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往事

“和离?”祁语然失神的望着景逸,“我不想和离。”

景逸怔了怔,意料之外的表情,“嗯?这么痛快,不过好歹挣扎一下啊。”

“与你和离后,怕是没人再能接受我变异的样子,祁远也是,将军府的人更会把我当做怪物对待吧。”她愤然说道。

“所以,我能认为你是,离不开我了?”景逸温柔的笑笑,托起她的手掌,“我早就说过,你我是同类,自然会突破一切艰难险阻在一起的。”

祁语然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要她承认这是在屈服和隐忍,她做不到。

景逸看出她的不安,善意的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就算与将军府断绝关系,我们也没有必要必须捆绑在一起,只是,有我在,今后的路会好走许多,毕竟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相互磨合,培养感情。”

午饭时间,宰相和夫人在桌上一言不发,气氛沉闷,不悦的瞪着两人。

祁语然猜想到可能是事情败露,只得正襟危坐,低头掩饰着情绪。景逸试图缓和气氛,赔笑道,“爹,近来不必过于操劳朝中之事,身体更为重要。”

“孽障!太子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我的官职被罢免,再也不用早朝,自动划分为反军一派!”景河怒气冲天。

“爹,朝中人人自危,况且您迟早要踏出这一步,七王庇佑,您忧虑什么。”景逸不急不慢的说道。

“七王指使你的?你从始至终都将我蒙在鼓里,成王败寇,乱臣贼子人人喊打,你们这是将我逼上绝路!如若起事不成,都将留的千古骂名!”景河气愤至极,他的前半生虽不说廉洁亲民,但至少光明磊落。

“您不必担忧,如若真是落得失败的下场,我会将所有罪名揽下,与景家脱离关系。”他平静的说道,“那皇族血统的顾家,命数已将至尽头。很多人没必要再去为他们卖命。”

景河面对景逸不急不恼,仿佛云淡风轻的态度,更加恼火,冷着脸甩手离开了。

傍晚时分,家丁来报,将军府祁远和祁勋到访。

祁语然一阵心慌,该来的总是会来,她该如何面对两人的追问。

景逸和祁语然一同去门口迎接,面子功夫依旧周全,客套的将他们迎进客房。

祁远和祁勋进屋后,不打算遮遮掩掩,开门见山道,“我们有话要单独和祁语然聊,请景公子先行避退。”

景逸环视了两人一眼,“好,半个时辰后我希望你们的谈话能结束。”他转身出了房门。

祁远严肃的盯着她,“景逸的帮派闯入皇宫将太子劫持了,此事你知情吗?”

祁语然如鲠在喉,想说什么,最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知道。”

祁远依旧凝视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景逸想谋反,而你知情不报,包庇反贼,与叛军同罪。”

祁语然嚅动嘴唇,“我....”

祁勋见状,适时的安慰她,“妹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跟我们走,离开他,与他尽快和离,不能被莫须有的罪名缠身。”

祁远紧皱着眉头,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但又无法形容,“我们还在查找证据,暂时不能把景逸抓捕正法,然而时间有限,我们特地来将你救出泥潭,越快脱身越好。”

她没有言语,紧紧咬着下唇一脸阴霾,在隐忍着什么。

祁远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处境,便宽慰道,“不必担忧景逸的威胁,有我们在,和离是一定能办妥的。也是我的错,当时就不该把你嫁給这个浪子,没成想他还有反叛的心思。”

“我不和离!爹,哥哥,从今以后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祁语然猛地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你说什么!”祁远震惊的看着她,“你不会被景逸迷惑了吧,那个人的话不能全信.....”

祁语然心想,我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呢,就算那个人再怎么对她,她都没有退路啊,这一路无论是荆棘坎坷还是顺风顺水,既然选择了,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妹妹,听我们一句劝,跟着景逸,就是与将军府为敌,与皇族为敌甚至与天下为敌,你这是何苦呢。”祁勋不解的看着他,“和离后,再找什么样的男人也都会有,千万不能一时冲动,毁了自己。”

“你们说的我都懂,只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祁语然低下头,之后便跪在地上,“语然不孝,求爹和兄长与我划清界限,日后,也无须再为我费心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何如此大逆不道!”祁远气的从凳子上站起,拍着桌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跟我们走!”

“景逸!送客。”祁语然喊了一声屋外的人,她知道,景逸一定在屋外等候着。

景逸从容的出现在房门前,含笑着走了过来,“岳父大人,长兄,你们该聊的可都聊完了?”

祁远的怒气无法掩饰,转头对他说道,“你的事我迟早会查清,趁早回头,别波及了无辜的人。”

景逸沉稳的说道,“有劳岳父大人提醒。”

“不管你对语然做了什么,使她被迷惑的没了分寸,我只奉劝你一句,如果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有生之年都不会放过你!”祁远先行走出了房门。

祁勋看了两人一眼,“祝你们百年好合,顺便嘱咐一句,太子没了,二皇子还能掌权,只希望我们下次,不是兵矛相见。”

“多谢嘱咐。”景逸淡淡的回应。

待两人离开后,景逸抚上她的脸庞,“他们凶你了吗?”

祁语然摇摇头。

“别担心,有我呢。”景逸将她轻轻带进怀里。

“珍珠安葬了吗?琉璃怎么样?”祁语然俯在他肩侧,闷闷的问道。

“嗯,都安置妥当了,琉璃一时半会儿不会迈过这个坎儿,就给她时间慢慢忘却伤痛吧。”

祁语然这才想到,原来经历了一场战斗,损失的不止是脆弱的生命,还有再也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

“我累了,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她下定决心,回抱住景逸。这个世界的真理掌控在少数人手中,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一手颠覆山河,一手倾倒天地,所有人都匍匐于他们的脚下。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在这狂澜巨变的局势上微不足道的浪花。

“语然,所有人都在掌控着自己的命运,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前方的路途通向何方,少数坚持到最后看到出路的人,就是胜利者,当之无愧的赢家。我们已经如此强大,怎么能甘心做骨灰呢?”他循循善诱,谁都知道,走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祁语然点点头,和他长久的相拥依偎着,以后的路,只能靠自己,和眼前这个人了吧。

太子被囚禁于青冥帮驻地的地牢中,两人在天色渐黑时,再次出发去了驻地。

经历了恶战,青冥帮的每个人都元气大伤,处于休养期。景逸没有打扰他们,直接带着祁语然去了地牢。

地牢中阴暗潮湿,一阵微小的霉味扑面而来,两人不安的皱眉,越过了长长的走廊,终于到达□□之处。

看守看到景逸,连忙行礼下跪,“舵主。”

“先下去吧,有吩咐再过来。”景逸道。

“是。”看守便离开了。

栅栏中的人缓缓抬起头,衣衫稍有凌乱,神态憔悴,看到来人的瞬间,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震惊和愤怒,“果然是你,用尽手段将我囚禁起来,是想要皇位吗?”

“皇位谁不想要呢?万人之上的荣耀。”景逸失笑。

“你是从何时开始有反叛之心的?隐藏极好,一定谋划很久了吧。”太子咬牙切齿道。

“恕我直言,从十岁开始,”

“十岁?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真是狼子野心!”

“太子殿下怕是早已忘了,你害一个孩子落水险些丧命之事。”景逸浮现一丝苦涩。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那次不是被救回来了!”太子声线有些不稳。

“是啊,差一点就死了呢。我的命是捡来的,”景逸的目光突然变得阴狠,“那时的殿下,可比现在的气势盛的多。将我召入宫中,与几位皇子玩耍,只因我游戏上赢了几把,表现出一些天赋,殿下就怀恨在心,命令侍卫绑住我的手脚,吊在河边的桥上。”

景逸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时的我真是太傻,不断的挣扎求救,你们却毫无悔意还以此为乐,鞭打和辱骂不止。一点一点的割绳子,看着我脸上愈发明显的恐惧,是不是很有趣啊?”

“我那时还小,不懂事,你说的细节我早就记不得了。”太子僵硬的别过脸,不再看他。

“是啊,施暴者总有千万种理由,遮掩自己罪恶的心,可是殿下,你不知道绳子断裂的那刻,我听见耳边起哄的尖叫,河水灌满我胸腔的滋味,看到您能冷漠又无动于衷的转身离开,各个皇子都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追随您离去,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被皇权淫威判下的死刑。”

“......我说了那时不懂事,二弟顾璠深随后也叫了侍卫去救你。”太子明显的有了惧意。

“得亏二皇子人性未泯,我去鬼门关转悠了一圈,才能万幸的捡回一命。”景逸拂起衣袖,蹙起眉幽幽的说道。

祁语然在一旁听得愣神,原来景逸说的十岁之时横来灾祸,竟然是这段往事,牵扯到皇族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