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胡晓光光顾着难过了,没听明白。
石昊笑笑，“没什么,我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和他相比,我实在幸运太多了。”
在爱人亲人恩人之间做这样两难的选择，无论选择了哪一边，都会痛苦一生,若我是他,必也不愿意将心爱之人带入这困顿之中,宁可选择让自己最痛苦的那一种。
石昊的目光沉稳中透着坚毅,他望向胡晓光：“还好，我不必选择什么别的路，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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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昊端坐在中军帐中,认真检视着刘立买来的几身女子衣物，似乎每一套他都不满意。
“没有更好的吗？”他有些不悦，蹙眉道：“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刘立委屈：“那不是您说的吗,要中原服饰,中原首饰。若是在京城,自然要什么有什么,咱们如今在南昭国境内，属下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又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去，那个什么天南王,明明把咱们小胡侍卫当猴耍，去了不过是让人家看笑话。”
王柏用严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刘立吓得闭嘴了。
“不去才是让人家看笑话。”石昊冷冷道：“派人快马加鞭回定州府，买最好的衣裳首饰回来，银钱从王府账房出，多少不论。”
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不必这样，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们想太多了。”胡晓光得了消息，知道蒙九隆今晚要设宴为石昊饯行。
她进了中军帐，把石昊面前放着的几条裙子拎起来一条一条看过，然后对石昊道：“这不都很好吗，又漂亮又隆重，这样还不满意你还要咋地，这样的裙子要是放在以前，脸上不画个全妆我都不敢穿出门。”
“你怎么来了。”石昊的脸上立刻不自觉地挂满了笑容，“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
“反正咱们小胡侍卫穿什么都好看。”刘立对着胡晓光挤眉弄眼。
“我得去啊，他的未来王后，刚才特意派人送了一封请帖来，单独请了我。”胡晓光扬了扬手中一枚描金的桃红色缎面封。
说完胡晓光对着刘立挑眉一笑：“还有哦，羽仪卫长亲自送信给我的哦，他还特意问了你去不去，我说你肯定去的呦。对了，我可听说他最近苦练赌技呢。”
刘立脸色一变，神情严肃地拱手对石昊道：“属下还要替王爷整理行装，这种细碎事情王柏那个木头疙瘩是做不了的，属下今晚就不陪王爷去了。”
说完，他用祈求的眼神盯着石昊。
石昊对刘立这个侍卫兼发小兼表了N表的远房表弟很是无奈，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刘立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石昊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问胡晓光道：“他到底赢了人家多少钱？”
“一队人都栽在他手上了，总有一两千吧。”
“几千两？”石昊和王柏同时惊讶的抬高了声音。
石昊看了王柏一眼，王柏自知失态，抿了抿嘴低头了。
石昊奇道：“这家伙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还死活不肯还人家。”
胡晓光坐下挠头：“好像是为了买把宝刀吧，我大略听他说过一次，据说是古代某个皇帝用过的，无比锋利，后来流落到南昭国来了，在一个古董铺子里，他带我去见过，要三千两银子呢，我以为他就是随便看看随便摸摸，现在看他攒钱这架势，说不定真想买。”
“三千两？”王柏更加惊讶了，也顾不上失态了，“刘立是使剑的，他买刀做什么？”
胡晓光是个心大的人，王柏这样一说她也觉得有点奇怪了，不过她这人没那么敏感，总觉得人家做事肯定有人家的道理。
于是她说：“我哪知道，那也许是为了送人吧，你瞧他自从听说刘录老婆的肚子里十有□□是男胎多高兴，天天嚷着他们刘家有后了，他有大侄子了，说不准是打算做见面礼的呗。
”
石昊却更加不解了，“刘录是个文人，素来不喜舞枪弄棒，给他儿子送把刀似乎不合常理。”
王柏怔了一瞬，神情有些不自然道，“是否让属下去问问他。”
石昊摆摆手，“随他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你去取些银钱，晚间随我赴宴的时候，把人家的钱还上。”
王柏应声去了。
晚宴设在蒙九隆的行宫内，因为将要定都在太平城，这座行宫将来会扩建作为王宫，所以重要的典礼宴会如今都是在这里举行。
因为是饯行，所以除了石昊和胡晓光，蒙九隆以及大祭司父女之外，南昭国有头脸的文武官员，武朝南征军的上层军官们都来了，把行宫不算太大的宴会厅挤得满满当当。
今日这场合介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既不适宜过分隆重，也不能过分随意，所以石昊和蒙九隆都没有穿着礼服，不约而同选择了王爷的常服。
坐在石昊身边的胡晓光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鹅黄色衣裙，颜色柔腻素雅，通身除了纤细的腰间系着一条闪着润光的攒珠带子，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她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身材算是高挑，这样的打扮恰到好处的显示出她柔韧修长身姿，以及完美的腰臀曲线，这样亭亭玉立的她看起来像一枝怒放的美人蕉一样秀雅美丽。
圣女桑妮陪在蒙九隆的身侧，祖神族自古以来都是祭祀父神母神的司礼人，所以日常的服饰比其他民族华丽繁复许多，今日她以未来王后的身份第一次出现，更是十分慎重的选择了华贵的礼服，她头上戴着精致绝伦的金制头冠，身上同样是挂满了各类宝石和金银饰品，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能让她的心稍微安稳一些。
但是看到微笑着同她打招呼的胡晓光的时候，桑妮心里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即使她已经得知胡晓光不会留在南昭国，不会留在蒙九隆的身边，即将同同武朝这个王爷一同返回武朝了。
虽然大祭司已经告诉她，选择离开是胡晓光自己的选择，桑妮此刻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胡晓光，她很愧疚。
桑妮抿了抿嘴，努力鼓起勇气对胡晓光道：“胡妹妹，不如你坐到姐姐身边来，让大王和秦王坐在一处，他们男人家要喝酒的，咱们姐妹既然不喝酒，不如谈谈心。”
她很想告诉胡晓光，你不必走的，你可以留下来同我一起陪着大王，我必不会为难你的，我们可以姐妹相称，虽然我是往后，也绝不会像中原那些皇后一样容不得后妃的。
胡晓光有些不自然，但是这种不自然更多的是因为面对一个陌生人，桑妮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现在陌生，而且以后也没有必要熟悉的人。
她尽量看起来温柔地笑了笑：“多谢圣女美意，我还是坐在秦王身边吧，毕竟我是秦王的侍卫，虽然不太称职，也不能自己忘了身份。”
石昊脸上立刻漾起了笑意，他很满意胡晓光的说法。
桑妮有些惊惶地看了蒙九隆一眼，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
蒙九隆极浅地笑了笑，深深地看了胡晓光一眼，伸手虚让了一下，淡淡对石昊道：“秦王请落座。”
宾主各自入座，天南王和秦王互相敬酒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人多场面很容易热闹起来，尤其是武朝和天南国的将官们，因为刚刚经历了漂亮的胜利，更是开怀畅谈，个个酒酣耳热，他们毕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抛头颅洒热血的交情。
两张主桌挨在一起，胡晓光特意选了外侧的座位，石昊心领神会坐了左侧，离蒙九隆仅隔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笑说：“如此甚好，喝酒方便。”
蒙九隆知道自己不该多看胡晓光了，但是情之所至，那是占满了他整颗心的人，岂能说放就放下，即使真能放下，又如何能不痛。
蒙九隆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频频向石昊举杯敬酒，说了许多感激秦王及武朝的话，想藉此多朝着胡晓光的方向看几眼，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样面对面相见的机会，此后漫长的一生恐怕都屈指可数了。
胡晓光感觉到蒙九隆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尽量避免同他的眼神接触，一来桑妮在场，胡晓光不想让她尴尬，二来，胡晓光默默想，不过你多难过多痛苦，你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了，那么这种行为除了徒增烦恼以外，还有什么意义呢？
“胡妹妹，姐姐敬你一杯。”
一个甜美的女声响了起来，石昊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轻轻碰了一下正在走神的胡晓光。
胡晓光一抬头，对上了桑妮温柔的目光，她眼睛里满满都是清纯的善意，还有些羞怯和歉疚的情绪交杂其中。
胡晓光一瞬间想，这很好啊，她和蒙九隆一样，看起来就是属于春天的人，都很温暖
。
桑妮看到胡晓光看过来，再次高举了手中的酒杯，“胡妹妹，你是为大王出了力的人，姐姐敬你，先干为敬。”
说罢，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漂亮地划了一道弧线，将那酒杯翻了个底朝天以示自己喝完了。
五昭国人素来爱酒，据说娶新娘子都得喝完拦门十八碗才能把心上人娶回家，所以姑娘家喝酒也是干脆利落的。
“好酒量，女中豪杰！”
这种做派同中原女子确实太不一样了，有注意到这一幕的武朝军官喝起彩来，南昭国的官员们自然也很捧场地叫好，毕竟是自家未来王后。
胡晓光知道，敬酒这件事必须是有来有往的，圣女都干了，自己不喝那就是在打人家的脸，如今这女子是蒙九隆的未来王妃，也就是在打蒙九隆的脸。
但是胡晓光却真是不会喝酒，因为从小太调皮性子像男孩子一眼野，胡爸爸怕她长大走歪路，所以家教忒严，胡爸爸动不动就拿出修理自行车大法修理她，所以她从小到大一滴没喝过。
于是在这片喝彩声中，胡晓光拿起手中小小的酒杯，脸上有淡淡的尴尬。
喝，是为难自己。
不喝，是不给对方脸面。
若对方是故意让自己难堪，那打她脸就打她脸吧，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偏偏对方还没有恶意，这就很难办了。
胡晓光的笑容有些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