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铭自然知晓这些,他面露喜色,搓手推辞道:“岂能趁火打劫师弟呀······”
宋函不客气道,“难道师兄你还不满足?”
姜铭笑道:“师弟这个忙我肯定帮。只是,姐姐怒火未消,我只敢偷偷将周师侄带到通盈峰,指导半月,若其确有天赋,继续教导,若没有,只能请师弟将他领回来了。”
“也行。我徒弟堰城城主之子,通明灵慧,不世之才,定不负师兄所望。”
宋函摸着胡子,不客气地夸道。
熟知宋函护短性格的姜铭“哈哈”大笑几声,既然已经说定这事,便起身,唤来虚凤,离去。
不等周堰平复炼丹一途受挫的苦恼心情,这边,宋函就急着将他送上通盈峰了。
宋函此举,主要是怕姜铭反悔。
“你这几日修行《重阳公诀》,可还顺利?”
宋函不忘关注一下弟子的修为和功法。
周堰挠挠头,“与之前差别不大。”
与《玄玉诀》比,这本功法明显更浅显一点,还标出五灵根修炼者应该格外注意的要点。但五灵根修士要是因为一本功法就可改变修炼速度,那便不至于千百年就出现一两个能筑基的。
宋函叹口气,打算过段时间继续闭关钻研相关功法。
他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不能再养没了。
“糟糕!”
周堰一探储物袋,竟匆忙中忘带辟谷丹了。
师父已经下山,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把他找回来。
幸好这通盈峰上的路并不难走。
周堰背着包裹,气喘吁吁爬到山顶,找到一排弟子的院落,坐在外面石阶上,等他们出来。
这通盈峰屋舍与别处不同,仿凡人楼阁修建,弟子各自有各自的院落。这让还在石床在苦苦煎熬的周堰极为羡慕。不过,宋函师父似乎说过,这个不同之处的缘由,貌似是容善三弟子经常打架,姜铭长老深怕他们把洞府打塌了。
清晨露水深重,周堰本人又是饥肠辘辘,忍不住摸找小厨房起来。
可惜,璇玑门弟子辟谷已久,小厨房这种传说中的凡界用地,早不复存在。周堰遍寻无果,摸了个空,上下两排牙齿打架,叫嚣着要吃东西。
肚子叫的声音富有规律,周堰饿得头昏眼花,竟然在地上看到了一只野鸡!
这野鸡貌似是凭空钻出来的,毛羽靓丽,轻盈的两爪踩在地上,浑身气派,尾巴极长,翎羽仿佛镶嵌玉石的拂尘。
周堰揉揉眼睛,嗯,野鸡还在那里,没动,哈哈,不是他眼花了!
周堰咽下一口馋的发酸的口水,屏声敛气,靠近那只野鸡,一步,很好,野鸡没发现,又一步,还没发现······周堰干脆小跑过去,猛扑到野鸡背后,一手掐住野鸡脖子,一手攥紧它两条小腿,防止其逃跑。
“乖鸟儿,别跑······我不会让你很痛苦的······”
野鸡挣扎了两下,翻了个白眼,与来时一样,凭空消失了。
周堰再度揉揉眼,嗯,野鸡没了,一根毛都没了,他没眼花!
“咕···”肚子适时地提醒主人他需要进食,周堰欲哭无泪,这通盈峰怎么连只野鸡都那么与众不同啊。
就在周堰继续坐在石阶上,饿的怀疑人生的时候,通盈峰三个弟子之间,爆发了一场日常的战争。
昨夜休息得很好的容善,今早缓缓睁开双眼,伸了一个懒腰,跳下用灵兽毛皮铺的暖和无比的大床。
这个个子矮小,身体却极其健壮的汉子,在投入璇玑门之前,是一倒卖古董的小商贩。成为修士之后,他并没有改变收藏古董的习惯。他还喜欢把自己最珍爱的古董摆放在卧房里,每晚默默欣赏。
这种爱好,是武林世家公子出身的容隐,以及半妖容知理解不来的。
容善从不介意能否与他的两个师弟交如知己,只要他们不给自己惹麻烦,便是万事大吉了。
比如像今天早上这种麻烦。
容善笑吟吟地走向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前朝花瓶,手指一掐,念道除尘咒,为花瓶洁净身体。
花瓶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像一名遗世独立误落凡尘的公主。
容善的手,落在花瓶的脖子,光滑,仿若真正的玉颈,然而,下一刻,这完美的颈子,被某物摔下案台,掉落冰冷坚硬的地面,“啪!“,碎作数瓣。
容善呆若木鸡在原地。
许久,才反应过来,去看那只罪魁祸首——一只漂亮的野鸡,不,不是野鸡。
容善浑身血液奔涌向四肢,拳头青筋暴起,全部气力化作声声怒吼:”容知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做这一切时,容善已经抓住那只惹事的野鸡,一个瞬步来到容知院落防御阵法外,抬起腿,对着那光罩就是一脚。
大清早,昨夜因为和师兄吵架而休息不怎么好,容知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
他的床是用各种灵植铺成的,整间卧房都充满了半妖喜欢的绿意。其实容知不算真正的半妖,他体内半妖的血统,来自于那位狐妖祖父。就是这么一点点血统,容知有许多奇怪的癖好,吃鸡不算什么,他还喜欢养跟鸡模样像的灵宠。
而他目前的心头宝,则是那只新抓的槐鹂。槐鹂是一种不会飞行的灵鸟,拥有隐身的神通,向来作为修仙世家子弟的灵宠,容知手上这一只,还是捡漏从别人手上抢来的。
身长九尺,威猛有力的容知常被两个师兄骂作”傻大个“,容知也由于常常粗心大意,一直对师兄们的嘲讽视而不见。
然而,这不意味着,他会愿意一大早被人吵醒。
容知大手一挥,化去脸上疲倦的痕迹,冷着脸打开院门,撤去防御法阵。
他刚站定,就被人往脸上丢了个活蹦乱跳的东西。
容知把那东西从脸上抓下来,一看,这不是自己想了一宿的槐鹂鸟吗?
只见这槐鹂鸟全身颤抖,嘴角有血迹,羽毛散落一地,一副格外凄惨的模样。
容知气的浑身发抖,迎上容善不善的目光,骂道:”师兄你欺人太甚!“
容善冷哼,”彼此彼此!师弟今日,还是先讲清楚,为何你这宝贵鸟儿,会出现在本人的房内,还毁了我一只四百年的莲花孟静瓶!“
容知一边为槐鹂疗伤,一边回道:”槐鹂从不出我这院门,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把它捉去的!“他刚说完,就想起,昨夜自己和容隐吵架,好像把槐鹂忘在他那里了······不,就是容隐捉走的槐鹂!
容知一下子蹦起来,冲向容隐的院子,一脚踹开院门!
“容隐,你给我出来!”
容隐脾气不好。
容隐嗜睡,最烦被人吵醒。
容隐打人不挑日子,不看对象。
容隐现在被吵醒了。
大清早,昨夜因为和容知争吵睡的非常不好的容隐,猛然睁开眼,抓住手边的佩剑,拔剑而出,跃下又硬又宽的木床。
三个弟子里,容隐身材精瘦,仪表堂堂,可惜平日寡言少语,遇事暴跳如雷,没有半分世家公子的品行。
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举起佩剑架在容知脖间了。
容知打不过他,红着眼骂道:“昨夜,你竟敢把槐鹂扔到容善房里去陷害我?”
容隐冷哼一声,“破鸟,不稀罕。”长剑一挥,轻松地将容知掀翻在地,再发出一道剑光,将赶来的容善打飞到空中。
“扰我睡眠者,死!”
容隐不客气地留下这句话。
讲完,转身回房,打算补觉。
容知摊在地上,气红的眼睛逼出一道精光,奋力一跃,在空中化形,长出一对狐狸耳朵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锋利的爪子向容隐的脸挥舞而去。
小时候,容隐曾亲眼看见家中一名老仆,为了保护他,而被饿狼活吃,留下一堆带着肉末的白骨。自那之后,容隐便立志修习人力所不及之处,武功所无为之地,再之后,他来到了璇玑门。
容隐修为虽高,时至今日依旧有些惧怕狐狸或狼这种毛茸茸的动物,也是因为如此,他没有像两个同门一样修习姜铭驭兽之术,而是闭关研习剑法,以剑悟道。
容知清楚这件事,每次打不过容隐,总要变身来吓他一下。
可惜这次,粗心大意的容知又忘了一件事。
只见容隐不紧不慢从袖中甩出一长条似的虫子,正巧落在容知脸上。
容知瞪大眼睛。
眼前是一条正在吐舌头的小白蛇,“嘶嘶~嘶嘶~”
容知一下子没了胆气,坐倒在地。他居然忘了容隐前日刚与一白玉妖蛇结契。这白玉妖蛇体型虽小,速度却极快,剧毒无比,防不胜防。加上容知向来怕蛇,他不难得知,这是容隐专门为对付他弄来的。
“小白,回来。”
容隐倚在门口,懒洋洋道。
白玉妖蛇立刻听话地爬下容知的脸,瞬间消失在容隐的袖子里。
一旁,刚刚被师弟打趴的容善已经站起来,脸色铁青,低矮的个子仿佛要迸发三丈的怒火。
“容隐,你夺走容知的槐鹂,却没收好,使这死鸟今早弄坏了我那四百年的莲花孟静瓶,这笔账,你如何敢赖下?”
容隐睡意一扫而空,冷哼一声,道:“容善,你莫忘了,昨夜,我和容知,为何吵架!”
“傻大个,你昨夜为何和容隐吵架?”容善看见容隐一副“勿扰我”的模样,只好问容知。
容知颤抖着的身体终于恢复正常人的样子,耳朵与尾巴退去,道:“容隐老是欺负人!他与白玉妖蛇结契的血契书是从我这里偷得!他还死不承认!”
“胡扯!”容隐喝道。“血契书是我早早备下的,你那份,被谁拿去,难道还不清楚?”
容善呆在原地。
他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倒有他的一番推波助澜,才有这一档子事。
容知摸摸脑袋,看看容善,又看看容隐,“你倒是说是谁啊?”
容善心一横,毁坏心头宝之恨,来日再报,今日不宜继续与他们争论。
“二位师弟,师兄我先走一步!”
容善急匆匆掐一个瞬步诀。
然而,容隐的剑,远比他念咒的速度快,只见,一把轻盈的飞剑,带着呼啸的冷风,“嗖”地穿过容善两指间,蹭出一丝血迹,最终定在容善身旁的石壁上。
“容善,把你拿走的血契书交出来!”容知再笨,这会儿也知道血契书究竟被谁拿走了。
容善硬着头皮,骂道:“这血契书可是你从师父那里偷得,就算我不问自取,你来路也是不清不白!”
“无耻!”
“不要脸!”
“混蛋!”
三人骂作一团,顷刻间,各种灵器,灵兽都召唤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通再说!
且说周堰这边,饿的快要支撑不住时,姜铭长老终于现身。
周堰对这位长老印象不怎么深,只记得他瘦弱文雅,貌似书生,脾性温和。这会儿,更是无比和蔼可亲。
周堰扑到姜铭身上,可怜巴巴望着他,用孱弱无力的气息说道:“长老······长老给弟子枚辟谷丹吧······”
姜铭扶额,无语片刻,背着他,“我们去吃东西。“今天初四,容知肯定在吃烤鸡。
回到容善容隐容知这边,三人打了一阵,各自负伤,瘫倒在地,喘息不止。旁边,三人屋舍尽损毁,无数灵兽踩踏其间,混乱不堪。
容善毕竟年龄最大,看到这一切,头痛起来,回头怎么和师父交待呢?
其他两个师弟倒是还有精力,看那互瞪对方随时可以再来一场的架势,容善知道,除非一人再也站不起来,不然他们不会停止的。
从小就这样。
都快百年了。
这两傻子就是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
“你们······三个······”
姜铭将周堰轻轻放下,只见眼前本应该置放喷香烤鸡的地方坍塌一片,圈养的野鸡全部逃走,连根毛都没剩下。
三个徒弟跟斗败的公鸡似的,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
“谁挑头的?”姜铭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声音冷静的让三个弟子发觉他愤怒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