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绸丝滑,打结并不紧,一受力就松了,加上江静白刚把自己挂上去,袁佳秀就来了,所以他并无大碍,倒是把袁佳秀吓得摔倒,幸亏地上有厚厚的积雪缓冲了一下,才算没出什么大事。
丫头婆子们大呼小叫地将袁佳秀送回了房间,夫妻二人对坐,死了半回的江静白羞愧不已,问什么都不肯说话。
袁佳秀无奈之下叫来了书童,那半大小子本就觉得老爷这事儿做得对不住主母,如今老爷竟然想要自缢,给他吓得够呛,知道是瞒不住了,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干净净退了出去。
袁佳秀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用颤抖的手指着丈夫,指尖还沾着些面粉,眼睛里泪水汹涌而出:“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江静白脸色青红,不敢抬头看妻子。
袁佳秀哭道:“你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想过婆婆、可想过我和闺女们日后当如何见人。”
江静白忍不住红了眼眶,握着妻子的手哽咽着道:“怨我一时糊涂酿下大错,任你怎么责骂,都是我的错。”
又嗫嚅着道:“她怀孕了,我……”
袁佳秀心如刀割:“到现在你心里还是有她,你今日是想同我和离么?”
江静白慌忙否认:“没有,我自成婚以后心里就没有她,那日我喝醉了将她看成了你。”
他伸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涕泪一起落下,往日倜傥才子的风范全无:“娘子我后悔了,我知错了,我不想和离,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这个家。”
“早说了给你收个通房你不肯,如今可怎么收场。”
袁佳秀哭泣着埋怨,她情绪激动影响了腹中胎儿,孩子的一阵胎动让她心里软了下来,默默地想着夫妻六年自己怀了四胎,他又不愿收人进房,难免饥渴些,想来也不全是他的错。
江静白道:“我舍得死,只是舍不得你和孩子。”
“说得什么傻话,你死了我和几个孩儿往后该如何是好。”
袁佳秀终是忍不住握住了丈夫的手,说一千道一万,这毕竟是她自己选的夫君,是她打心眼儿里爱慕的男人,她恨袁佳灵,却恨不起丈夫。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子,连夜套车去了袁府。
袁华俊听了这事,一脚把跪着的江静白踹出去几米,江静白趴在地上起不来,浑身咯咯吱吱地响着吧,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袁佳秀艰难地跪下给袁华俊不住磕头。
袁华俊还不解气,又拽起江静白,一巴掌掴在他那清俊的脸上,直打得他唇角出血,袁佳秀跪着抱住了袁华俊的大腿,“爹爹你饶了他罢,女儿也有错。”
鲁夫人气得将手中琉璃茶盏儿砸得粉碎,“你有什么错!错都在那个贱婢,当年她娘勾引我男人,如今她勾引我女儿的男人。”
“你这是什么话!她也是袁家的女儿。”袁华俊呵斥道。
“你教的好女儿!”鲁夫人毫不示弱,“我就看此事能可如何收场。”
袁佳光没料到父母半夜叫他来商议的竟是这样一桩丑事,眼看着父母即将吵起来,他作为长子连忙圆场,“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如今火烧眉毛,先解决燃眉之急重要。”
此事确实难办,屋里一时无声了,袁佳光道:“小妹虽然做出了丑事,但是她说得那些话,将计就计倒是个主意。”
鲁夫人断然拒绝:“不行!”
袁佳秀没说话,看了母亲一眼,满是感激的神色,她绝不能同意别的女人生下丈夫的野种。
男人和女人是思维方式是不同的,其实袁佳光主要想说的并不是让袁佳灵生儿子的事,他说的是趁机要了石昊性命的事。
袁华俊听懂了,冷笑了一声道:“你那皇后好姑母,一意孤行,前前后后派了几拨人去,要么半道上就不明不白地没了,要么就是死在石昊侍卫的剑下,都是肉包子打狗。有了前几次的事情,石昊如今谨慎,早已有了提防,若是让他死那么容易,为父何必大费周章弄出南昭国这个局面让他失势。”
袁华俊也是气疯了,竟然当着江静白的面说出这些话来,说完之后他惊觉失言,死死地盯着江静白,目露杀机。
袁佳秀对这些事情没有参与,但是她毕竟是袁家的女儿,多多少少心里也知道一些,连忙艰难叩头道:“父亲,江郎他宁愿去死,也不愿同我和离,他虽不姓袁,却生死都是袁家的人。”
鲁夫人心疼女儿,连忙扶她起来,冷冷道:“好了,你别难为他们小夫妻俩了,好好想想你那宝贝小女儿的事怎么解决吧!怀孕可不是别的,这肚子是要一天天大起来的,到时候瞒不住了我看你如何是好。”
袁佳光适时小声提醒道:“天下皆知,秦王在夫妻之事上不大方便。”
言下之意,这屎盆子无论如何也是扣不到石昊头上的。其实他也有点小小的偏心,虽然两个都是妹妹,大妹妹毕竟是亲妹妹。
袁华俊头疼不已,只能无奈对鲁夫人道:“你安排人给她落胎吧,让她长个教训,别再肆意妄为了。”
说完狠狠瞪着江静白,袁佳秀连忙又跪在丈夫身边,夫妻俩连连磕头,表示知错了。
翌日雪晴了,鲁夫人派人捎话儿给平日里相处要好的几家贵妇人,说家里的园丁养出了几枝好梅花,请大家来踏雪赏梅。
袁佳灵自然也来了,看了梅花,喝了梅花酒,吃了梅花饼,宾主尽欢之后,高高兴兴返回了王府。
当天夜里袁佳灵突然腹痛不已,满床打滚,小腹不停流血,她心里暗道不好,但这事又要瞒着外人,又要瞒着娘家人,正院里袁家陪嫁的仆人她都不敢用,只敢让新买来的侍女海棠快去悄悄请个妇科大夫来看看。
海棠也是个青春年华未嫁的女子,哪有这种经验,看着王妃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滴落早已六神无主,这半夜三更地让她去哪里找大夫,但是王妃有命又不能不从。
也是巧了,海棠从侧门刚出了王府,便遇上一个拿着“治病救人”白幡子的游医,她顾不上想许多,慌忙叫住了那游医,把他的白幡子在外面藏好,只让他带了个药箱子进来。
那游医给袁佳灵诊了片刻脉,沉吟了片刻道:“这位贵人,你如今有孕在身,却有滑胎之相,而且似乎是吃了药物所致。”
袁佳灵心里已经怀疑自己白天吃的东西被人动了手脚,她隐约猜到可能是嫡母知道了此事,所以要害她落胎,如今听这游医说得全都对上了,立刻信服了他的医术,她顾不上身份礼数了,急切道:“神医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海棠海棠。”她叫道:“快快快,拿银票来,赏赐神医。”
那游医毫不客气接了银票笑道:“收人钱财□□,贵人您运气好,遇上了我,小可别的本事不大,唯独擅长替女子保胎。”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倒出三颗药丸递给袁佳灵。
袁佳灵也不嫌苦,立刻咽了下去。
正在这时,忽然院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袁佳灵一惊,那游医道:“贵人不便,小可暂避。”说罢背起药箱子从后门出去了。
海棠出去院中佯装镇定道:“大半夜的,你们叫什么,搅扰王妃休息了。”
一个婆子进来道:“前门上报说江太太来了,说是她听说王妃突发急病,所以来看看王妃。”
海棠奇道:“王妃好生生躺着睡觉,江太太如何听说她有急病的。”
袁佳灵听得明白,这意思是袁佳秀来了,但是她为什么会来呢?
她还没有想通关窍,忽然觉得腿中一股热流汹涌而出,掀开床褥一看,白色的丝绸中裤已经全被鲜血染红,而且那鲜血仍在不断往外涌出,愈演愈烈毫无停止之意。
袁佳灵浑身冰冷,四肢乏力,大量的失血让她头晕目眩,却清清楚楚地听到院子里袁佳秀被人搀扶着走进来,慢吞吞说话的声音,“正是海棠姑娘告诉的呢,方才我在外面遇见个游医,他说王妃突发急病,病急乱投医呢。”
袁佳灵忽然明白了什么,看来自己果然病急乱投医了,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袁佳秀进了房间,对身后跟上来的海棠一笑道:“我来看看妹妹,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海棠心虚,遣开了下人,自己也不敢进屋,离得远远的。
袁佳秀进了内室,扶着肚子,站在红木雕花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半身染血的袁佳灵,神情平和。
袁佳灵恶狠狠地盯着袁佳秀,眼珠子瞪得像一只死鱼:“你这个虚伪的贱人,你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你心思恶毒,你那些善良温婉都是装的。江郎眼瞎了才会娶你,他本该是我的夫君。”
袁佳秀终于冷冷道:“多好的一张大床啊,可惜你这样的女人,嫁给谁都不会幸福的。”
袁佳灵尖刻得笑起来,笑声像把刮胡刀划在桌面上,冷硬刺耳:“那你幸福吗?你以为打掉了我的孩子这件事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了。”
袁佳秀苦涩一笑:“打掉你的孩子也许不能,但是你死了应该可以。”
袁佳灵这才懂了她想做什么,她骇然至极,面容扭曲,凄厉地尖叫:“你怎么能当着肚子里孩子面做这种事,你在造孽你知道吗?”
袁佳秀道:“孩子们会感谢娘亲留住了他们的父亲,真正造孽的人,是你。”
袁佳灵“呵呵”了几声,大量的失血让她开始倒抽气,她狰狞地笑着:“贱人,我告诉你,江郎心里永远有我的位置,我是他的初恋,我是他第一次动心的人,他当初来求娶的人是我。你以为他心里没我吗?就算第一次是酒后乱性,之后那些呢,他心里没我的话,我是怎么怀孕的,我告诉,他抱着我忘情恣意白日宣淫的时候,他心里想得念得全是我!”
袁佳秀想到她那干干净净的夫君同眼前这女子苟且的样子,她知道他脸上那时会有怎样的表情,想到他曾为别的女子有过那样迷醉的神情,心里瞬间憋了一口邪气。
她重重喘息了几声,但是很快平静了下来,冷笑道:“没错,我心里气,我心里恨,但是当我知道我夫君宁愿自杀也不要跟我和离的时候,当我知道他宁愿要我肚子里的闺女,也不要你肚子里的儿子的时候,我便懂了他的选择。所以你放心去死吧,我们夫妻俩的感情会自己想法子弥合,我就当他出去逛了趟窑子。”
袁佳灵这一刻怕极了,她清清楚楚感觉到生命从体内流逝,她绝望地哭起来:“姐姐,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命吧,你如今杀了我,我永远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他永远记着我最美好的样子。姐姐呀,活着的白月光变老变丑,但是死了的白月光是没法战胜的。姐姐,你快找太医来救我,我活着,我将来又老又丑,江郎便不会想着我了。”
袁佳秀浑不在意,她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安慰袁佳灵道:“你曾经是他的白月光,如今你是他的噩梦。别怕妹妹,很快便死了,姐姐特意给你用了当年你娘吃过的配方,里面加了名贵的止痛药,只会不停出血,不会痛的。所以这些话你留到阴间去跟你娘好好细说吧。”
袁佳灵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你们……我娘……”
然而她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袁佳秀没有骗她,因为不疼,不知不觉中血几乎要流干了。
她垂死挣扎,手指死死地扣住了身下的被褥,口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瞪着白眼珠看向袁佳秀,似乎难以瞑目道:“爹……”
袁佳秀俯身合上她的眼皮道:“看在二十多年姐妹的份上,我告诉你,爹没说让你死,只是让你打胎而已。但爹毕竟是男子,他不懂女人生孩子打胎都是鬼门关上走一圈,你自己命不好,失血过多死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胡晓光和她的“七个小矮人”在石昊还没有出发去南方集结大部队的时候,已经风雨兼程赶往南昭国。
“七个小矮人”是胡晓光暗戳戳给自己的护卫小分队起的名字。那一天石昊把这七个五短身材的敦实汉子领到她眼前一一介绍,告诉胡晓光这是他为她精心挑选的侍卫,个个武艺高强,经验丰富,而且忠心不二。
这七个人退下后,胡晓光回味了一下这七位小伙伴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脸和浓缩就是精华的身材,忍不住道:“其实这世界上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大都差不多,长得不好看的人其实也差不多。但是你挑来这几个,让我不得不惊叹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那真是各有各的丑法。说真的,难道你以为我是白雪公主吗?”
我的天呐,这只护卫小队真的不是委托格林兄弟替我挑出来的么!
“白雪公主是谁?”
石昊有些怕自己那点私心被胡晓光看破,这时候他很愿意聊点别的,也难怪他紧张,毕竟这一去几个月,如果去几个好看的,万一日久生情了怎么办。
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其实他给胡晓光挑选侍卫的要求严苛无比,又要求身手好,又要求长得不好,还必须是已婚已育。
这标准可把马冀中和荣世昌难为坏了。不说别的,就冲着王爷要求人家男子长得丑还必须得有老婆,这一条就挺难为人的。
胡晓光听他问起,顺口答道:“就是一个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乌黑顺滑的美貌公主。”
她心说谁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啊,老子懒得戳破而已,再说了老子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么,战友只要能战斗就行。
石昊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心里默默衡量了一下她刚才说的那些美貌标准,认真道:“如此说的话,那你就是白雪公主。”
胡晓光噗嗤一笑,心头一点点不快烟消云散,“你这家伙还挺会哄人。”
石昊见她释怀,也放心下来,嘴角刚刚勾起笑意,想起什么却蹙眉又道:“不对,你不能做公主,你得做皇后。”
“哎呦我去!”胡晓光连忙打断了她,“在白雪公主那里皇后可不是啥好东西,你饶了我吧。”
“不行,你可以不是好东西,但必须做皇后。”石昊态度坚决。
看着石昊一本正经的样子,胡晓光莫名地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被骂了,她郁闷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一堆事情像乱麻一样,我没心情想这些。”
“你要记住,我不许你冒任何危险,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立刻回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再想办法。”
石昊满心不舍,他一百万个不想让她去,却又不愿拦着她去做想做的事,只能默默替她收拾行装。
一路风雨兼程,胡晓光很快到了国境线边上的小镇,想起走时石昊担忧的眼神,她本打算去找县令,通过官驿给石昊发一封信笺保平安,想想又觉得不妥。于是这只小分队在县城进行了必要的补给之后,化妆成南昭国猎户的样子摸进山里,悄无声息地越过国境线进入南昭国。
胡晓光根据来之前的了解,知道南昭国总领政务的清平官杨信义和总领军务的大军将布博瓦都追随王储蒙九隆而去,如今南昭国政府部门几乎停摆,指望走正常外交路径联络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自己想联系的还是反政府武装头目,如今只能先找到地方,再见机行事找到蒙九隆。
这座山脉对胡晓光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这是她出现的地方,也是在这里救了石昊。凭借着绘制出来的精细地图,和在山上摸爬滚打当初两天两夜的记忆,胡晓光很快找到了当初安身的山洞。
胡晓光道:“这里已经在南昭国境内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夜吧。”
小队里官职最高的千总薛存超道:“成,听胡小哥安排,夜里走山路也确实不安全。”
老大老二都发话了,其余人等自然都没有意见,谁都知道在这样未经开发的山林里走夜路,几乎等同于给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们送外卖。
夜色深了,洞里的火苗也渐渐暗了下来,一路跋涉“七个小矮人”都累坏了,很快便呼呼睡去,胡晓光特意选了人最疲惫的丑时值夜,待确定没人醒着之后,她悄悄出了山洞,这里离设备箱所在地不远,之前那两次小小的几十厘米的移动之后,这个设备箱一直没有别的状况,但是那两次难以解释的移动,让她始终悬着一颗心,她必须去确认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晓光把手环的探测功能开到最大,护身符解锁紧紧攥在手里,她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山林里的野兽太多了,但是这个险她却非冒不可。
因为这段路来回已经走了两次,又有地图指引,她速度极快,像一只敏捷的豹子灵巧地在山野里穿梭,离设备箱越来越近了,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了,再转过一个弯儿就到了,胡晓光恍惚着觉得那一片的树林子仿佛都比别处的亮一些,她心里想也许是箱子光滑的表面在月光下的反光吧,她心里越来越急切,脚步也越来越快。
忽然,手环剧烈的震动起来,胡晓光低头一看,几十个红点赫然闪现!这些红点出现的地点恰好在设备箱周边,有些甚至重合了。
“是狼群吗?”
胡晓光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停下了脚步,因为护身符的光剑长短可以调节,遇到单只的猛兽她其实并不害怕,在它扑过来之前,她可以一剑就把对方变成烤肉。
但是遇到狼群的话,就棘手了,虽然可以把光剑贴地平扫过去,一剑切死许多只,但是这里是山林,光剑带来的高能火焰杀死狼群的同时也会引起山火,到时候她没被狼群咬死,也要被爆燃炸死。
胡晓光盯着那光点群看了几眼,发现有个奇怪的现象,这些小点都静静地一动不动,而且外围的六个角落,各有两个靠在一起的小点看起来像是一组,如果把这六组连接起来,则组成了一个规则的六边形。
她极快地思索了片刻,狼群一般是白天在洞穴中蜷卧,晚上出来觅食,动物的天性是四处走动,怎么可能光点没有任何移动,难道南昭国的狼同别处的狼习性不同?
这个规则的六边形明显不是狼这种没有智慧的生物能做出来的,这两两一组的规格,更像是人为的岗哨。
胡晓光终于得出了结论,这些红点不是狼群,是人!
她立刻觉得后背的冷汗汹涌而出,如果是人的话,更棘手了,显然这些人在这里是为了那个设备箱。
那么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
必须搞清楚啊这一点!
胡晓光当机立断伏下身子,挑了两组岗哨的中间地带,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她终于从一个坡顶上的巨石后面探出头去,朝着设备箱的方向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哪里还有什么设备箱,那里起了一座三层的建筑物,整体的风格有些奇怪,既让她想起以前旅行的时候看过的那些少数民族竹楼,却又雕梁画栋,带了点中原地区古代小姐绣楼的感觉,房檐角上挂着些精致的小铃铛,在夜风中传来轻微的脆响。
这这这什么鬼?
胡晓光反复揉眼,心想我是不是看错了,这荒郊野外的怎么盖了一栋楼。
她低头看手环,明确无误设备箱就在此处,抬头看前方,三层的建筑物横在她眼前。
这时一片云朵遮住了天上的月亮,整个山林立刻暗了下来,黑漆漆中那座灯火辉煌的彩绣小楼格外的显眼,这情景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胡晓光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她看过的那些离奇的灵异小说,有一段时间很流行嫁给冥王配阴婚之类的,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我这不是撞了鬼了吧!
“我呸呸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我是唯物主义者,要相信科学,怕个屁呀!”
胡晓光在心里鄙视自己,尽管她觉得自己一个勇敢顽强的好战士,然而害怕这件事,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也是人之常情。
胡晓光快速的衡量了一下局势,她决定原路返回,第二天带着“七个人小矮人”再来一趟,如果看到的还是楼房,那么他们绕着走开就是。如果幻觉消失了,看到了设备箱,那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箱子被当成祥瑞再弄进皇宫去,反正里面已经有一个了。
胡晓光回到山洞的时候,薛存超正好翻身,这时候听见胡晓光进来,他睁开了眼睛问道:“胡小哥,你去哪里了?”
胡晓光若无其事找个远离他们的地方靠着山洞坐下来,困倦地闭上了眼睛:“我解手去了,老薛,轮到你值夜了。”
薛存超“哦”了一声起身了,不疑有他,因为此行时间很久,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发生,胡晓光坚持让石昊告诉他们自己是个女子。
第二天一早,胡晓光带着大家特意绕路走到了设备箱附近,然后假装要去解手悄悄过去看了一眼,还是那座三层小楼。
她的心情顿时又高兴又犯愁,高兴的是:老子就说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鬼!犯愁得是:喵了个咪的,谁绑架了老子的箱子!
胡晓光带着忧虑地心情回来了,她看到薛存超他们一身猎户打扮,低头看看自己也是一身同样的打扮,又想到一路上看到过不少猎人为了抓捕小兽设置的那些小陷阱,忽然有了主意。
胡晓光道:“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一座竹楼,守卫森严。”
几个侍卫一听都变了脸色,立刻握住了手中的猎刀,戒备起来。
薛存超小声问:“可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胡晓光摇头:“将来王爷带大军也要走这条路进南昭国,这个小楼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实在古怪。我觉得还是应该去探查一番。”
其余几人俱是点头,他们作为先锋,查探路况本也是分内之事。
胡晓光道:“我在边境的时候,留意到南方这几个昭国的国民大多肤色黑,身形壮实。如今才知道秦王英明,选咱们几个来做先锋竟然意在此处。不如我们扮成猎户,假装在山林里迷路,前去讨口水喝。”
“七个小矮人”听到胡晓光这样说,脸上似乎都露出些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纠结在心里很久的一团乱麻解开了。
薛存超点头道:“不能都去,我前去一探究竟,你们接应我。”
胡晓光同大家仔细说了一下那楼周围的守备状况,几个人又对着地图研究了一下逃跑的路线。
胡晓光道:“还是我去吧,我会几句南昭国方言,虽然不太地道,倒是可以假装一下大武的边民。”
她和蒙九隆布鹏一起待过一段时间,多少知道些南昭国口音,最重要的是,胡晓光想亲自进去看一看设备箱到底是不是在里面。
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弄得满身尘土,头发上还沾着枯草和落叶,很是狼狈的样子,独自朝着那小楼的方向去了。
“什么人私闯民宅!”守卫们厉声呵斥道。
胡晓光没有刻意隐藏身形,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往前走,自然立刻便被人发现了。
“两位大哥,小人是个猎户,在山里迷路几天了,远远看见此处有人家,想前来讨口水喝。”
胡晓光顿下脚步,看着前面闪现出身形两位守卫,看清他们穿的是寻常富户人家护院的衣服。
“猎户?猎户日日在山里营生,怎会迷路?”一名守卫显然不信。
胡晓光连连作揖,可怜巴巴道:“让大哥见笑了,小人乃是大武国的猎户,我朝命令不得越过国境线打猎,故而对南昭国境内不熟悉。此次小人运气不好,刚上山就遇上林中大雨,不慎滑下山坡迷了路,误闯南昭国境内,还望大哥们可怜可怜小的,赏口水喝,给指个回去的路,小人立刻便走。”
“你的弓箭和猎刀呢?”另一个守卫问。
胡晓光哭丧着脸道:“摔下山坡的时候丢了,可怜小人本就家徒四壁。”
两个守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眼前这人狼狈不堪,脚步踉跄,看着确实像是落难边民的样子。
南昭民风淳朴,国人大多心地善良,胡晓光这瘦弱的小身板成功的激发了他们同情心,一个守卫道:“可怜的,好吧,你在这坐着,我给你拿点吃食和水来。”
另一个侍卫道:“我还有把破弓,在门后挂着,二哥你顺道拿来赠给他吧。”
胡晓光面上感激涕零,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两守卫是好人不假,但是她想进那竹楼里去啊。
胡晓光正在想着办法,忽然听到个苍老些的女声响起来,“你们俩不好好站岗,聊起天来了。”
胡晓光抬头,看到一个年纪略长的老妈妈从竹楼里走出来,她手里抱着一床上好的锦被,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所以走出院子过来看看,“这人怎么回事?”
“乌各大婶,这人在山里迷了路,怪可怜的。”守卫们连忙三言两语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位乌各大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胡晓光几眼,胡晓光老老实实站着任她看,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
乌各大婶道:“可怜的孩子,你进来吃个茶饭再走吧,早饭刚做好。”
胡晓光大喜,她正求之不得,不禁露出笑容道:“好!”说完意识到自己得意得过分了,连忙低下头小声道:“多谢大婶可怜小人。”
乌各大婶看到胡晓光脸上转瞬而逝的笑容,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事,她点点头带着胡晓光进了竹楼的院子了,将怀里的锦被交给了另一个大婶:“主人房里的,拿去好生晒晒。”
胡晓光夹着尾巴低着头老老实实地乌各大婶屁股后面进了竹楼,眼睛可没闲着,眼角的余光一直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她忽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小院子里里外外有不少男子守卫,但是竹楼里面的仆从全是女子,而且全是清一色不甚年轻的大妈。
乌各大婶带胡晓光穿过走廊去厨房,一路的房间窗户都是开着的,胡晓光挨个儿看去,并没有设备箱的影子,毕竟那么大的玩意,如果在房间内的话,无论是直接摆放还是装在箱子里,都是十分显眼的。
她心里想,难道是放在楼上了,我得想法子去楼上看看。
到了厨房,胡晓光止步了,讨好地说道:“大婶,小人身上脏,就不进去了,大婶给小人一碗粥饭,小人蹲在外面吃就行了,不劳烦大婶陪着了。”
乌各大婶显然在这里身份很高,她吩咐厨房的仆从摆了饭菜,回头对胡晓光道:“你进来吧。主人们都不在,我老婆子也没什么事情。”
胡晓光只好走进去,想想今天自己拿的是个落难猎户的剧本,没好意思大喇垃坐下,欠着屁股稍稍坐在板凳沿上,屋里暗在外面看不分明,她进来才发现厨房的仆人们也全是清一色大妈。
胡晓光心里十分惊奇,我的天,这什么情况,这荒山野岭的,我不会是误入了中老年狐狸窝了吧。等下她们发现我没有凶器可供玩弄,会不会一气之下吃了我。
乌各大婶似乎看出胡晓光心里疑惑,笑道:“我家主人年少俊朗,爱慕者不知凡几。主人甚爱女主人,因她心眼小,为了不叫她吃醋,所以身边侍奉的女子皆选年长者。”
胡晓光有些明白了,心想这夫妻二人倒是有趣,听起来还听恩爱的,她心思一动有了主意。
“多谢大婶解惑,大婶如此古道热肠,相比主人家也是心地善良之人。小人蒙大婶救助,主人家便是我的恩人,小人十分想面见主人家道个谢。”
她想,这样的山里,一楼怕是有毒虫瘴气,主人家大约是住在楼上的,如果能上去看看,就知道设备箱到底在不在了,也能看清到底是何人拿走了我的箱子。
胡晓光估计乌各大婶不会轻易同意,她做出了诚恳的神情,预备着被拒绝以后再好好表演一番,却不料乌各大婶道:“好呀,你吃完饭之后我带你去。”
事情顺利得实在匪夷所思,胡晓光有些呆住了,她看着乌各大婶坐在她面前端起碗先喝了一口粥,这才敢放心喝了几口。
乌各大婶带着她上了二楼,穿过走廊来到最东边的露台道:“主人不在此处。”
胡晓光始终在戒备着,听了这句心里一惊,主人不在这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乌各大婶接着道:“主人来的时候最喜欢在这个露台看风景,说此处天高云淡,女主人定会喜欢,所以他把女主人的画像挂在此处了。”
胡晓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卷轴,画上的妙龄女子身着南昭国贵族服饰,笑靥如花含情脉脉看着自己,虽不知出自何人手笔,显然画者用尽了心思,因为这幅工笔画中的人物竟然栩栩如生。
胡晓光看到这画卷脑子一片空白,这画中人分明是自己。她此刻女扮男装,脸上故意涂黑,和这画上并没有几分相似,不知道这老妇人带她来是何意,难道是认出自己了。
那这楼的主人是谁?
乌各大婶将她神情看在眼底,口气如常道:“方才小兄弟说想谢谢我家主人,我想着主人若是在此处,定然也是会救助你的。念你一片诚心,你来谢谢画像便可。”
胡晓光连忙道谢,之后告辞,乌各大婶并未阻拦,和蔼地将她送出去,又给了她一些干粮,然后为她指了去大武国的近路。
“怎么才回来!可有事?”
薛存超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万分后悔不该让胡晓光独自涉险,若是其他人出了点意外还好交代,这位可是王爷的女人啊。
胡晓光摇摇头:“此地古怪不宜久留,咱们先走再说。”
众人回头望向那座小楼的方向,林子里惊起一阵飞鸟,深深赞同胡晓光的说法,连忙朝南昭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满血复活!我还能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