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佳灵极不自然地笑笑：“王爷说得哪里话，妾身只是怕蝉鸣扰了王爷清梦，想起身关窗罢了。”
“或者王妃对本王还不够失望，还想再试试。”
“……”
袁佳灵不敢接话了，感觉他似乎有怒气，却不知道他因为何事不悦。
“你三哥家那个儿子，确实圆润可爱，王妃若是喜爱他，尽可以多回几趟娘家，我府里清冷，以后还是莫要带回府上玩耍了，万一有个差池难以向人家父母交代。”石昊的声音像铁钉划过石板，刺耳，毫无温度。
“妾身也是为王爷着想……”原来他是不愿意过继子嗣，袁佳灵立刻嗫嚅着解释。
“你是怕外面那些关于本王的传言没有佐证是吗？”石昊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房檐下的冰棱。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王妃如此年轻貌美，何必在本王这里空耗青春。”
“妾身，是心甘情愿侍奉王爷的。”袁佳灵咬牙答道，她当然想和离，但是父亲告诉她，如果和离她只能带着嫁妆回袁府，世家大族皆知她是一个挂名的庶女，又是二嫁，再嫁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
如果她肯听话，过继一个子嗣做世子，等石昊没了，她就是新秦王的娘，不仅整个王府都是她的，皇后姑母也一定给她再觅一个如意郎君。
聪明如她，当然是选择听话，遑论父亲那么疼爱她，单说那些不听袁家话的人，最后都什么下场，她比谁看得都清楚。
石昊听她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世上竟然真有不想和离想当寡妇的。
“王爷笑什么？”
石昊沉默以对，背过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入睡，明日还要早朝，他在黑暗中朝着看不见的书房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书房里的那人睡得好不好。
显然很不好！
胡晓光在这一晚重返十八岁，成功的找回大学期末考试复习的感觉。
胡晓光自从石昊离开书房就没闲着，她翻了翻石昊桌面上的文书，发现全是关于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的文书，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
胡晓光愣了愣，这家伙如此不得宠吗，好歹也是皇长子，为什么做得好像都是警察局长的事，级别也太低了吧。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石昊的书房很大，书架很多，各种书册分门别类条理分明，这点让胡晓光忍不住想夸奖他。
她走到那一排排书架前，挨个儿巡视过去，目光落在一排朝廷邸报上，从立国之日起到上个月，一个月一本，厚厚的线装书按着时间顺序摆放，整整齐齐一本不少。
随手抽出一本翻开，那个月皇帝的诏书、谕旨、臣僚奏议,皇室成员生老病死婚姻嫁娶，以及官员的升迁罢黜、任免、赏罚等方面的消息赫然在目。
胡晓光大喜，终于被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她急需深入的了解这个国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然而大喜过后就是大悲，这一排书册，让她头皮发麻，更要命的是比期末考试还可怕，期末考试起码还有一种叫“考试重点”和“复习范围”可以帮助同学们事半功倍。
有一种范围叫“整本书都要考”，有一种重点叫“书上写出来都是重点”，听到第一句笑容凝固，听到第二句泪已夺眶……
但是胡晓光只恐惧了三秒就燃起了斗志，毅然从书架上抽出第一本。
她一直不懂，为什么指挥部会选择她来完成这个任务，她的考核成绩只是个第二名，和那位一枝独秀，轻松夺冠的第一相比，她这个第二其实来得挺辛苦。
胡晓光觉得，大约是因为第二这个东西吧，一向不太被大家在乎，所以其实牺牲了也无所谓。但是越是这样，她越要完成这个任务，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并不知道，当时指挥部讨论人选的时候，总指挥官一锤定音选中她：“胡晓光同志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她在比赛过程中表现出了勇敢顽强的毅力和超强的行动力，无论在任何困境下，总能用决心燃起火花，克服重重障碍，开山劈路一往无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个任务不仅艰苦卓绝，而且面临各种始料未及的危机，她就是最佳人选。”
回到卧室，把烛台拿得近一点，胡晓光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了邸报，果不其然都是繁体字，不过这可难不倒她，毕竟当年港台剧和湾湾的言情小说不是白看的，人生果然应该努力积累，没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鸡叫第一遍，石昊就精神抖擞地起床洗漱，吃早餐。
练武之人早起惯了，更何况，心中有想见之人，只恨夜漫漫阻了相见，鸡叫听在耳朵里简直如同仙乐一般，他正由着仆人扣着扣子，瞥见王柏在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有话要说。
石昊示意他进来，王柏迟疑了一下说：“王爷，属下不知道您今日要带哪些卷宗去衙门里，您是否能亲自去一趟？”
石昊顿时明白了，书房那边胡晓光恐怕没有按时起床，这小懒虫，想起她，他唇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地笑意。
袁佳灵因为他宿在了正院里，自然也是一同起来的，此刻正顶着两个黑眼圈强忍瞌睡陪侍在侧，迷蒙中看到石昊春风化雨一般笑了一下，刹那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仔细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依旧是一张冰冷的石头脸。
“属下派人送了早餐进去，隔着门叫了胡小----兄弟一声，过了一会儿去看，早餐还在外间放着没有动过，属下不方便进内间去叫她，所以只有来找王爷。”王柏在去书房的路上简要地说了一下情况。
“好，我知道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吧。”石昊显然对王柏这番处理很满意，划重点，尤其对他隔门不入的行为非常满意。
进了书房，果然洗漱的盆和巾帕，早餐，都好生生地放着，内间房门紧闭，石昊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里面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
原本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被拖到了床边，烛台上的蜡烛燃烧殆尽，烛泪凝出层层叠叠的形状，桌上赫然放着一摞朝廷邸报，甚至胡晓光脸上还盖了一本。
石昊不动声色地进了门，伸手去取胡晓光脸上那本书，他的手刚碰到书拿起了一点点，忽然手腕一紧，胡晓光一只手突然攥住他的胳膊，猛地发力将他拽翻在床，接着一个翻身跪坐他身上压制住他，另一只手挥拳打向他的面门。
石昊慌忙偏头闪过：“是我！”然而迟了，下颌还是挨了一拳，疼得他直抽冷气。
胡晓光这才看清是他，起身下床哒拉着鞋子一边套着衣裳一边骂道：“半夜不睡觉往女人屋里跑，打死你都算是正当防卫。”
石昊站起来自己揉了揉颌角，抽着冷气道：“我要是今天死在这张床上，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哎你过来，帮我看看青紫了没有，我这还得去上朝呢。”
胡晓光便回头看他，石昊身材高大，腰细腿长，他站着不动的时候，更显得宽肩窄腰、身姿如松，两人目光有片刻对视，她立刻转开了头整理衣裳：“放心吧，啥都没有，你皮厚。”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看这个干什么吗？”石昊顺手抄起了桌上一本邸报晃了晃，“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我以为你让我住在书房，这些东西都是默许我可以翻阅的。”胡晓光挑了挑眉毛，弯腰套鞋子。
“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叫人用铁链把你锁住，送到提督衙门的大牢里去。你这么聪明的女子，应该比谁都清楚，虽然你身手确实不错，但是论起武功你根本打不过我。”
石昊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胡晓光听出他的语气不对，转身抬头，愕然发现裂云剑直指眉心，那粼粼的冷光让她有瞬间迷失，不知道是来自于剑身的反光还是石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