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鉴，这金立方严丝合缝，宛如天成，此物现世，乃是天降祥瑞，我大武国泰民安之吉兆。”
钦天监内，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激动说道。
“依微臣之见，陆监正所言极是啊，皇上您瞧瞧，这金立方的六个面儿，代表着东南西北上下，天地六合；十二条棱正合乎天干地支之数，亦是一个生肖轮回。更稀罕的是此物遇水不沉。”礼部尚书周彭成附和。
如果胡晓光听见一定会翻白眼的，正方体可不都是这样吗，六个面十二条边，你老人家可真会顺杆儿爬啊，再说了箱子是空心的当然不沉。
设备箱静静地放置在为它量身定做的红木底座上，那金光灿烂的外壳，看起来气势恢宏，耀武扬威。
在场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谁家里还没点金饼子，但是这么大一坨放在眼前，还是头一回，而且设备箱因为是现代工业的合金产品，抛光度非常好，简直光洁如镜，亮瞎人眼。
比皇后宫里那面，据说是天下最好的制镜师傅打造的铜镜，还精致清晰。
皇帝带着众位臣工绕着那金立方走了一圈，果然面面照出人影，一望而知不是俗物，忍不住面上带了笑意，捋着胡须点头道：“朕觉得比昔年和氏璧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的确是个好东西，被皇帝老子抓来瞧热闹的石昊也来了兴致，问东海郡都督道：“怎么发现的？”
那都督立刻点头哈药回道：“是几个海边打鱼的民夫发现的，这祥瑞正午时分出现在海面上，闪着金光，附近十几个渔村都看见了，正巧附近有渔船经过，打捞了上来。
保长不敢隐瞒此事，报到衙门之后，微臣一见此物便觉得不是凡物，听闻那几个贼心大的渔夫，拉上岸之初原打算切开平分了，刀砍斧劈火烧，用尽办法，祥瑞竟安然无恙。
最奇的是，摇动祥瑞之时，里面可听到水声，仿佛装了一片汹涌的大海在其中，微臣拙见，此物定是东海龙宫送给吾皇的生辰贺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帝听了十分受用。
他戎马数十年，也曾是个横刀立马的英雄好汉，但是自从发妻刘氏故去，他开始有物是人非的衰老感，如今他不喜欢打打杀杀了，只想听些平安喜乐的事。
君臣绕着设备箱端详了一会儿，讨论是将此物置于天坛祈年殿内，还是另外择风水宝地建宝塔存放，场内气氛轻松愉悦。
石昊忽然见王柏在外面廊下向他使了个眼色，心知有事，便推说衙门有公务，向皇帝告退出去。
“何事？”到了无人处，石昊问。
“客栈里那位小姐，今天早晨出门了，而且……”王柏有些吞吞吐吐。
见石昊询问的目光看向他，王柏才接着道：“她仿佛一直在寻找和尾随出去采买的宫女，不知是何意。我们派出去的眼睛还回报说，好像还有其他人在盯着她，目前还弄不清楚对方受命于何人。”
石昊皱了皱眉，点头表示知道了。
胡晓光在街头游荡一个早上，终于寻到了一个和她身形相当的宫女，跟随那宫女到了稍微僻静处，胡晓光上前拔了她头上的簪花便跑，也并不跑快，只是不远不近的在那宫女前面一点儿。
宫女大急，叫嚷着追过去。
胡晓光成功将她引进来了一个事先踩好点的死胡同，堵住了。
宫女大惊失色道：“贼婆娘，你想做什么？”
她看了胡晓光的方向一眼，忽然瑟瑟发抖地跪下了。
“小姐姐别怕，我不会害你性命，我只是打算借用一下你的衣裳和出入令牌。”胡晓光见她吓成这样，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宫女听了她这样说，却突然定在那里，好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接着伏地道：“奴婢见过秦王，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啊？胡晓明正莫名其妙，一只指节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回头一看，石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石昊伸手道：“拿来。”
“什么？哦。”胡晓光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把簪花给了他。
“起来，回宫吧。”石昊淡淡地对那宫女说，将簪花还给了她。
宫女双手捧着簪花，偷偷看了一眼石昊，红着脸再次万福道:“奴婢多谢秦王救命之恩。”
“狗屁的救命之恩，我根本没想杀你。”胡晓光不快。
宫女吓得不敢言语，石昊摆摆手示意让她离开了。
“她遗失了宫装和令牌，一样会被内务府处死，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说她该不该谢我。”石昊道。
胡晓光沉默了，她确实没想到这么严重，以为最多害宫女挨个处分而已。
石昊今日穿了亲王常服，紫色外袍上用银线绣了暗纹，低调奢华，黑色交领之内，是蜜色修长的颈，微微颤动的喉结，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事急从权，那天晚上的事，他很想道歉，却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胡晓光看着他，禁不住眼前一亮，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着粗布短衣都让她觉得相貌不凡的石昊，今日这般打扮一下真是由内至外的气宇轩扬英姿勃发。
她心想我要收回九十九分那句话，石日天也是可以打满分的美男子。
“你，看我做什么？”石昊见胡晓光望着她却不说话，脸和脖子都红了。
“你就是秦王？当朝皇长子？”胡晓光抓住了刚才宫女透露出的重点。
“你在京城四处打听了这么多天，难道竟不知道秦王姓甚名谁？”石昊一滞。
“我听说了，我以为是同名。”胡晓光耸肩。
“而且我听说秦王那方面不行，可你那天晚上胡来的样子，真的不像，所以我没往一处想。”
胡晓光想起那天晚上被他强行索吻的事，有些气恼起来，忍不住脸上也发烧。
“是谁胡说八道！我砍了他！”石昊脸红得像猪肝，完全忘记了，是他自己为了不和王妃圆房，设计弄出个这样的名声来。
胡晓光同情地看着脸红脖子粗的石昊，惋惜了三秒钟这张优秀的脸。
然后转念一想，其实也不用太难过的，将来有机会我开导开导他，完全可以考虑交个男朋友嘛，只要不放弃，人生随时可以绝处逢生，失去了春天的桃花，还会有秋天的菊花。
她拍了拍石昊的肩膀道：“没啥大不了的，老大我用人只看办事能力，你的私生活我不管。”
“……”
石昊噎住，半晌才回神问道：“你拦劫这个宫女，是想要她的衣服令牌混进宫吧，到京城的第一天你就打听进宫的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能说。”
“你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我再不济也是个亲王，就当我报恩了。”
胡晓光皱眉看着石昊，她知道他说得没错，他真的能把她安然无恙道带进去再带出来，或许这是靠近设备箱最快的方法。
“其实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我听说皇帝的妃子个个荣华富贵，所以我想进宫去看看能不能捞个贵妃之类的当当。”她开始胡编。
石昊叹气，这丫头果然不肯信任我。
“父皇近年身体不好，对女色之事已经不大上心了，后宫娘娘多美貌，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胡晓光还没来得及说出“老点也无所谓”，石昊已经先说出口：“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嫁给父皇的儿子。”
他抬手攥拳咳嗽了两声：“比如，你可以考虑嫁给……”
谁知胡晓光没半点犹豫，从善如流地点头打断了他想说的话：“做太子妃我也可以将就的。”
石昊气得要窒息，这丫头丝毫不解风情！
“太子年幼，今年才十五岁，且太子妃人选早已定下！”
“……，那算了，你就当我没说，我自己再想办法。”
“到底何等为难之事，让你说不出口，却非做不可。”石昊定定地看她。
胡晓光闭上眼，沉默了几秒，脑海中闪过一个电影片段：天地有规矩,这世上多得是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的事。
“似乎除了我，你也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人，我原以为，如果你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会是我，看来我高估自己了。”
石昊没有等来胡晓光的回应，自我解嘲道，语气平淡中带着点酸意。
胡晓光似乎看到了他眼里有落寞一闪而过，再看时，却不甚分明。
“晓光，我真的没有恶意，你信我好不好，即使我帮不了你，也绝不会害你。”
石昊内心挣扎了片刻，再次放低身段低声与她商量，带了些祈求的语气，他根本做不到漠视她，然后潇洒离去。
胡晓光大脑飞速地旋转，各种想法混杂在一起撕扯争斗，明天就是寿宴了，时间紧迫，皇宫这么大，宫室那么多，她即使混进去，找到设备箱也很困难，极有可能东西没拿出来，她自己先搭了进去。
眼下确实别无选择了，她心一横，决定赌一把：“我想要东海龙王送皇帝的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