身体有宿疾，而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去边境，到我父亲的军队中。”
“我有可能会早于你离开这个世间，你只能一个人孤寂地度过剩下的漫长岁月。”
“我如若有机会去边境的军队中，那里天气寒冷，条件艰苦，自是比不上你在皇城的家中舒适。”
白战的话让林烟儿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在理思索了一会白战话中的意思后，林烟儿眼神黯淡地低垂下眼睫，战哥哥说了那么多，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主动放弃他吗？
这让林烟儿的心里一时难受至极，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战哥哥放下一切顾虑接受她。
一阵夜风吹来，桂花树在风中摇动着枝叶，金灿灿的桂花随着这阵夜风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些许桂花落在了林烟儿的头发上与裙子上，只是她一直心情低落地低着头，未曾注意到桂花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战一低头便能看到林烟儿眼中的失落，还有她因为心绪波动而微微颤动的睫毛。
看到这样的林烟儿，他轻轻叹了一声气，随后伸手将落在她发间的桂花轻柔地拂去。
“烟儿。”白战的声音放柔了些许。
“嗯。”林烟儿有些恍然地抬起头，她的眼中氤氲着泪水，模糊了在她眼中的白战的样子。随后，在她抬头的瞬间，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
从林烟儿脸上滑落的泪水滴落在了白战的手上，泪水的温度微凉。白战的心脏一阵抽痛，他伸出手温柔地擦掉了林烟儿脸上的眼泪。
林烟儿静静地任由白战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这有可能是战哥哥对她最后的温柔了。
又一阵夜风吹来，更多的桂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满院子的桂花香和酒香在这个夜晚里，融合成醉人的清冽香味。
白战低沉好听的声音随着风声和桂花树枝摇动的声音响起：“这样的我，给不了你幸福。”
林烟儿的心脏顿时如坠冰窖，一片冰寒入骨，她眼前的世界，因为白战的话而变得色彩黯淡。只是在她微张着红唇，正准备像过往多年白战一次次拒绝她后那样，依旧义无反顾地继续靠近他时，白战却低着头看着她，眼神平静柔和。
“这样的我，你依旧愿意嫁给我吗？”
此时夜风柔和，桂花香馥郁，林烟儿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白战。
白战刚刚的那句话如梦幻泡影，又如春日里隆隆的雷声，让林烟儿某些深埋在心中的情愫，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战哥哥，你不许骗我，也不许反悔，知道吗？”
林烟儿开口之后，她没想到自己说话的语调比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我不会骗你，也不会反悔，我唯一担心的是给不了你完美的生活。”
白战说出口的话，亦如林烟儿的那般平静。
林烟儿抬起头望着白战，月光照亮了她美丽的脸庞。她看着白战，脸上的笑意温柔。之后，她踮起脚尖去吻白战。只是在她还未触及到白战时，白战便低下头主动吻上了她。
月光下，地面上的桂花树树影婆娑，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天上，星辰的位置微移，一片白雾从树梢上略过。
白战的书房大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了，挂在墙上的画在风中晃动了一下，随后画中浮现了穿着盔甲的美艳女子的身影。
画中的女子望着桂花树下白战与林烟儿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后，眨了一下眼睛，随后，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在另一边，院子的墙头上趴着两个身影。朦朦胧胧的月光下，依稀能看出趴在墙头的两个身影便是夏晴兮与李明楼。
夏晴兮用胳膊肘捅了捅在她身侧的李明楼：“臭道士，我们在这偷看是不是不大好。”
听到夏晴兮的话后，李明楼却摇了摇头：“我们又不是偷看他们洞房，有什么不好的，啊……”
静谧的夜色中，突然响起了李明楼的惨叫声。紧接着，他的身影从院子的墙头掉下，重重地摔到草丛中。这声惨叫声惊起了树上停着的几只鸟们，那几只鸟受到了惊吓，立刻拍着翅膀四散飞开。
当然，李明楼的惨叫声也惊动了在桂花树下的林烟儿与白战。
白战的眼中出现警惕的神色，他从地上捡起了剑，望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说道：“是何人在那？”
“咳咳咳，在下也不想打扰二位，刚刚会发出声音，实属无奈。”李明楼有些灰头土脸地从草丛中站起来，开口如此解释道。
林烟儿看到李明楼之后，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后她的眼中带着笑意望向了墙头说道：“晴兮姐姐，你也快下来吧。”
在墙上的夏晴兮见林烟儿与白战发现他们之后，也不再趴在墙头。不一会，她便十分淡定地从墙上飘了下来。
另一边，李明楼慢慢踱步到白战和林烟儿的面前后，“唰”的一声展开折扇。之后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装模作样地客套道：“白公子与林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恭喜。”
李明楼虽然是笑嘻嘻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白战打量他的目光中带着若有所思，随后，白战开口说道：“阁下应该就是城北的李道长，请问您在深夜时分来到我们白府所为何事。”
听到白战的话，李明楼便收起了脸上客套虚假的笑容，他望向白战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白公子，在下是受林小姐所托来到白府的。”
李明楼的话音落下后，白战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便被了然取代，他猜到了李明楼是为了什么而来。
李明楼一直在一边打量着白战的神色，自是也察觉到白战变化的神情，于是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白公子你也应该猜到了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话至此，李明楼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白公子，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你们府中之前离奇死去的人，与你所画的画有关。”
即便已经猜到了李明楼的来意，但在听到他的话后，白战的瞳孔依旧骤缩了一下。在白战的袖子之下，他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良久后，白战开口说道：“是的，我从一开始便知道那些人的死与我所画的画有关。”
夜色微凉，虽然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但在黎明前，也是最黑暗的时刻。
站在白战身后的林烟儿望着夜空中渐渐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她美丽的脸庞也渐渐被阴影笼罩。
月亮在最后被乌云完全遮挡住了，在一片黑暗中，林烟儿伸手握住了白战的手。白战回握住她的手后，随后回过头对她安抚性一笑。
林烟儿复又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月亮现在虽然被云挡住了，但是再过一会，等云过去之后，月光依旧会洒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