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堰自觉后退,从外关上房门。
先去后院看看那小姑娘吧。
他初至化气阶段,依旧不能熟练使用灵力,只是平常打坐吸收天地灵气时,速度快了很多,并从丹田里渐渐升起一层灵力凝成的液体,对耳力目力嗅觉神识都增益不少。
说来,那次他于地宫内一举突破固气与化气两个阶段,甚是让掌门几个惊讶。按说,五灵根资质,修炼速度要再慢一些。事后,许暹命牧其带他去地宫,却再也没这种效果了。
周堰估算着,自己到筑基段,至少要卡十几年,万一爹娘提前西去,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二老了?早已写好的书信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石室里。
倒不如自己亲自前去探望一遭,免去爹娘挂念。
这事能成,绝不是因为掌门大发善心,坏了门派规矩,毕竟他是计较长老洞府门前灵树棵树的人。关于掌门,牧其也讲了一桩事情。
“你别看掌门幼童样貌,实际年龄或许比开派的宫祁祖师还要大。”
“怎么可能?”
周堰满脸写满不信,那早已前往地府的宫祁祖师,至少七八百岁吧······
“此事师父并未和我们细说,我也是根据他和如玉姑姑的谈话推测的。你可知道此界修仙之人众多,虽说修道应度功利于外,依旧划分无数范围势力,除却我们如今处于的南荒,还有北原,再往东去,便是崆峒仙山,少陵旧地,中部之间更有海洋无涯。魔道诸派集中地,蚀骨川,以应天教为首,深不可测······”
“应天教?”
周堰瞬间抓到重点,“就是那个抓走吕婴朝又使他坠入魔道的应天教?”
牧其身子一僵,随后重重点了点头,没想到小师弟还记着。
打伤牧其,让师父伤心,对自己用迷阵,这样的人周堰怎么可能忘记,他接着问道:“应天教在魔道里面很厉害吗?”
“准确说,曾经的应天教乃魔道之首。”
“那它现在不是了?”
“十梦老祖被正道几位祖师联手摧毁后,他的徒弟半途老祖继任教主之位,教内分崩离析,逐渐变成应天教和缠梦宗两派,前者继续留在蚀骨川,威慑众派,后者慢慢中立,虽邪不恶,广收女弟子,又因为功法缘故,倒有黄粱教的美誉······姑且算美誉吧······”
牧其正色说道:“所以,师弟,修道之人,收敛□□是极其必要的,君不见多少人贪恋那一夜的欢梦,葬送一身修为,落个只能元神逃窜无处容身的下场,我们正道弟子更要警惕。”
周堰顿时面庞一红,想到了怀香阁一行,埋下头拼命答应。
“还有一事。”牧其话锋一转,稍稍犹豫,还是把这桩可以称作本门最大避讳的事告诉了小师弟。璇玑门人,早晚也要知道的。
“那半途老祖,是考了一生不得中举的穷秀才,半路入魔修成的,贪生怕死,却比其他弟子更会侍奉十梦老祖,故得到教主之位,他终生未突破元婴后期,却有一脑子的邪门歪道,见振兴门派无望,打起我们正派的主意,利用半波庭长老宫初之的野心,除去南荒四派之中,逍遥宗萧断色,天休谷步幽枫两人,并成功暗害我门宫祁祖师······”
想到至死才发现宫初之阴谋的宫祁老祖,牧其沉沉叹了口气。
“宫初之于半波庭,乃梦河上师的弟子,梦河上师与十梦祖师齐名,于正道威望极高,他还是宫祁祖师的亲弟弟,任谁也没想到,他会坠入魔道······就像,”牧其神色略黯然,“就像我们谁也没料到,吕婴朝会入魔。”
周堰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璇玑门和应天教的渊源那么深,当今应天教主居然是开派祖师的亲弟弟,又蛊惑了这一代最有资质的弟子吕婴朝入魔······
“对了,我师父应是梦河上师的主分/身,不过梦河上师闭关多年,难以求证······”
“啥?”
周堰这下真要把下巴惊掉了,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凑到牧其耳边,“掌门居然只是那位上师的老二?”
“什么老二?梦河上师突破分神后期已久,分/身不止一个。”
周堰忽察觉是自己误会了,跳开,“嘿嘿!原来是这个分/身,这个分/身······不对,这个分/身是什么意思啊?”
“修士突破分神后,功力深厚者,可循古法劈出善恶尸,但不止两个,派他们替自己体悟天地法则,人间智慧,最后将□□融于一体,好突破下一境界。分神之上,再想突破,难之又难。梦河上师资质纵横天下,还是花了上千年才度过元婴大圆满之雷劫。”
“他要是把分/身收回来,那分/身不就算没了?”
周堰发觉出其中问题。
“······算是吧。分/身与人无异,但终究不是本体······为人所塑造。”
“有时我还真不明白这天下修仙的规矩,老天也贼让人难受了。”
牧其扑哧一笑,“天道法则,岂是你可以想明白的。不说这□□,就说那轮回转世,亦有无数争论,究竟转世者和前世什么关系,这种,说不清的。”
“真的有转世啊?”
周堰一喜,“师兄,你要是转世了,再拜入璇玑门,岂不是我师弟了。”
牧其皱眉,本觉得好笑,你小子怎么知道自己比我这个金丹修士活得久,忽想起来自己金丹废了,与凡人寿命相同,眼神一黯,似是交待后事般说道:
“我若转世了,便是另一个人,和你没关系了,你没必要找我,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会认的。”
周堰笑道:“找不找,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师兄,你这是怕我高你一辈,也被我每晚抽查经书吧?放心,我若当师兄,那是相当宽容,你尽管说,我给你行方便,想去常乐镇还是哪里,我带你去。”
“你这是怪我管着你不让你到处玩了?”
牧其挑眉。
“不敢不敢。梦话无罪,师兄你当我在说梦话吧。”
周堰笑嘻嘻想撇开这话题,“师兄,你明早想吃什么,我去准备准备。”
自从他搬到参牧洞,这吃食,都是他操办的,和容知学的那两手,很是派上用处。
牧其吃惯辟谷丹和那堆材料古怪的饭菜,初尝人间菜色,适应很快,加上小师弟勤快,做的相当养胃可口。
他现在都快苦恼,师弟搬走后自己的饭食问题了。
让周堰搬来,本是代替宋函长老照顾他,怎么反倒成了师弟照顾自己了?
他不知这正是周堰想达成的。
这边周堰走出房门,看到楼下凡人甚多,提起裙摆,扭扭捏捏地走下去。
还没走到后院,就来个跑堂凑跟前,“夫人,您上哪?”
周堰捏着嗓子,努力发出娇柔的声音,“这位小哥,本夫人去小解······”
跑堂顿觉尴尬,忙放她进入后院,过了一会儿发觉,这茅厕,不在后院啊!
他忙对着帘子喊道:“夫人,茅厕在前头啊!”
这嗓门怪大,搞得周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几个女帮厨咯咯笑起来,喊着要领他去茅厕。
周堰连忙摆手,架不住她们太热情,一人一条胳膊,愣是把他拽到茅厕那边去了。
这怎么好进去?
周堰骑虎难下,急中生智先推开她们走进茅厕,捂住眼睛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这下,可以大摇大摆从茅厕里走出来了。
那些女帮厨等在外面,任周堰做鬼脸——谁也看不到他。
杂役房间里,女孩尹长安揉着空荡荡的肚子,慢慢爬下炕。由于她招惹是非,掌柜的并没给她留饭。
长安冷笑一声,穿好破旧的鞋子,正打算出门继续干活,刚打开木门,就发现门口搁着一个大碗,里面装着各种熟肉块和两个热腾腾的白馒头。
她愣住。
这么一大碗,没被其他人看见吗?放平常,有客人赏给她东西,早被隔壁住的杂役偷走了。
她眼珠子一动,抱着那碗,一步步走向大堂。
路过的人都跟瞎了似的,没人注意到她手里的碗。
这是哪个高人给她的?
长安想到了今早上那对夫妻。
会是他们吗?
可自己装作被混混欺负时,那对夫妻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啊。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修士那么稀少,都住在仙界里,哪有那么闲,都跑来管凡间的事?
蒲子虎!
尹长安捏紧了拳头,那个干涉凡人事端的小人!要不是他助长了狗皇帝的野心,殷家也不会被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