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姿势

第二章

第二章

“参见陛下。”早在前些日子,公主就已经举办了成年礼,从小到大都是美人胚子,如今终于出落成了绝色美人,她提着裙摆匆匆赶到午宴上。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她最喜欢的菜还被特意地布置在她座位周围,公主见此不由笑弯了眼。

她匆匆地对着长桌的另一端正坐着的女人行了个礼,就上桌落座了。

女人正是当初一剑刺穿贵族心脏、推翻贵族糜乱统治的那名骑士。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骑士理所当然地拥有了城堡的使用权,成了新的女皇。

“嗯。”面对公主的施礼,女人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她座位后方摆放着一柄宝剑,宝剑的锋芒藏匿于剑鞘之中,而它的主人早已不需要它,因此剑身都积攒了一层灰。

有关于它的辉煌故事传奇,早已传遍民间。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没有在女人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依旧与谢书当年初见她的时候一样年轻貌美。

时间的沉淀反倒是让女人更具有成年女性的魅力,浑身散发着致命迷人的吸引力。

所有男人都会为她疯狂。

只可惜这么多年来谢书都没有看见女人身边出现过别的人。

她看上去总是独来独往,孤独单薄的身影总能激起人底内心、那些完全不必要的怜悯心。

“下次要早点来。”好在女皇陛下完全要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而是转头对站在她身后的女仆说到,“洛兰妮,下次记得提醒公主,不要让她太贪玩忘了午餐时间。”

“是。”女仆毕恭毕敬地回答。

“今天上午我去见外来的求婚者,人太多了,所以才会耽搁那么久。”公主嘟着嘴撒娇,为自己辩解到,“我这不是贪玩。”

“知道了。书儿,明日中午记得早点前来,我有要事与你说。”女人下巴微微抬起,眼中露出几分压迫性的探究,问到:“前来求婚的人如何?有看上眼的吗?”

公主身后的女仆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提醒她几句。

只可惜公主早已铁了心,丝毫不被其所动,她对身后的女仆使了个眼色,又装模作样地瞥了一眼守在周围的其他奴仆,向女皇投向求救的眼神,“陛下……我……”意思是人太多,她不好意思开口。

女皇微抬下颌,“都下去吧。”

在得到女人的许可,周围的奴仆们纷纷退了下去,洛兰妮就算心怀不甘,在女皇的命令之下还是与奴仆们一起退了下去。

奴仆们如同流水般有条不紊地离开,整个偌大的餐厅里就只剩下她们,女皇与公主。

“书儿,现在可以说了吧?”女人身着酒红色的礼裙,她端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从位置上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谢书身旁。

宽大的衣摆绣着暗金色的纹路,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地摇晃着,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一举一动都带着深入骨髓的优雅。

反观谢书,她生硬且毫不到位的礼仪,与女皇无可挑剔的礼仪举止相比。

她这个从血统上而言更加纯粹的贵族,作为骑士出身的女皇反倒看上去比她像是合格的淑女。

“有喜欢的人吗?”女人身穿暗红色的礼裙,她侧身倚在餐桌,就着半坐在桌上的姿势,伸出手钳住了谢书的下颌,强迫她抬头与她对视。

这样的距离,她们的唇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女人眼里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着,谢书见到右下方已经快要见底的血条,因为女人钳住她下巴的缘故,已经达到了顶峰,不过谢书却有些不解,问到:“您为何如此生气?”

“……母上大人。”

犹豫片刻,谢书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个让她心生羞耻的称呼。

对外,她与所有人一样,称呼女皇为陛下;但在私下,她却被要求,称呼女皇为‘母上大人’。

也许是因为女人收她为养女,让她成了名正言顺的公主,为了提醒她,让她时刻都不能忘记她对她养育之恩……又或者是仅仅为了满足女人的某种恶趣味。

这些,谢书统统都不想深究。

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名称的问题,她与女皇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女皇璀璨夺目的金发的及腰,随心的披散在身后,紧

她的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由于常年处于高位的缘故而凛然生威。

“你说呢?”

谢书不得不承认,尤金妮亚的确是她见过最火辣的女人,只可惜——她!是!直!女!

“本皇听说你看上了一个年轻的……骑士?”女皇玩弄着公主的下巴,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但更多的却是震慑,低沉的语气带上一丝危险的意味,“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她还是一名女骑士?嗯?”

女皇从前也是一名女骑士,手握重剑,不畏前险,一路披荆斩棘,沐浴着鲜血才换来的一身荣光,只是岁月不饶人,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骑士了……

就连宝剑,都有许久未曾碰过了。

如今听闻公主要选择一名年轻的女骑士当做伴侣,她自然是怒不可遏,也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终究是意难平!不知是嫉妒那名女骑士比她年轻,还是嫉妒那名女骑士能够如此轻易地就能得到公主的欢心。

“书儿听话,换一个人选不行吗?”女皇略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压迫,明明是反问句,听上去更像是一句不容拒绝的命令。

仿佛这是在提醒谢书,究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在女皇不怒自威的气势下,本就是在温室里娇养、被保护得很好的公主,从来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就已经微微发白,长卷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抿紧唇没有吭声反驳她。

女皇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她一改之前压迫的姿势,膝盖微弯,只手搭在谢书的肩上,侧过身轻轻地坐在了谢书的大腿之上,目光温柔注视她,画面温馨又唯美。

撇去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不看,她们这一刻看上去很像是一对恩爱无比的伴侣。

尤金妮亚指间穿过公主柔顺的银发,温柔的动作带着安抚,只是她还没开口说话,一张小脸惨白的公主就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公主的手抓着裙子,额头上直冒冷汗,但尽管惧怕到这种地步,她还是倔强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人选怎么能说换就换呢!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我喜欢的人是她,只是她一个人!还请母上大人允许我们在一起!”

谢书心想,其他的求婚者她一个都看不上,凯思琳还是千挑万选里最出众的那个,有了最好的选择,她又怎么会去选那些次品呢?

很显然,女皇陛下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的脸色顿时冷下来,眼角有凛冽的寒光,碧蓝色的瞳孔此时却泛着不详的猩红。

尤金妮亚忍耐着心中的怒火,平静地分析着这件事的利弊,“可她是女人,你们在一起之后是不会有子嗣的。”

公主倔强地抿紧嘴唇,她的选择并没有得到祝福,这让她感到万分的失落,她的眸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面露颓然丧气之色。

但是很快地,她又重新打起精神,“可是,她是女人又如何?只要是相爱就有资格在一起,不是吗?”

从前公主与她在一起,连说话都软软糯糯,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好了,还敢明目张胆反驳她了。

这也许就是终于找到心爱之人,爱的力量让她做出的改变。

尤金妮亚薄唇微抿,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眉目之中一点温度都找不到。

她看着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公主,以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公主发顶可爱小巧的发旋,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女皇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公主的侧脸,指尖划过公主的嘴角。

毕竟这是她守着长大的人,是她最珍视的无价珍宝,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你啊……”

女皇的指腹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这是她常年挥剑留下的痕迹,粗粝的指腹蹭过她柔软娇嫩的嘴唇,疼痛过后又是一阵酥麻。

公主疼得忍不住皱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皱缩成一团。

紧接着,就听见女人带着威严地问:“书儿,你确定要因为一个只不过与你有片面之缘的女人而忤逆我?”

本就胆小的公主顿时浑身一哆嗦,红润的嘴唇都开始褪色,她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摇摇欲坠。

女皇原本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眼里噙着泪、咬着下唇摇头说“不会”,然后乖巧地依偎着她的掌心,用柔软的侧脸轻轻地蹭她的手掌,表露出顺从的姿态。

公主咬着下唇,紧闭着双眼,自然没有发现自己周围所发生的变化,察觉到女皇的动作,她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但还是没有睁开眼。

无论尤金妮亚对她做什么,她都要坚持表明自己的决心与态度——为了与所爱之人在一起,她愿意付出一切。

公主铁了心要与反抗女皇的命令。

“非得是那个女骑士吗?有那么多比她长得好看、身手要优秀的人,你难道就不能不喜欢她们吗……”

女皇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疲倦,她的话里似乎还意有所指,只可惜瑟瑟发抖的公主并没有仔细听。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公主颈间的动脉,尤金妮亚能清晰地感受到指腹下传来鲜活有力的脉搏,简直让人忍不住沉溺在其中。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尾指微动,勾起公主的一缕纯白的发丝放在鼻下轻闻,传来淡淡的玫瑰香味,令她情不自禁地贪恋这份温暖。

一旦想到这是她豢养的玫瑰,她就只想好好低首细嗅玫瑰的芬芳。

可终有一天,玫瑰长出了刺,不愿让她触碰。

这怎么可以呢?这分明就是属于她的,是她精心呵护精养的玫瑰,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

但她的玫瑰却一心想要逃离她,甚至还为了陌生女人而反抗她的命令!

尤金妮亚眼低闪过一丝阴霾,修剪整齐的指甲顿时变长好几倍,又长又锋利的指尖差点划破公主脖颈间细嫩脆弱的皮肤。

好在她及时收回了手,并没有伤到谢书。

殷红的唇瓣间也探出两粒尖尖的牙齿,女皇的手缩回了袖口之中,她舔了舔尖牙,紧盯着谢书白皙修长的脖颈,她的视线穿过皮肤表面,足够看清那纤细的血管。

体内被禁锢的野兽在冲撞着牢笼,内心陡然升起的渴望让人难以克制。

公主满脸倔强地闭着眼,眼角挂着一滴晶莹剔透摇摇欲坠的泪珠,她的唇色苍白,唯有中央一点如血珠夺目。

终是难以抑制,女皇听从了心底的欲望,低首轻吻在公主裸.露在外的肩头,喉咙间发出一声似低喃呓语的模糊声音,“书儿……”

这浅尝辄止的轻吻终是稍微满足她内心里不停地在叫嚣的欲.望,但这只是暂时的。

尖锐的牙齿逐渐缩了回去,尤金妮亚微垂眼帘,深红的瞳孔逐渐褪色,恢复成原本的碧蓝。

她还暂时没有想要暴露身份的打算。

温热滚烫的唇瓣触碰到谢书的肩头之时,她毫无防备,手顿时攥紧裙角,浑身猛地颤抖了一下,差点就惊叫出声。

还好在谢书紧咬着牙,忍住没有发出声。

她睁开看,就看见尤金妮亚埋在她肩窝里的画面,谢书眼皮一跳,额角的青筋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尤金妮亚那句模糊的话语她分辨不出对方说了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最烦尤金妮亚的就是这一点。

对方总是姬里姬气,对她的态度也各种暧.昧,时不时总是做出这些引人遐想的举动,若是换做别人,在外冷内热的女皇软硬并施双管齐下的攻略下,恐怕早就动心了。

但谢书不同,她坚定着自己是直女的信念,这是她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攻略!

要攻略也是她来攻略别人,把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游刃有余地走过万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这一直都是谢书的真实写照。

她不恐同,但尤金妮亚过近的距离还是会让直女感到不适,谢书身体往后挪了挪,直到后背贴上柔软的椅背,她见两人的距离不像刚才那么危险,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铁青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可她却忽略了一点——尤金妮亚正姿势亲密地坐在她的腿上。

这么一看,好像她们刚才亲密的距离,也比不上尤金妮亚坐在她腿上过分吧?

等一切都恢复原样,尤金妮亚这才抬头,就见公主眨了眨眼,几滴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划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上,逐渐往里滑去消失不见。

女皇的视线被那两颗透明泪水吸引,见到它们逐渐隐没在公主衣领里,她的目光稍稍变暗,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

“召集众多求婚者前来的人是你!可如今我有了心选,你又不准我与她成婚!”公主猛地抬眼,她的杏眼发红,也许是因为被囚禁的这段日子过得并不称心如意的缘故,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衬着苍白的肤色,令人心生不忍。

她情绪失控,甚至连平日里最注重的称呼都毫不在意,公主瞪着尤金妮亚,呼吸急促、就连声音都提高许多问到:“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尤金妮亚微微头疼,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玫瑰就不再听她的话了,甚至想逃离她的掌心……

她轻拍公主的后背,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女皇把公主搂进怀里,过了良久,两人之间都没有说话。

谢书身体僵硬,她一时间没有想到尤金妮亚会突然抱住她。

尤金妮亚的本就比她高,再加上对方坐在她的腿上,由于这姿势的缘故。

谢书一言不发地抿紧唇,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微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

谢书现在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她皱着眉,心想道:这真是一种奇怪的触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公主失控的情绪逐渐被安抚下来,她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女皇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是以往一样,离开之前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的小玫瑰。”

尤金妮亚从谢书身上离开,她端起那杯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往长桌的另一侧走去。

公主突然生出几分不安来,她的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勾住了女人的衣角,试图挽留住她。

这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超出她的理智,等她反应过来之后,顿时被自己大胆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她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电到般猛地缩回手,在女人转身之际,连忙把手藏在身后,有几分欲掩弥彰的意味,她张口想掩饰自己的慌乱,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我……”

她之前尝试过逃离女皇的掌控,但计划的一切被霸道专治的女皇给硬生生地掐灭在苗头,等待她的惩罚是永无止境地囚.禁。

从此公主不被允许踏出城堡一步,身为公主,每日应当与女皇一起共度愉快的一天。

名义上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却是女皇寸步不离地守着公主,若是公主不愿与她共餐,女皇就会把饭菜端到公主床前,亲自喂公主吃下饭菜。

不过只有这么一次,公主就再也不敢缩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谢书坐在床上,被迫接受尤金妮亚的投喂,她每次一张口吃下对方喂过来的饭菜,尤金妮亚的表情就会变得非常的很愉悦,甚至还在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尝试嘴对嘴地投喂?谢书哪敢答应,忙不迭地阻止了尤金妮亚大胆的想法。

女人宠溺的表情弄得她浑身发麻,至此她就再也不敢忤逆女人了,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

若是女人因事离开城堡,她的活动范围只能在高楼里,那儿只有一扇与外界相通的窗户、还有一张可以睡的床,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呢?她已经失去了自由,又有什么还会失去的呢?难道……女皇想得到她?可她们的关系可是……

公主心慌意乱,一时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是脸色越发越苍白。

好在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脸上甚至还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女人伸出指尖,轻轻地点在了公主颈间带着的那条血色的水晶项链,轻笑几声说到,“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金发女人就转身往外走去,背影窈窕美妙,让人心生向往。

不过谢书并没有因为女人一番话而放松警惕,她才不相信女皇会就此作罢。

闪耀的阳光照射在女人的金发上,镀上一层好看的颜色,她端起手中的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

玻璃杯中里面还残留着猩红的液体,尤金妮亚没有在意,随手把有裂痕的高脚杯放在桌上。

她的喉咙动了动,望向前方的目光深沉而又黑暗,“我亲爱的玫瑰,我又舍得伤害你呢?”

待尤金妮亚彻底离开之后,谢书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把这位给送走了。

她看着充沛的血条,忿忿不平的心里总算是找回一点安慰。

只是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身后就传来她的小女仆甜美的声音,“公主殿下,请让我来为您服务吧。”

谢书眼皮一跳,心想送走一个瘟神,又来一个?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她的小女仆不顾她的意愿、完全忽略她脸上的不情不愿,一脸雀跃地为她擦拭唇角、整理着装发型,再替她抚平衣裙上的皱褶。

直到公主看上去比以往更加光鲜亮丽,女仆才毕恭毕敬地退到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