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光则趁着天黑,弯下腰轻盈地向西跑出了包围圈,离了十几丈远才开始撒丫子狂奔起来,暗暗庆幸把包袱绑在了马鞍上,现在骡子跑起来包袱颠得上下起伏,肯定像一个人趴在骡子身上,虽然丢了些财物,可是命更重要啊。
她一路朝西拼命地跑,她记得官道在西边,官道上肯定有驿站,驿站有驿丞和守卫,武朝虽然还算不上太平盛世,好歹也是中央集权政府,这些土匪胆子再大也不敢去驿站闹事,官兵可不是吃素的。
地形不熟,视线不好,极度恐慌,胡晓光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柴刀已经跑丢了,她也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却仍然没找到官道。
最糟糕的是,身后几里地远的地方,隐隐地亮起来几十只火把,看来是那帮土匪追上了受伤的骡子,发现上面没人所以猜到她反向逃跑了,然后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追了上来。
胡晓□□喘吁吁汗流浃背,紧张和体力透支让她有些缺氧还有些口干舌燥。
“这群混蛋!”她一边跑一边想:“包袱里有几十两碎银子,难道还不够,还追老娘做什么!”
心中一凛,她忽然明白了,正是因为包袱里有几十两银子,所以土匪们觉得她是只小肥羊,身上肯定有更多银子,其实还真有,她怀里揣着离京前换的几百两银票。
胡晓光清楚的知道,现在除了玩命奔跑没有其他办法,如果被这些土匪抓住,这些银票也买不回她的命,一个年轻姑娘落在土匪手里,结局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身后的土匪离她越来越近,似乎连他们的叫骂的粗话都能听见了。
她怕死怕得要命,更怕稀里糊涂地死在这个世界之后,她的亲人朋友战友不仅不知她为何而死,最后还因为她的无能,导致任务失败,大家都得去死。
不行,不可以,胡晓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快跑啊胡晓光,你不能死,你死了你爸妈就成失独老人了你知道吗!你死了大家都要陪你死你知道吗!”
眼泪不自觉地溢出眼眶,但是每一滴眼泪流出来,夜风就迅速将她脸上泪痕吹干,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哭,向前跑。
她的腿和身体几乎失去自觉,咬紧牙关疯狂向前跑,耳边呼呼的风声夹着喉咙里粗重的喘息声,她觉得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肺简直要炸开了,一切就要超出血肉之躯所能承受的极限。
看不见路,失去了方向,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不能停,不要停……跑啊,快跑啊……
胡晓光终于耗光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感觉不到疼痛,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挣扎中怀里落下一块硬物,抓起来一看,竟是石昊的玉佩。
很高兴认识你……看来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她的眼泪奔涌而出,糊住了双眼,生死瞬间,这一刻因为缺氧而极度混乱的大脑,却仍能清晰回忆起他的样子,从第一天到说再见放电影一般快进了一遍。
土匪们已经离她只有几米,最近的一枝火把已经照到她的脸,那土匪大叫着怪笑了一声:“哇,是个娘们,长得还怪俊,今天晚上弟兄们可以开荤了。”
胡晓光含着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战友们,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尽力了,但是只能这样了……我并不是最优秀的人,我只是第二。
她躺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握着石昊的玉佩,另一只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探进怀里,去找那枚护身符,那是一把等离子匕首。
“石昊——!”
还是要说再见了,胡晓光闭着眼声嘶力竭大喊了一声这个名字,仿佛给了她力量一般挣扎摇晃着站了起来:不知道还不能抓个垫背的,但是我宁死也不会受辱。
“嗖!”一声羽箭破空而来,从左耳到右耳,带着怒意一箭贯穿了距离她最近那个土匪的头颅,那土匪晃了晃,难以置信地倒在了胡晓光的面前。
胡晓光同样难以置信地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远处一片漆黑,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她却笃定地想,一定是他来了。
“嗖,嗖……”一支又一支羽箭射来,箭无虚发,瞬间十几个土匪倒地,剩下的土匪这才从呆若木鸡中回过神来,屁滚尿流地逃跑。
羽箭仍然一支接一支射来,又有七八个土匪被射死,剩下的四五个土匪一边跑一边哭嚎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妈了个巴子的,他箭上长了眼睛吗?”
“快,快扔了火把。”终于有土匪明白为什么羽箭像长了眼睛一样。
石昊看着远去的那几个黑影,收了弓箭冷冷道:“一个都不留。”
“属下遵命!”王柏打马追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反手抽箭拉弓骑射。
石昊甩鞭狂奔,几步就到了胡晓光面前,勒住马跳下来,双手扶住了胡晓光瘦削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眼中的心疼与深情毫不掩藏:“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
地上有几只没熄灭的火把,闪烁的火苗照在石昊身上,映得他一身用银线绣了暗纹的白衣粼粼闪光,胡晓光眯着眼睛努力聚焦想看清楚他的样子,失败了之后恍惚着笑了起来,你知道自己是一个会发光的家伙吗,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胡晓光躺在床上,盯着房顶看了好一会儿,涣散的精神才慢慢聚集。
外间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好像是石昊在交代事情,隐约听到他说了“土匪”“山匪”“底细”……,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她了解他,知道他正在发火。
是在为昨天土匪追我的事发怒吗,胡晓光迟钝地想,他生气总是爱摔东西这真是个坏习惯,但是对比别的贵族生气的时候喜欢打骂仆人,这似乎又是一个优点,就是有些费钱,幸亏他有钱可以任性,人总要有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你醒了?”
前一秒还在板脸训斥部下的英俊男子,进屋看到她睁开眼睛,高兴地坐在了床边,眉开眼笑。
“这是哪儿?”胡晓光声音嘶哑虚弱。
“京畿大营,这里都是我的兵,不用怕没事了。”石昊柔声哄着她。
他这样从小生活在军营,战场的厮杀中长大的男人,十几年的生死历练让他浑身的气质都是冷硬的。
因为身形高大,石昊肌肉结实却并不显得壮硕,整个人都是修长劲瘦的。他有薄薄的嘴唇和锋利的下颌角,眼睛却十分像母亲,容貌阳刚中带着清冷,笑的时候有几分浅浅的明媚,可当他站在那里不笑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一把泛着凉意的宝剑指着你咽喉,让人莫名地紧张。
所以他现在这么温柔的样子,竟让胡晓光感到有些别扭。
“我的衣服怎么回事?”胡晓光发现自己穿了干净衣裳,双手应该是跑的时候摔伤了,现在也都打着绷带包扎了。
“我换的,我必须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致命伤,军营里没有女人,我总不能让别的男人来碰你。”
石昊泰然自若地承认,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其实我早都看光了,不在乎多这一次,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只换了衣服,没干别的。”
“你倒是实诚!那我就当你医者父母心吧。”胡晓光无奈一晒,并没有如寻常女子那般寻死觅活,这事儿确实尴尬,但已经发生了,再纠缠下去只会更尴尬。
“你怎么会来呢?”她转移了话题。
“我要是不来的话,怎么能知道,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叫的是我的名字,那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
石昊盯着她的脸认真地看,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满心满目都是欢喜的笑。
胡晓光被他看得脸热,微微偏过了头。
石昊瞧着那雪白的小耳朵,越看越心里痒痒,他忍不住俯下身去,轻轻啄了啄她的耳朵,胡晓光身体像触电似的立刻紧张到绷直了。
“你不就是想钓我吗?”石昊在她耳边吹着气,轻笑着说:“现在我已经咬钩了,赶快起竿,把我装进你的鱼篓里。”
石昊一直对着她的耳朵吹气,胡晓光痒得不行努力偏着头却无处躲避,只好无奈推开他:“谁想钓鱼了,您别贴着我行不行,就不能正经点。”
“天下没有比我更正经的鱼,快收了我吧。”石昊心有不甘,一脸严肃地胡说八道。
胡晓光挫败地凝视着他,半晌才忍着笑道:“不行,你太大了,我的鱼篓太小,实在装不下你这尾大鱼,我决定日行一善,把你放生算了。”
“大是大了点,但你要相信自己能行,试一试嘛,你一定可以把我装进去的。”石昊诚恳地求她。
胡晓光:“……”
这话听着颇为不对劲,尤其是出现在年轻男子和女子的对话中,就更加不能仔细琢磨,越琢磨越羞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日天好撩啊……
我猜他今天这么躁动,是想要小天使们夸夸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