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一路,好容易到了将军府,言尔钧特意叫人把爱枫亭整个围了起来,这亭子在言家园子中央,四面都没有建筑物,无法藏人,很方便说话。
“说吧。”言尔钧抱着八角的刻莲花银手炉,歪坐在椅子上,态度并不像言尔雅以为的那样严肃。
言尔雅有些迷茫,言尔钧则有自己的打算,妹妹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来撒谎,但她小人家,把噩梦当了真也有可能,退一步来讲,倘若真有前世今生,那沉重过往更不该由自己的妹妹来背负。今生有这先知之能,倘若仍然守不好家人,言尔钧觉得自己不如一头撞死来得轻快。
所以思来想去,言尔钧觉得还是摆出轻松的态度,安抚好妹妹,至于其他的事,是自己的责任。
言尔钧给自己的妹妹倒了一杯茶,“慢慢说,不着急。”
言尔雅说了很多,说自己进宫了,与皇帝感情不好,说弟弟担起了家业,驻守边疆,又说父亲被人战场暗害。
为将者,征战沙场,有所损伤,本该是荣耀的事,只是害人的刀来自己方的阵营,那就是可笑了。
“害父亲的人是谁?”言尔钧食指轻轻地敲击椅子边栏,面上皆是冷漠。
言尔雅语气愤慨,“是周副将,我言家待他不薄,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周副将是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黑脸汉子,在父亲身边,不算拔尖,也不算末位,是什么理由让他对父亲下手?一个人做事总是有所图的,言尔钧陷入沉思。
“有查出背后人是谁吗?”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当你知道敌人是谁的时候,能够正面过招敌人就不可怕了。
言尔雅看着自己的哥哥,满眼都是不愧是我哥,“确实还有,是营口桓家。桓家当真恶心,裴明意查出了他们家,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桓家家主还在狡辩,说咱们父亲,功高震主,迟早会有不臣之心,他们家是先为民除害。”
“呵。”言尔钧冷笑一声,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这些文官,真是坏了良心。将士们在前线殊死拼杀,他们反倒落井下石,拿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栽赃。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前线的流血牺牲,哪里来的他们后方风花雪月的日子。”言尔雅对不思进取,随意编排将士的文官意见很大。
“这就是为兄要从文的原因,将士们在前线拼杀得再苦,京城里没有自己的唇舌,很多应得的功绩奖励也会被磨灭。”言尔钧默默地在心里记上桓家一笔,虽然今生他不会让这些事发生,但不妨碍多踩桓家几脚。
言尔雅明白,以哥哥的智计,只要他留心,桓家不足为惧,只是她并不想让哥哥再走文官的路子,而言尔钧却从言尔雅的表达里品出其他意思。
“为什么是裴明意发现的桓家?那时候我在哪里?”
言尔雅低着头,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情绪,手攥着桌角,不开口。
言尔钧直起身来,“你别怕,告诉我了,我一定可以避开。”
言尔雅手扣摸着桌边上的花纹,努力保持冷静,“眉县地动,你作为钦差赈灾,死…死在余震里了。”
天灾避无可避,前世的言尔钧,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哥,”言尔雅仰脸看言尔钧,“你别……”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没有权利去限制别人的人生,就算这个人是她的哥哥。
言尔钧明白了妹妹的未尽之语,他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回答道:“做文臣是我的选择,不仅是因为我们家需要,更重要的是,我喜欢,雅雅,这个选择我不后悔,你不用担心。还有,你也不必负担太重,这一次哥哥一定会守护好你们。”
言尔雅看着哥哥坚定的神色,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