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赐婚

白思怡还想再劝几句,可是看君宜修态度强硬、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白思怡心里就来气,愤愤将药碗放到桌上,转身离去。

金乌西沉,晚霞染红天际。

傍晚时分,君宜修的麻药解得差不多,身子也恢复了些力气。

池平晌午回来了一趟,下午又出了门。

因君宜修任左金吾卫长史一职,平日里身负巡城任务,但如今身负重伤,无奈池平只好去帮君宜修告了假,顶替上。

白思怡为君宜修端来了些清淡的饭菜。

“这都一天了,公子也该饿了。爷爷说你还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我给你熬了些白粥,将就着喝吧。”

君宜修没有拒绝,坐起身来,接过白思怡递来的碗筷,很快将粥喝完。

将空了的碗筷收拾好,白思怡也不急着离开,反倒是坐在了君宜修的床边,好奇地看着他。

君宜修面无表情,将视线转向窗外。

“公子,这么干坐着甚是无趣,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如何?”看着君宜修冷若冰霜的脸,白思怡越看越发觉得好看,这时也不急这走了,开口与君宜修聊起天来。

“公子,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白思怡撑着下巴看着君宜修。

君宜修仿佛听不到她说话,毫不理会。

一天下来,白思怡习惯了君宜修的秉性,也不恼了,而是换个话题继续问道:“你从昨夜昏迷时便一直叫着姒槿,今日一醒来又追问姒槿在何处?你口中的姒槿是谁啊?”

君宜修听到熟悉的名字,身子一僵,片刻后转头看向白思怡,凝眉冷声道:“与你无关。”

白思怡“噗嗤”一声笑出声,一双杏眼眯成月牙,对君宜修打趣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姒槿是你的相好,对吧?”

闻言,君宜修面上一赧,随后厉声道:“与你无关。”

“你莫不是只会说这四个字?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见君宜修又要发火,白思怡连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收拾了碗筷,白思怡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公子好生休息,若是有何事,吩咐思怡便可。”

次日君宜修醒来时,池平刚好从屋外进来。

见池平神色匆匆,面露急色,君宜修拧了拧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少爷,宫中颁了旨,御前大总管李万良此时正赶往君府宣旨,老爷命属下立刻带您回府。”

“是何旨意?”

“属下不知。”

君宜修面色一沉,无论宫中颁什么旨,只要是给君府的,君府所有人便要出门接旨。

御前大总管已在路上,他只能现在立刻回府才可能赶得上。

只是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事呢?

君宜修沉思不得结果,只能立刻下床穿衣。

“少爷,你的伤口……”池平担忧地看着君宜修。

“无事。”

君宜修回府时,君家所有人已集结在院中等候圣旨。

见君宜修进门,君辽脸色瞬间便难看了几分。

感受到院中沉静的气氛和来自君辽的怒意,君宜修只能垂下头上前来到君辽面前行礼:“爹。”

话音刚落,君辽的一巴掌便落在君宜修苍白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宜修原本就惨白的脸上,瞬间便多了一个红掌印,异常显眼。

君辽用了十足的力道,一掌下去,君宜修头被打得微偏,唇角有鲜血流出。

“二弟这金吾卫府也不去,君府也寻不到人,还以为二弟失踪了呢。”君宜孝冷嘲热讽的声音从君辽身后传来,“好在还知道回府接旨。若是连接旨也寻不到人,别人说不定还以为我君家出了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听了君宜孝的话,君辽眼中怒火更甚,指着君宜修狠狠骂了句:“逆子!”

“哼,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年他娘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一旁的君夫人还在不断添油加醋。

君宜修站在原地,垂头不语。

只是他袖下青筋暴出的双拳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这些人总是这么可恨,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君宜修猛地抬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就在君宜修胸腔中汹涌的恨意即将喷薄而出时,君府大门之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圣旨到——”

听到声音,君辽不耐地看君宜修一眼,冷声道:“滚回后面去。”

君宜修下颚紧绷,袖下的双拳握得铁青,他极力遏制自己的恨意。

他现在不可以失态,也不能失态。

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神色。

君宜修最终还是松开双拳,走到君辽身后。

随着御前总管进入府中,院中等候的君家众人纷纷跪下。

君辽跪在最前,一转刚刚的满面怒色,换上一副恭敬的面貌道:“臣,接旨。”

御前总管李万良的身后跟随着两列宫中禁卫。

来到君家众人面前,揭开圣旨,李万良以尖细的嗓音沉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南一役,枢密副使君辽居功至伟,赐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其子君宜孝御敌有功,擢升正三品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钦此。”

“谢陛下。”

君宜修跪在原处,听着不远处的君辽与君宜修领旨谢恩,他却不为所动。

此事又不是第一次。上一世,这样的事情多了是。

战场上他领兵御敌,拼命厮杀,结果每次出来领功的却是他的大哥君宜孝。

君宜孝年不过二十二便官至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而他依旧只是个小小的金吾卫长史。

“君副使别急,咱家还有一道圣旨呢。”李万良将念完的这一道圣旨递到君辽手中,随后又从一旁禁军端着的锦盒中又取出另一道圣旨。

看着君辽身后的君宜孝,李万良道:“君宜孝接旨。”

君宜孝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只是在圣旨面前,心中虽有疑惑,他也不能多问,只能再次跪下道:“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君家长子宜孝品貌出众、经明行修、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无有妻室。朕之长女公主长宁,温婉惠丽,年近及笄,为朕所钟爱。于朕与皇后之见,二人甚相配焉。为成佳人之美,兹将长宁公主下降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君宜孝。待公主及笄,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一旨读完,在场所有君家人面上都多多少少有几分惊色。

不过这一赐婚圣旨,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君皇后出身君府,自然不希望自己疼爱的长女嫁到别人家去。而君家之中最有资格尚公主的,便只有嫡长子君宜孝。

李万良笑着将圣旨递到君宜孝手中道:“恭喜了,驸马爷。”

君宜孝勾着嘴角与李万良客套。

没有人注意到在圣旨读完的一刹那,跪在后面的君宜修瞬间白了脸色。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为君宜孝颁旨的李万良。

“怎么会……”君宜修颜色尽失地瘫倒在地。

跪在一旁的池平见君宜修失魂的模样大惊,连忙靠近将他扶住,低声关切询问:“少爷,你没事吧。”

君宜修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怎么会。姒槿她怎么会……”

长宁公主的驸马明明该是他君宜修!

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君宜修挣扎着要起身,池平眼疾手快将他连忙按住。池平惊诧,压着声音道:“少爷,你要做什么!李大总管还在这里。”

君宜修瘫软跪坐在地,眸中满是惊愕痛苦和不可置信。

他还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姒槿曾偷偷从宫中跑出来探望他。

羞怯地与他说:“姒槿此生非二表哥不嫁。”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他本以为可以重新与她相爱相守。

可如今赐婚圣旨下达,却是为她与别的男人赐婚。

君宜修猛地握拳抬头看向满面笑意春风得意的君宜孝。

前后两世,他从未如此嫉妒过他的大哥。哪怕君宜孝是君府嫡长子,哪怕君宜孝被父亲所看重,哪怕君宜孝年纪轻轻官至正三品殿前司都指挥使……他君宜修从来对他君宜孝拥有的一切不屑一顾。

可为何偏偏,这一世姒槿要嫁的人也是他。

君宜修的漆黑的眸中逐渐染上沉沉的恨意。

那恨意袭来,君宜修呼吸愈发急促。胸口处一阵剧痛传来,君宜修喉咙处一甜,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君宜修视线逐渐模糊,身子晃了晃,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池平大惊失色:“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