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毛都不会少一根

那绣纹里,带着很细的银丝,头发一般的细,不会让人觉得布料重,却能很好的让袖口定型,让衣服看上去更整洁有型。在阳光下,也会隐约有光,显得布料更奢华。

这种特殊个工艺,元宵研究过。他的研究样本就是从他父亲摔落惨死的那个悬崖边上捡到的一小块属于凶手的布料。

那是一片白色的荒原,雪地上还残留着父亲碎石弹留下的痕迹,还有斑斑血迹。这一切最终延伸到了悬崖底。元宵在那雪地里狠狠咬着唇,抱着已经哭了一整天的娘。最后在那些血迹中,他找到了一片不属于父亲的衣角布料。

元宵不想让娘亲担心,他就悄悄把那布料收入袖中。在用自己那还没成熟的小身板,背起已经哭晕的娘亲,回到了他们位于半山腰的家里。

父亲死了!元宵知道。那个保护他,教导他,给他爱的父亲,死了!而娘亲一夜间,就从当初的温柔美丽,变成了永远在发呆的模样。

元宵就在家里的小桌子上,把那布料用小镊子,一点点分解了。黑线,银丝,暗绣,每一个细节,他都牢牢记在心里。所以现在他再次看到类似的布料的时候,他确定他没有认错。凶手留下的布料,跟眼前这个三皇子身上的布料是一致的。

三皇子!总算让他找到了。元宵朝着三皇子笑了笑,还眨眨眼睛!

景肆眉头皱了皱。刚才还在心里感叹这个少年不简单。没想到却是如此轻浮。真不愧是贱女人生的野种啊。单单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骨子里就是那么犯贱。

相爷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这种事,能不提就不提。他赶紧招呼着大家去前面大厅用点茶水。照着春宴的流程,现在是女孩子们隔着纱帘,听少年们策论的时间。

为了办好这次春宴,相爷还请到了京城有名的文人莫老来出题呢。

大家也都给了主家面子,不再提这事,纷纷往前厅去了。景肆却落后了几步,对元宵问道:“几岁了?”

“回三皇子,元宵十四了。”

“可学过策论?”

“学过。”

“跟过来!”景肆低声说着,至于他怎么突然就这么好心的叫上一个私生子,不就是想看看这人的小聪明,能聪明到哪去。

说是跟过来,元宵当然不可能是跟在景肆身后,他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几个官家小姐瞟了他一眼,那目光就跟看到病毒一样,慌忙躲开了。但是其中一人的声音还是被元宵听到了:“这人长得真好看。”

“嘘,他是不干净的私生子,别看,快走!”

元宵刚要跟上人群,就听着身后有人喊着他:“少爷!元宵少爷!来了!那鸭子来了!”

元宵回头看去,就在湖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手里拿着三米长的竹竿,赶着水面上的几只奇怪的鸭子。甚至都没注意到这边的人群,就喊着:“少爷,我们晚上是红烧了,还是老鸭汤!”

元宵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小厮一个劲点头,元宵才松开了手:“旺财,从现在开始,那几只不知道是鸭子出了轨,还是鸳鸯劈了腿的鸟,你都不准动。还要再这里看好了,不准任何人来伤害他们。”

“可是少爷,刚才你还说,我们晚上宵夜就吃这几只鸭子的。”

元宵皱着一张脸,真想把旺财丢下水去。刚才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是在他们的小院里,没人听到。现在给旺财这么一喊,那边还没走完的侍从可是都听到了。

得!没办法!旺财是相府家正牌大少爷,太子伴读,余峥为表示兄弟友好,特意给他送过来的,小时候发过高烧,烧坏了脑子的家生子奴才。

不得不说,这个表哥余峥还真是个人才。

当初元宵拆了凶手留下那布料的时候,就断定凶手的身份尊贵。不是一般的杀手。而他们一家只是很普通的山野村夫,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这样尊贵的人。除非!是他娘亲的母族。那可是明南皇朝德高望重的左相余家。想要保护傻白甜还被打击得略带痴傻的娘亲,还要找到杀父凶手,元宵就那么跪在娘亲面前,求她,带他回到余家。就算明知道回来会受到很多欺辱,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要让杀害他父亲的凶手血债血偿。

那天也是飘着小雪的天气,余琴带着儿子元宵跪在了相府大门前。下朝的余相爷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回家了。

余琴的奶娘温嬷嬷是站在大门前,哭了大半个时辰,也关门回去了。

这一跪,就是一整天。余琴已经昏倒靠在儿子的肩膀上了,才等到了相府大门再次开启。相爷的暖轿已经停在门口了,他是要去赴宴的。元宵双手呈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张纸,双手居高过头。他就在赌,这个外祖父不会对娘亲,真的那么狠心。

他赌赢了!相爷抽走了他手中的那张纸。暖轿中是余相爷看到那纸上的字后,眼神一紧,赶紧叫了身旁的管家,吩咐着:“你回去,让夫人,悄悄把余琴母子接进府中。不要让别人看到。”

“相爷,这,这不妥吧。”管家跟着余相爷都几十年了,一心为了余家,他这么说,相爷也没有怪罪他,只是把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管家一看,赶紧说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元宵就这么背着娘亲,从小门进了相府。在相府中,他们拥有了一个很偏僻的小院子。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住进来不到半个月,余相爷嫡出的大孙子余峥就得知了这件事。他带着礼物,友好地来看望了姑姑和表弟,还怕他们在相府里住着不方便,留下了家长子奴才旺财。

面对那几只本来计划中被他们当宵夜的鸭子,元宵只能再一次确定命令。他扳正了旺财的肩膀,双手在他肩膀上压了压,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旺财!听清楚了!这些鸭子,从现在起,你要保护好它们。它们就是掉了跟毛,那都是你的错。”

旺财用力点点头:“旺财保证,一定看好它们。让元宵少爷,毛都不会少一根的。”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但是算了,他不会抓了鸭子红烧还是煲汤就行了。元宵这才快步跟上那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