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宣二年,京城昭平王府
今日是昭平王大婚之日,本是大喜事,谁知昭平王在入洞房时突然摔了一跤,把正院的下人们吓得够呛,新王妃带来的人更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家主人背上克夫的名声。
所幸,昭平王仅昏迷片刻便醒来,众人这才熄了请大夫的念头,同时识趣地退出新房,将房间留给一对新人。
戚承禛一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红色。
红色幔帐,绣着凤鸾的大红被,刻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喜烛,以及穿着一身红色新娘服坐在拔步床上的新娘。
她头上的盖头还不曾取下。
戚承禛揉揉发胀的额头,面色还算冷静,脑海中的记忆让他明白了一切。
没想到他也能赶上穿越热潮,只是正巧穿越到人家成亲当天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不过读取完原主全部记忆的戚承禛转念一想,或许正合他意也不一定。
面前还有一个需要他掀盖头的新娘,容不得戚承禛多想,总不能让人家一直这么等着。
他站起身拿起喜秤,缓缓挑起盖头,把它放在一旁的盘中。
一股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戚承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向来闻不惯太重的香味。
宁忆萱抬起头,浓妆艳抹,“妾身见过王爷。”
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绪,一点没有新嫁娘的羞涩。
戚承禛挑眉,若非看到她眼底深处的不安,他还真以为她很淡定呢。
心里虽这么想,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意,戚承禛指指宁忆萱头上的凤凰霞帔,柔声道:“很重吧,用不用我把你取下来?”
“不必了,妾身自己来。”
看着宁忆萱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戚承禛脸上笑意不变,眼底却在思考今晚还如何度过。
入洞房肯定是不行。
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有到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产生兴趣的地步。
只是成亲之夜不洞房,怕是对女方影响不好,毕竟明日老王妃那边会派人来收取白喜帕,若是没有落红,小姑娘的名声就完了。
戚承禛从不曾遇到这么棘手的事,直到宁忆萱卸完妆都不曾想出办法。
看着面前肌肤如雪,柳眉弯弯的姑娘,戚承禛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旋即一脸严肃道:“本王要严惩给夫人化妆之人。”
宁忆萱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夫人明明这般好看,可恨那人技术太差,仅仅将夫人的美貌呈现出来半分,难道不该罚?”
如同变脸一般,戚承禛脸上再次带着温暖的笑容。
这人明明看着是端方君子,说出的话怎这般轻佻。
宁忆萱抿紧嘴唇低头不语,只是方才一直紧绷的身体却是放松下来。
戚承禛笑意不变,按照记忆进行最后一步——合卺酒。
“夫人,请。”
宁忆萱接过酒杯,和戚承禛交叉手臂,情绪毫无波动地喝下这杯意义重大的合卺酒。
放下酒杯,戚承禛正头疼接下来该如何进行时,宁忆萱便站起身,福礼请罪道:“妾身葵水突至,请王爷见谅。”
戚承禛怔了下才明白宁忆萱说得是什么意思,忙扶宁忆萱起身,体谅道:“夫人身体最重要。”
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是时候。
随后,两人便默契地各自去沐浴。
拔步床上放着两床锦被,两人一人一床正好,戚承禛见宁忆萱躺下,便把红色幔帐放下,因龙凤喜烛还亮着,床内并不昏暗。
戚承禛扭头看向宁忆萱,见她睫毛轻颤,就知道她在装睡,无声地笑笑,便转过头不再为难她。
原主的婚事是太上皇亲自下旨,命内务府督办,内务府的人向来办事周到,在定下婚期前定然会派人询问宁忆萱的月事日期,为的就是避免撞上。
但为何还会撞上,原因只会有两个。
一,宁忆萱报的日期是错的。
二,宁忆萱用药将月事提前。
无论是何种原因,都说明他的小夫人不想洞房。
戚承禛勾唇,看来不必他费心思想理由了,宁忆萱自己会搞定,他只需要扮演一个体谅心疼娘子的好夫婿便可。
次日
“王爷,王爷~”
戚承禛警惕性很强,一听到声音便睁开眼睛,看到古色古香的幔帐,想起自己现如今的状况,才散去眼底的警惕。
戚承禛扭头看向旁边,已经没了人影,他马上起身下榻。
白山早就带着丫鬟们候在一旁,见戚承禛起身,马上让人伺候他更衣,同时递上盏茶供他漱口。
宁忆萱正在梳妆,透过镜子,戚承禛发现她的目光似乎落在龙凤喜烛上。
戚承禛看看燃尽的喜烛,有些惊讶,没想到宁忆萱还会在意这个。
民间常有传闻,说是喜烛若能同时燃尽,便意味着这对新人能白头到老。
戚承禛自是不信这些,在他看来昨晚无风,且门窗紧闭,喜烛燃尽很正常,至于同不同时,这就不知道了。
没一会儿,寿禧堂来人
“慧青姑姑怎么来了?”
戚承禛眉心一跳,坏了,他把白喜帕的事忘了,而且来的人是老王妃的心腹,想糊弄过去都不可能。
慧青笑着给两人请安,“奴婢奉命来取白喜帕。”
得,人家都明说了,戚承禛也没办法。
只是余光瞥见一脸淡定的宁忆萱,戚承禛突然不慌了,此事怕是另有转机。
果不其然,慧青将床上的锦被掀开,一眼便看到带血的白喜帕,顿时笑开了花,带着它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
戚承禛看向宁忆萱,笑着恭维,“还是夫人思虑周到。”
“此事皆是妾身不对,岂能再让王爷为难,王爷能帮妾身遮掩,妾身感激不尽。”
塑料夫妻相互恭维几句,便开始用早膳。
等用完膳,戚承禛带着宁忆萱去寿禧堂请安。
两人走在长廊上,清晨的光辉落在两人身上,男子眉目疏朗,嘴角噙笑,女子明眸皓齿,神色清冷,端的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戚承禛左手背在身后,为了配合宁忆萱的速度,刻意放慢了步伐,余光瞥见宁忆萱紧抿的嘴唇,她看上去有些紧张。
到底是新嫁妇第一次给长辈请安,她心里难免有些慌,离寿禧堂越近,她心跳得越快,都不受她控制。
“王府人口单薄,在夫人嫁进来之前,只有我和祖母两人,祖母最喜欢热闹,看见你定会很欢喜。”
宁忆萱一抬头便看到这人春风般的笑容,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在缓解她的紧张。
虽不愿承认,听到这话,宁忆萱的精神确实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
两刻钟后,两人到了寿禧堂。
慧青早就等在门外,见到两人忙让丫鬟撩起门帘,迎着两人进去。
戚承禛走进后堂,一眼便看到坐在首位的老王妃,珠围翠绕,雍容华贵,不笑时不怒而威,后堂的丫鬟们各司其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老王妃的目光略过戚承禛,落在宁忆萱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虽说这门亲事是戚承禛非要她去求的,但对老王妃来说,只要不是那个女人,谁当她的孙媳她都高兴。
待两人一同跪下给她敬茶,老王妃含笑道:“承禛,你如今已经成家,切莫再像从前一般,哪怕不为你自己,也应为你夫人多想想。”
老王妃这是隐晦地敲打他。
戚承禛从善如流地应下,“是,孙儿听祖母的。”
随宁忆萱来请安的奶娘宋嬷嬷听言心中一喜,在王府中能得老王妃看中,宁忆萱最起码会好过很多。
喝了宁忆萱的茶,老王妃让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这副碧玉手镯是戚家祖传之物,只传给嫡子长媳,本来应该是承禛他娘,”老王妃话音一顿,眼神黯了一瞬便又打起精神,“罢了,不说这些。”
将玉镯戴在宁忆萱手腕处,老王妃笑道:“还是你们小姑娘带着好看。”
如玉肌肤,雪白皓腕,和碧色的玉镯极为相配。
宁忆萱面对老王妃不像戚承禛那般冷漠,声音轻柔,“多谢祖母。”
敬完茶,两人坐在老王妃下首。
老王妃看着这一对新人,越看越高兴,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自从先昭平王战死沙场后,王府就剩下戚承禛这根独苗,老王妃一直想着延误王府香火,今日总算是有盼头了。
也因此,对即将诞下王府子嗣的宁忆萱很有好感,怎么看怎么顺眼,拉着她聊了许久,直到老王妃感觉累了才罢了。
在离开前,老王妃叮嘱戚承禛,“承禛,这段时间你多在王府陪陪你夫人,可别总跑出府了。”
戚承禛点头应下。
回到正院
戚承禛看向宁忆萱,柔声道:“夫人暂且先回房,我去书房处理点事,等会儿陪你用午膳,”
宁忆萱福礼,“王爷慢走。”
书房内
戚承禛将下人们都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案后,浑身松软地靠在木椅后背,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幽暗深邃。
昨晚他本想梳理一番原主的记忆,不曾想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再次有时间。
论投胎技术来说,十个戚承禛也比不过原主。
戚承禛的前世是孤儿,若不是有国.家的种种政策,他怕是连大学都上不了,不过他也算有能力,自己摸爬滚打混出来一份事业,人生还算顺遂。
唯一有些不顺的,大概就是他之前一心拼事业,三十多岁还没解决人生大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特意把他弄到这个世界,还送给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