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入的梦境。
周堰又来到此处,他看到那个霜白色衣袍的人儿,背对着他,渐渐,被花瓣埋葬,没有声音······
醒来,梦已成真。
周堰睁开眼,看着客栈青黑色的屋顶,一时失神。
“醒了?”步幽吟走近,递给他一杯热水。
“谢谢。”
周堰接下,道了一声谢,扭头问:“可快到时辰了?”
步幽吟摇摇头,掐指一算,“还要十日,这藏心秘境才会开启。不过你也无需担忧,沈桓的伤势并不紧急。”
“万一找不到【留魂木】,他真的没救了?”
步幽吟点头。
“是我害了他。”周堰咬牙。
“世事变化莫测,你无须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离牧其杀师后叛离璇玑门,已经过了半年,藏心秘境再度开启,为拿到可以救助沈桓的灵材【留魂木】,周堰与步幽吟双双来到海边的此处客栈。
“你之前听过【留魂木】吗?”
“若【黄金阁】中都无记载,我不可能知道。不过,”步幽吟顿了一下,接到周堰疑问的目光,便继续讲下去,“不知为何,此行,我总觉得不会太平。”
“连累你了。”
“宋函是我挚友。”
“我愧对师父······自他和爹娘死后,我空有一身修为,却什么也没为他们做······反而在牧······魔道奸细身上,耗费了太多心思······”
周堰提到牧其,仍是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他下床,来到窗前,仰头看着明月,两手紧握,锤在窗台上。
“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修道之人,无情无欲,更有利于修行,所以才会有人专修无情道。”
“或许那些人是对的。”
无情道吗?
他做不到,尝试了多次,仍不法割舍,周堰呆呆地想,自己再见到牧其,真的能抛却前昨,直接取他性命吗?如果他有难言之隐呢?
如果真的有,为什么不告诉他?还骗了他那么多年?
一切都说不通。自己给牧其找的借口,实在都太好被推翻了,他没办法为他辩解。
那个许诺,怕是无法完成了。
周堰忽然唤出【步飞仙】,握住剑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既然答应陪你一辈子,一定会做到,牧其,我会带走你,还有自己。
步幽吟重重叹了口气,替他关上门窗。
“还有十日,你休息一下吧。”
往日不可追回,周堰为了让自己不再梦到牧其,打坐十日,十日转瞬即过。
藏心秘境的入口,并不难找,又是跟着步幽吟这个已经去过一次的老妖修,周堰很快甩掉秘境中其他人,来到【黄金阁】中记载的那处。
周堰左右看过去,神识扫了一遍又一遍,不见有任何树木状的灵材,只有成堆的乱石与杂草。
“难道找错地方了?”
步幽吟抬头,秘境上空并没有日月,让人生疑,同时更感不安。
就在周堰打算上其他地方找找时,刻像定格在一瞬,所有人,明着的,暗着的,都一动不动,像一幅幅立体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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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堰困惑地望着眼前的山居,高低起伏,门前是一圈紫色的不知名花朵,篱笆似是新筑上的,院内有不少蝴蝶翩飞。
自己怎么会到这么个地方?
他又踏出了一脚,进了那院子,这一次,没有那么轻松,一把剑从屋中飞出来架在他脖子上。
声音传来,“只是个凡人,玉蝶,让他进来。”
玉蝶?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姑娘,你是何人?】
【我乃蓬丘玉氏女,排名第六,名玉蝶。】
架在脖子上的飞剑放开,落地,变作一个紫红色裙衫的少女。她眨眨眼睛,绕着周堰看了几圈,“你是谁?怎么来到青花谷的?”
“我叫周堰。玉蝶姑娘。”
“哪两个字?”
周堰无法,拉住她的手掌,用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
玉蝶笑嘻嘻地收回自己的手,“进去吧,主人许了!好久没有人来青花谷了,你会留下吗?”
周堰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向前走着,撞到地上一个影子,抬头看,玉蝶口中的主人已经出来了,站在台阶上,一身白衣如新雪,发带随长发飘扬,身材欣长,剑眉星眸,薄唇紧闭,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在下周堰······”
“袁景明。”
周堰拱手俯身以拜见,却不知他轻吐的三字是什么意思,一脸困惑。眼前之人虽看不出修为,却让周堰本能产生一种臣服的欲望,哪怕在吕婴朝和梦河上师面前,周堰都不曾有这种感受。
“主人叫袁景明。”玉蝶出声提醒道。
袁景明······
又是一种来自灵魂的熟悉感,比第一次见到步幽吟,还要深,还要让自己迷乱······
周堰停驻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袁景明。
“留我和他说一会儿话。”
袁景明看出周堰的困境,命其他人退下。说话间,他体内飞出六把剑,把把有自身特点,要么流光溢彩,要么玉质月华,落地,化作六个男子。最小的少年蹦到玉蝶的怀里,蹭她的脖子,“姐姐!”
“走吧,玉慎!”玉蝶拉着他,跟在哥哥后面,消失在篱笆处。
“他们,去哪了?”周堰方回神,张大嘴巴,问道。
“后山。”袁景明想了一下,平时玉氏七兄妹爱去什么地方。他一挥袖,院中出现一张石桌,自己坐下,唤周堰一起喝茶。
待周堰真要把茶水凑嘴边时,袁景明却反悔了,将茶杯抢回来,“糊涂了。”若让眼前这个凡人喝了【佰草尊】,多活几百年,司命该找他啰嗦来啰嗦去了。
周堰不明所以,静静听他讲话。
“周堰,你这辈子的事情,可以告知一二吗?”袁景明犹豫了一下,出于好奇心,还是问了。
虽有些难以启齿,周堰还是将一些重要的遭遇同他说了。虽是陌生人,他在此人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竟是这样。”袁听罢,有些怅然,“人之命途,果真难测。虽不知你到底如何摆脱司命原本安排,到底与我魂灵部分重叠,你有何所求,我尽力为之。”
“其实我此次来藏心秘境······或者说,玉蝶口中的青花谷,是为了拿到【留魂木】······我有一个亏欠甚多的人,需要此物救命。”
“【留魂木】?”袁景明一愣,“莫非是天道之意?”
今早,那株他养了两万年的【千姿万苦】,终于开花,随后枯萎,自燃而尽,留下一小截蓝色的木头,听第慎所言,此木名为【留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