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楼没想到白战会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摇着手中的折扇，望向白战的目光中带着探究和几分兴趣。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吗？”
“‘她’是什么？”白战重复着李明楼的话。
随后他的眼眸微动，开口说道：“前阵子，我在阿姐祭日那天画了一张她的画，她虽然已经死了，但在那一日她的魂魄回到了将军府中。”
回想起在白萱祭日那日发生的事，白战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在那一日，他画了一张阿姐的画像。画好画像后，他将画像丢到火盆中烧成灰烬，用来祭奠阿姐。
只是在画快要燃烧殆尽的时候，一阵风突然吹了过来，火盆中的火很快就熄灭了，而原本快烧成灰烬的画却完好无损地躺在火盆中。
那晚，他以为是阿姐的魂魄受到他的思念之意的召唤，而回到了将军府中。阿姐为了告诉他她回过将军府，那幅画才会在烧成灰烬后又恢复成原样。
之后，他便将那幅从灰烬恢复成原样的肖像画从火盆中拿出来，挂到了书房中。
在阿姐的祭日过后，接下来几日内，府中接连有人死去，而死去的人都是当年在战场上背叛父亲的人。
联想起他为阿姐所画的画像在烧成灰烬后又恢复成原样这件事，在那时，白战便意识到府中死去的人与他画的那幅画有关。
在那一刻，他知道阿姐在她的祭日那天回来后，便未曾离开过，一直留在了他为她画的肖像画中。阿姐是回来替父亲报仇的，二房、三房那些害过父亲的人，迟早有一天都会被阿姐杀掉。
思及此，白战看着李明楼的眼睛对他说道：“阿姐的魂魄在她的祭日那天回到了将军府中，便一直留在了我为她画的肖像画中。”
听到白战的话后，李明楼一哂，又是一个将妖怪当做至亲的了。
李明楼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摇了一下头：“她不是你的阿姐白萱，只是一只画中妖。”
李明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白战的心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画中妖”三个字如雷声隆隆，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响着。
沉默良久后，白战缓缓开口，只是他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情感起伏：“李道长，你说在画中的不是我的阿姐，是一只画中妖？”
白战的反应比李明楼想象中的要平静，他的眼中在一开始虽然浮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困惑。
“我画的画中，为何会存在着这样的妖怪，会替我杀掉害死我父亲的人。”
听到白战的话后，站在他身后的林烟儿倏然睁大了眼睛，她与夏晴兮对视了一眼，夏晴兮对着林烟儿微微摇了一下头，示意她先不要开口说话。
林烟儿眼睫微颤，她眨了一下眼睛，那只妖怪因何而生，她在初见李道长的那晚，与他交谈过之后，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果然，林烟儿听到李明楼开口说道：“画中的画中妖，是因你的心魔而生。”
林烟儿看着白战，看到他在听到心魔二字的时候，身影一晃。
白战俊秀的脸上浮现震惊的神色，而他本就苍白的嘴唇，在此刻变得血色全无。
林烟儿见此，握着白战的手的力道渐渐加大。白战似是感受到了，他回握住林烟儿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安抚她不用紧张。
在沉默了一会后，白战看着李明楼，对他说道：“李道长今晚来，是为了除妖吗？亦或是，你认为我们府中先前死去的人也算是我杀的，要将我送到官府。”
李明楼听到白战的话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叹了声气后开口说道：“白公子，你言重了。在下来此不是为了除妖，也不是为了要将你送到官府，毕竟那些死去的人也算是罪有应得。在下来此只是想告诉你那些画中妖是因何而生，让你放下一些东西而已。”
李明楼的话触动了白战内心深处的一根心弦，此刻，他正紧紧地握着林烟儿的手，林烟儿温热的体温通过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源源不断地向他传过来。
有些东西他放下了，譬如他身体的宿疾，所以他在刚刚接受了林烟儿。但有些东西，他还没放下，对二房、三房那些人的仇恨，恐怕他永远没办法放下。
夏晴兮一直站在一旁，听着李明楼与白战的对话，她见两人之间安静了好一会，像是将话聊死了。
于是她在李明楼身后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说道：“臭道士，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还要带白公子去见萱姐姐。”
李明楼一甩折扇，将折扇展开来挡住了半边脸，他微微侧过身，对夏晴兮说道：“我当然没有忘记，刚刚对白战说的那些话就是在为这件事铺垫。”
另一边，白战正垂眸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并未注意到李明楼与夏晴兮的窃窃私语。而在他身后的林烟儿倒是看到了，她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晴兮姐姐与李道长在商量着什么？
李明楼与夏晴兮的话毕后，他将折扇一收，开口对白战说道：“白公子，今晚，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
白战听到李明楼的话后，剑眉微蹙。这么多年来，他在皇城中并无交好的世家子弟或友人，他不知道李明楼是要带他去见何人。
白战便将心中所想的开口问出来：“李道长，你要带我去见何人？”
李明楼一脸高深莫测：“此事暂时保密，等你见到了，就知道是谁……啊……小晴兮，你为什么要打我，这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夏晴兮左手扣着右手，扭动了一下手腕：“臭道士你故弄玄虚什么，有什么好暂时保密的。”
话毕，夏晴兮对白战说道：“白公子，萱姐姐的魂魄还留在这个世上，她现在就在城北的李宅中，臭道士刚刚说要带你见的人就是她。”
“铛”的一声，白战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他漆黑的眼睛像是夏日里快要下雷阵雨的天空，看似平静，实则涌动着暴风雨般的情绪。
挂在白战书房中的画被风吹动，画中穿着盔甲的美艳女子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因为她看到院子中一直站在桂花树下的那几个人突然齐齐望向了她。
之后，她便看到白战迈步向她走了过来。白战在走进书房后，就将挂在墙上的画取下来慢慢卷起来，她的眼前也因此慢慢陷入到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