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沐满意地笑了笑,向他伸出一只手招招,“那好吧,既然你要负责,那就背我走完剩下的路吧。”
司南羽抬眸看她,瞧她那一副没骨头坐在地上懒散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嗤了句,“你怎么那么懒,天天让人背。”
“怎么,你还不乐意呀?”千沐扬眉又鼓起腮帮吐了口气,坐在地上无赖似地指着他控诉他,“说起来那还不都怪你,昨晚那么用力,把人家弄得浑身酸软,现在连起身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真讨厌!”
司南羽一脸无辜,他不服,不禁走过去和她就昨晚的事理论了起来,“怎么就怪我了呢?明明就是你……”
千沐挺直了腰杆直视着他,一副她很在理的样子,“怎么就怪我了?”她大吼。
“……你,明明就是你昨晚要个不停。”少年声音低低的,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她,耳根又是迅速地红了透。
千沐两手一叠双手抱起胸来,嘴一撇,不以为然地道:“哼,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要你就给啦?我看分明就是你也很想要,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就等着我开口然后你再顺爬而上,你们男人呐,比我们女人还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可比谁都诚实!”
司南羽被她说的很是无地自容,面红耳赤,好吧,他说不过她,怎么说,她都好像是很有理。
索性他也不再与她争辩什么了,只一声不吭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弯下腰去,闷闷地道:“上来吧。”
千沐得意洋洋地爬上了他的背,“没让你抱就不错了。”
少年动作利落地背着她起身,没来由回她一句,“你那么重,我可抱不动你。”
“胡说!”千沐舒服地趴在他肩上,又不忘提醒他道:“明明你昨晚抱着人家滚来滚去滚得可带劲了!”
司南羽默默闭嘴,不吭声了。
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在林中穿行,经过昨晚,少年觉得今日再背着她走,心情好像和往日不同了。
之前背她觉得可是一种负担呢!而现如今对他来说是一件再寻常不过却又能令他莫名很开心的事。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他脑海中竟恍惚生出一种他要背着她走一辈子也愿意的错觉。
今日的她,趴在他的背上竟然出奇的安静,没有像平时那般不老实的乱动,一会挠挠他,一会揪着他头发玩的,起先还一边给他指路一边哼着歌,结果没多会,哼着哼着就没歌声了,就听见了她小声软呼呼的睡觉声传来。
看来昨晚真是他太莽撞了,一夜无休无止,害得她没有睡好觉。
他轻叹了口气,在心中不由责怪自己,就让她睡会吧,少年轻手轻脚地独自往前行走着。
然而没了她的指路,走了半天他又绕回原点了。
不过在千沐睡觉前,她明明跟他指了出路的大概方向的,但是平时都是千沐让他转弯就转弯,让他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指得很细,如今千沐睡着了,他又不忍打扰叫醒她,以为自己按照她之前所指的大概方向能够走出去的,可是他还是太高看自己了,要不然当初他一个人也不会迷路。
他又重新走了一遍,却发现自己越走越偏,竟是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他有些头大,干脆就此停在原地不走了,正好身上的千沐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睡醒了。
一睁开眼她便四处瞥了瞥,一眼就发现不对劲了,她挠挠头问:“喂,司南羽,你这是走哪里来了啊?”
司南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怎么知道?”
“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大概方向嘛?你不是按照那个走的吗?”千沐问他。
“就是按照你说的那样走的啊,然后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千沐抬手敲了一下他脑袋瓜,“哈”的一声大笑出来,“你该不会是个路痴吧?”
司南羽立马张口否认,“怎,怎么可能!”他坚决不承认。
此处正是雾气浓浓,一片昏天黑地,大风刮过,落叶纷飞,缭乱得很,林中乌鸦的叫声响起,徒增荒凉诡异。
突然有旁边树林中奔跑出来几只长得像雕的兽,它们有翅膀,跑着跑着就飞了起来,朝着司南羽歌千沐的方向。
“是蛊雕!”千沐大喊,扭头望向那几头正朝他们奔跑而来的蛊雕。
蛊雕会吃人,它们凶残无比,如今他们在这莽浮林中失去法力,不能正面对抗,于是千沐赶紧拍了一下司南羽的肩膀,催促道:“快跑快跑!”
司南羽不知所向,问:“往哪跑?”
千沐看了看四周的大致方位,指着东南方道:“向东南边跑。”
于是司南羽也没抬头看她所指的方向,就按照他以为的东南方向背着她跑去了,他以为的,正好是与千沐所指完全相反的方向,还正与那几只蛊雕差点迎面撞上。
千沐立马就感到方向错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让你往东南方跑,你往西北方向跑什么?啊,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她狠狠地敲了一下司南羽的脑袋瓜,硬把他掰正。
司南羽闷声吃下那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好了,你闭嘴!”千沐双手捂住他的嘴巴,“还说你不是路痴,连个方向都认不识!”
司南羽急忙停下了脚步,背着她在原地愣住了,被她骂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千沐见他不走了,又吼道:“丫的,你还不赶快掉头走,小心被蛊雕给吃了呀!”
“……哦。”纵然有几分小情绪,但少年还是背着她掉头跑了。
可是蛊雕又会飞又会跑的,少年身上还背着个人,自然是跑不过那几只凶猛的蛊雕的。
没跑多会,就背蛊雕追上了,三只蛊雕将他们团团围住。
千沐眨了眨眼睛,趴在少年背上,她现在依旧浑身提不起半分力道,这是春华发在发作之后使得自己疯狂放纵的后遗症,望着那几只身形庞大,个个又凶猛无比的样子,她泫然欲泣,“完了完了,我们不会要被它们给吃了吧?”
司南羽说不会,又郑重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千沐对他的能力表示有些怀疑,毕竟这是一个连东南西北方向都分不清的傻子。
“你行吗你?”
少年什么都没说,只坚定地点了点头,做出防备的姿态。
顿了顿,又沉声道:“你抱紧我。”
千沐嗯了一声,“好。”不由手脚并用地抱紧了少年。
倏忽间,司南羽拔剑而出,蛊雕挥舞着翅膀飞上前对他发起攻击,少年亦弹跳而起,微羽剑横扫过去,剑气如虹,没有了法力,还有本身十几年来练的武功和积聚的内力。
少年从小就勤学苦练,在武学上也是颇有造诣。
面对那三只凶猛的蛊雕,他并无惧色,只从容应对,剑剑击中要害,凛凛的剑气扫过之处,树木倾倒,花草断根。
蛊雕煽动着翅膀,迎面便刮来一阵风,将那些花草落叶吹起,洋洋洒洒飘荡在空中,经久不绝,行成一股漩涡,将千沐他们困于其中。
少年便又快速在那股漩涡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凝聚内力灌入剑身,顿时,微羽剑上泛出一层冷冽的光,寒气逼人,此刻他出招可不像他的人,温柔和煦如春风,只见他用力一挥,手中微羽剑瞬间又幻化出无数把来,只是虚影,如果有了法力的加持,那就是真的了。
忽然多出了好多把一样的剑来,如雨一般落下,像针一样扎在那三只蛊雕身上,千沐欢喜地大叫,“没想到,这个时候在莽浮林中你还能变成那么多把剑出来啊?”
“那是幻影。”少年如实说道。
千沐搂着他脖子夸他,“那也很不错啦!”
司南羽听了,心中窃喜,唇畔也忍不住划过了一弧浅浅的笑。
连带着他浑身都充满了劲,不由举起长剑再是一击,须臾,划破幽幽密林上空,一道白光落下。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那股漩涡被击破,落花纷飞满地,他背着身上的她徐徐落下,如大燕一般飞过九霄,身姿矫健飘逸。
其中一只蛊雕被他浑厚的剑气所伤,堪堪落地,另两只见同伴被伤,不由沆瀣一气,齐头并进,要为它们的同伴报仇,发起了对司南羽更加猛烈的攻击。
一只蛊雕从他正面撞上来,另一只从他背后袭来,司南羽忙提醒道:“你小心些。”
千沐嗯了声,拉着他道:“你先打我身后的那只。”
少年立马就听了她的话,转头望了她身后的那只蛊雕一眼,看离她还有多少距离,然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将手里的剑用力往后一抛,正中那只蛊雕的命门,剑落在了蛊雕的头部,至少插/入三分,痛得蛊雕倒地哀嚎,叫声凄厉。
而再回头面对他身前那只蛊雕时,他手中却没有了剑,剑还在另外一只蛊雕的头上,而那只蛊雕也为了极可能的给它的同伴创造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忍着痛,死死将那把剑逼入它的口中,紧紧地咬住它,让少年根本拔不出。
只能徒手与那只正朝他飞奔而来的蛊雕徒手相搏。
蛊雕怒吼一声,震天动地响,一跃跳上少年的身,将他扑倒在地,扒上他的胸口,凶残地撕咬了起来,誓要将他的心给挖出,吞了为它的同伴们报仇雪恨!
千沐也从他背上摔了下来,滚去了一旁,不由睁大了眼看司南羽正在和那只蛊雕以手相搏,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少年浑身染满鲜血,白净的脸上也是。
还真是吓人!这一副人兽相斗的场面。
蛊雕张开獠牙大口,面相凶狠,少年两手顶着他的脑袋,死命地把它往后推,又以两膝抵着它,似是拼尽了全力,这只蛊雕偏偏是三只中最厉害的那一只,一人一兽不相上下。
只见少年的头上满是大汗,回头看望千沐是否安好的那一刹那松神的功夫,蛊雕便趁此挥舞着翅膀将少年举起,又猛得往地上一甩。
少年滚了几圈才停下,震得地上落叶飘起一层又一层,千沐赶紧朝他跑过去,想要扶起他,瞧着他那浑身鲜血模糊的样子,脸上满是担忧,她抹了一把不知怎么就流下来的泪,“你没事吧?”
少年看着那蛊雕又要飞了过来,连忙推开她,“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
千沐擦擦眼泪,说:“那怎么行呢?我还想再睡你呢!可不能就这样叫你被蛊雕给吃了。”
少年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同她计较什么了,只不管不顾地一心要推她走,蛊雕飞过来了,他又赶紧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还想以命相搏,为她庇护。
千沐却十分不听话地从他身后站出来,看着那蛊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攥紧了拳头,面上也不再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只见她一身红衣如火,面容冷艳,之前在魔域身上突然迸发出来的那一身奇异瑰丽的红光又再闪现。
她“啊”的一声大叫,霎时间,长发飘起,林中枫叶狂舞,身上红光也愈发的浓艳起来,映得她整个人妖媚至极。
她只是站在那不动,红袖随风飞扬而起,周身的红光如烟花一般迸溅升空,璀璨明艳,灼热刺眼,待须臾红光消散,周遭一切都安静了。
落叶轻轻飘下,风止……画面定格在她姣好的身形缓缓倒下,司南羽及时伸手接住了她,她躺在他的怀里,晕晕乎乎地看着他满身是血,不由抬手轻触上他胸上的伤口,柔声问:“一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