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伯?”
祖师言与周堰站在其洞府外,轻扣石门。对于许暹,是不能直接用神识探查,传音入户的,往日,对方会自己察觉到来人,命石门打开。
可如今过了半年,又是多事之秋,许暹一直闭门谢客,不见众长老和弟子,让人疑惑。
昨日,堰城遗孤沈桓前来投靠,是否将他留下,派内众人意见不同,需要掌门出面决策,祖师言只好带着周堰,前来请掌门出关。
“这可如何是好!”祖师言有些焦急,掌门拒见,也并不传音告知他们原因。
周堰已经不是当年一惊一乍的个性,出声安慰道:“或许掌门师伯在运功的关键时候,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了。”
“那沈桓的事?”
“便让他先住在通虚峰,拜师一事,另行商议。”
说到沈桓,祖师言眉头皱起,想到大师兄的反对,“也不知为何,牧其师兄如此反对他入门······”
“大概是觉得,我说要带他去梅粱仙岛旧地的事,又遥遥无期了吧!”
周堰头疼得敲敲脑袋,一边是要过一辈子的师兄,道侣,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亏欠甚多的兄弟,这可怎么面对?
“哈哈,你也有今天。”祖师言笑开来,“那我先走了。”
“又去教芙灵师姐练剑?”
“是啊,最近此界甚是不太平,通回峰几位师妹的修为不俗,但剑法堪忧。”
“也不见你教其他师姐。”
祖师言笑而不语,掏出【碎月】,乘上,一去不见身影。
周堰回味过来,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祖师言对芙灵上心,怕不是日久生情,而是爱屋及乌,他暗中痴心牧由近百年,后者一朝遭遇不幸,留下心仪女子浑然不知情,祖师言是在替牧由照顾芙灵。这般痴情倒真让人叹惜。牧由竟是至死也不知,还以为他喜欢的是自家大哥。不知自己去世后,牧其如何自处。
心中想着,双脚已落到通虚峰。
沈桓见他回来,面上一喜,问道:“周堰,掌门大师如何说?”
“掌门师伯还在闭关······”周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不过你不必担心,既然他早就知道你和师父的事,不会反对的。你这几日,还是在这通虚峰住下。我们也多少年没见了。”
“也是。”沈桓坐了下去,把倒好的茶水递过去,静静地看着周堰一饮而尽。
“牛嚼牡丹。”他摇了摇头,评价道。
周堰放下茶杯,轻嗅一口,笑道:“你这茶水中添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再说,我从小就是这嚼牡丹的模样,你也不是没见过!”
“毕竟身份不一样了。”沈桓轻笑,刘海盖住半截眉毛,五官清秀耐看,一身素净。“此界修士怕是都讲求一个,修身养性。你还这般,和从前堰城城门口那个铁匠有什么区别?”
提及过去的事,周堰再度笑了,“你这话不在理。世上的人都是一双眼睛两个耳朵,为何一定要搞点区别?随心所欲,随心所欲。”
“所以我说,你还是你。”沈桓苦笑。“只恨我命途坎坷,不能和你一道早早来这璇玑门,不然,也不至于被魔修抓去当替身。”
周堰宽慰了他几句。据沈桓所说,他当日被应天教弟子抓走,因为面貌极像缠梦宗宗主,便被魔修培养起来作为替身,平日在地城走动,以防止正道奸细谋害真正的宗主。
“魔道真是心思歹毒。还好有贵人相助,放你出来。”
“还不是因为那宗主被吕婴朝杀了,我没了利用价值,他们看管得松了一些,我便央求一位交好的守卫放我离开,就这,走之前,还被废了一身功力,境界跌落不少。”
谈及自己脱身经历,沈桓心有余悸。
“兄弟,真是受苦了。那魔功不要也罢,等奏过掌门,我便将璇玑门的一些功法交给你,毕竟你才是与师父真正有缘的弟子,可惜师父他······”周堰叹了口气,“不提这些了,你这两日可有些无聊,可还记得我们约定要一起去江华玩?若你有兴趣······”
沈桓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儿时那些幼稚的约定,脸庞往左边侧了一下,“最近魔道势力肆虐,还是小心为好······”
“那我之后带你去。”周堰毫不掩饰内心与好友相聚的喜悦,“虽然我自己本人也是个大厨,到底和凡间专研这个的没法比。茶道我是不懂,你提好吃的,我肯定能说个所以然来。”
牧其从院中走进来,客气地带着沈桓来到他暂住的房间,再回去找周堰。
“他的话,你当真没有怀疑?”
周堰冷静下来,拉住他的双手,“师兄,沈桓他的确曾是魔修,但我欠他的不少,也深知他本性纯良,你就不要担心了,他现在修为堪堪筑基,还有暗伤,对我们完全没有威胁。”
“魔修又不是没有隐藏修为的法子······”
“师兄,你怎么了?”周堰不解,“从你见到沈桓,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牧其摆摆手,“你去休息吧。”
修士哪里还需要睡眠,又是在搪塞。周堰得了一肚子闷气,径直瞬步至师父墓前,靠着墓碑,合眼养神,嘴里念叨了几句:
“师父,我把沈桓找回来了,你应该可以安心了吧······我们亏欠他的,就由我来偿还吧。”
屋内,牧其冷脸看着坐在窗边的沈桓。
“你什么时候离开?”
沈桓下巴扬起,一双丹凤眼极为狭长,“谁说我要离开?”,他慢慢走到牧其身边,伸手揽住他脖子,语气轻佻,“莫不是嫌我碍了你们小两口的事了?”
“放开。”
牧其将他从自己身上拽下去。
“放心,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他为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将滚烫的茶杯置于手心。
“你若真将周堰当作朋友,便不会来璇玑门。”牧其冷哼道。
“你是他道侣,该做的一点都没少做,我不过是他一个倒霉的朋友,惜命一点,有何过错?”沈桓似笑非笑,“你身上带着噬魂咒,我虽没有,但须知世界上有些手段比噬魂咒更可怕。”说到这里,他耸耸肩,“都是为府主做事,何必那么见外?”
“你跟在他身边多年,应该早有猜测,等到他阵法真正开始,你会沦为一个容器,容纳别人灵魂的容器!”
沈桓转身的动作一顿,“你倒是清楚。”
“即使这样,也无所谓?”
“你们,何曾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牧其说不出话来,等到沈桓想要关门送客时,他艰难地吐出一句:
“虽不可能重头再来,你要是想,有一些事情,你是可以选择的。”
“看来你也并不像府主想得那般蠢。”沈桓笑道,“这事我当作没听过,你也不必白费功夫。”
“只要你需要,周堰可以把命给你。”牧其冷冷道,“你也很清楚,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都不是周堰故意为之。”
沈桓没有再理他,“啪”地关上门,布下结界,阻止他神识查探。
江华?
有什么用呢?
沈桓自嘲道。
虽不是凶手,却是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