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江行起身去门口拿蛋糕。
他一打开门,便看到蹲坐在地上的白无常。
“嘘——！”白无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就等着千里什么时候过完生日,再把姜轶文带走。
江行看了白无常好几眼,这个算起来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白无常。
白无常长了一张非传统型帅哥的脸,唇薄眼长，鼻梁高挺，好看是好看的,但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白无常靠在墙角，全无形象。
江行对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都看到了,藏也不藏藏好。”千里盯着门口,门边有着一块白色的衣角。
“进来吧。”
外卖小哥惊恐的看着江行,一脸的迷茫。
“没事。”江行对着他友好的笑了笑，不由分说,拿完蛋糕就将门带上。
他提着蛋糕进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不自在的白无常。
“来都来了，干嘛还坐在外面？”千里的语气相当的平和。
白无常瑟缩的笑了笑。
这下倒是有四个人了,正好可以凑成一桌,就是能张嘴吃饭的，只有其中两个。
千里点上了蜡烛,三个男人正襟危坐。
“把灯关了。”千里指挥。
关了灯以后,大家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蜡烛。
“不给我唱生日歌吗？”千里莫名。
姜轶文赶忙带头开始唱歌,江行紧随其后，白无常原本不想张嘴的，但是千里就坐在他的正对面,她用眼神狠狠的剜了他一口，白无常只好也跟着一起唱起来。
“许个愿。”江行阻止了正要吹蜡烛的千里。
千里闭上眼也不知道许了个什么愿望，她睁开眼便将蜡烛吹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昏暗之中。
九月份的下午五点还不至于全然地陷入黑暗中，只是灰蒙蒙的。
白无常大气不敢出一声。
千里拿起了切蛋糕的塑料刀，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落在了白无常的面前。
小蛋糕上还有着一个小人，千里这么一刀下来，那小人就被劈成了两半。
白无常抽了抽嘴角，但是仍旧不敢说什么。
千里将蛋糕完美的分成了八等份，给江行拿了一块，也给自己拿了一块。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千里也挖了一勺蛋糕往嘴里送，眼睛却盯着面前的白无常。
白无常很想说，过生日的，能不能搞点阳间的东西。
可惜他一个鬼魂头子，还要求人家搞阳间的东西，听起来也是有够可笑。
“知道什么？”白无常装傻充愣。
千里的塑料蛋糕刀在白无常前方的泡沫盒上画下了深刻的一刀。
白无常不得不叹气。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只是知道十九处好像在做点什么，就想着如果白虎去了会不会有什么改变。”白无常说的含含糊糊的。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白无常嚷嚷。
千里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反正看现在白无常这个样子，估计他知道他也不会说的。
千里一个问题：“恶灵是什么？”
“恶鬼的进化体。”这次白无常回答得很快。
“没有再具体一点的吗？”千里撑着下巴看他。
千里体内有半只恶灵，千里有的时候还会用到恶灵的力量，所以恶灵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千里其实有一点感觉。
恶灵和恶鬼是不一样的。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进化版这么简单。
白无常指节敲了敲桌面，他似乎是在判断要说出哪些事情。
“这些事情我都不跟别人讲的，也不能跟人家讲，甚至连地府工作的人也只有到了我这个级别才会知道。”白无常首先卖了个关子，诉说自己的不容易。
“千里你自己不是有个归纳总结。”
“阴阳两间，互不干涉。”
“可你知道为什么阴阳两间不能互相干涉吗？”白无常整理完了自己能说的。
“一般来说，活人是由生气组成的，生气尽，人就会死亡，”
“死人也就是鬼魂，则是由死气组成的，”
“生气和死气互不干扰，如果说生气是镜子外的世界，那么死气就是镜子内的世界，总之两者没有交集。”
白无常变换了一个坐姿：“可一旦产生‘力’，镜子内和镜子外的世界就会产生交集，比如说道士的灵力，”
“与灵力对应的，叫做魂力，两者是相反的，拥有灵力的人死了，就会拥有魂力，比如说你爸爸就是这样的，”
“你爸爸不是可以附身到普通人的身上吗？没有魂力的地狱使者是做不到的，所以道士世家的后人不允许逗留人间。”白无常讲的很慢，另外三个人听的眉头直皱，他们努力的消化着白无常说的话。
明明都是他们所熟知的东西，可听白无常这样一讲之后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恶鬼拥有的是被污染的魂力，生气与灵力、死气与魂力是相辅相成的，”
“恶鬼作为鬼魂的时候并不拥有魂力，所以他们想要拥有魂力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死气被破坏，死气变成魂力的供应点，与此相应的，因为死气变得不稳定，他们的根基受损，自然就会变得失去理智。”白无常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果然他们全都一脸深思。
“是不是很复杂？”白无常搓搓手。
“为了把被污染的魂力和正常的魂力区分开来，我们一般都把恶鬼的力量叫做怨力，当然你们也可以叫做黑魂力，这才是是它原本最正经的名字。”
千里梳理成功：“那冤魂呢？”
“冤魂也会拥有少量的魂力，如果他们能够翻案成功，就会拥有大量的魂力，所以一般翻案成功的冤魂都会在我们地府任职。”白无常觉得自己应该交代的够清楚了。
“所以恶灵呢？”
“恶灵是恶鬼吞噬了大量恶鬼和鬼魂以后，它的死气逐渐增多，开始能够支撑起魂力的供给，这样他被污染的魂力就会变回正常的魂力，也就是说一个拥有着正常的精神状态的恶鬼。”白无常说的口干舌燥。
“可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恶灵显然没有正常的精神状态啊。”
“嗯，恶灵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一个伪命题吧，谁知道恶鬼要吞噬多少恶鬼和鬼魂以后才能够变成恶灵呢？”白无常耸了耸肩。
“这就是全部了吗？”千里还有点怀疑。
“是啊，我现在可是把只有地府高层才能知道的体系都告诉你们了，”
“十九处的那群人估摸着，研究这玩意儿都没能研究出来。”白无常咂咂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我们地府的人可不掺和人间的事。”白无常的音调高了两度。
千里冷笑了一声。
白无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妈妈他们要制造出恶灵有什么用呢？”千里想不通。
拥有一个强大的正常神智的恶灵有什么好处吗？
“这个就要你们去调查了。”
这些话说完，房间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白无常。”千里拿着塑料刀在他面前晃着晃。
千里刚刚切割蛋糕的时候，有一块红色的奶油，塑料刀切下去，上面便沾染满了红色。
光这么看还挺吓人的，尤其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十九处在做什么吗，知道他们好像在搞什么小动作，”
“但是看你对恶灵说的那么麻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在研究恶灵？”千里举着沾满了红色奶油的塑料刀，戳进了白无常的脸里。
“你生日过完了吗？赶紧开个灯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爸爸也应该跟我走了。”白无常不自然的将目光挪到江行身上。
他来之前没有想到自己会说这么多东西，自然也没有将逻辑自洽。
千里倒是没有打断他的心虚，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是下午五点半。
平常这个时候926都已经工作回来了，千里也放学回来了，他们便在一起看电视或是吃饭。
现在却要是分别了。
这两天他们所有人都在各种事情上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于是他们的注意力理所当然的转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可是兜兜转转的，无可避免的，最后的终点还是落在了这里。
今天也是一样的。
千里和姜轶文对视了一眼。
“你……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再上课开小差了，也不要老是吃垃圾食品了，更不要熬夜。”姜轶文摸了摸女儿的头。
千里点点头。
“还有……要好好的活着，你爸爸我比较窝囊，连你妈妈都没有，比过去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比你妈妈活得长久一些吧，不然也太丢我们老姜家的脸了，”
“可是我们老姜家最后一颗独苗苗，要是你也没了，白虎怎么办。”姜轶文起了个话头，忍不住话就多了一些。
千里这回没有再回话，她后的力气都用来，憋住自己的眼泪，让自己显得平和一点。
“千里就麻烦你了。”姜轶文郁闷的跟江行托孤。
“放心。”
最后，姜轶文看向了白无常。
换作前两天，姜轶文肯定还要让白无常多多照顾千里，可是今天之后，他对白无常的怒气达到了最大值。
“哼！”姜轶文对着白无常甩了个脸子，不等白无常走，他自己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那我走了！”白无常急急忙忙打了个招呼，追了出去。
千里站起身把灯开了。
关灯前还有四个人，再开灯只剩下她和江行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