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槿悠闲了几日后被皇后叫了去,到了凤栖宫中才发现君宜孝也在。
姒槿一看便知,这是她母后叫她来联络感情来了。
硬着头皮在凤栖宫中坐了半日,临走时君宜孝还在皇后面前邀了她去游湖。
游湖赏景是文人雅士爱做的事,姒槿对此不感一点兴趣。
但当着皇后的面姒槿又不好拒绝,最终只得应下。
到了约定好的那日,梅萱为姒槿梳了个小家碧玉的坠马髻,配了支桃花镂空玉步摇。
既是游湖,不宜穿宽大的宫装,姒槿随意穿了一件禾绿青竹齐胸长裙,外罩了件水蓝色丝绸大袖,便上了去颍湖的马车。
若是平日里得了出宫游玩的机会,姒槿定会十分欣喜,只是现下外边热得很,又是强行要她去跟所谓“未婚夫君”联络感情,姒槿实在是兴趣缺缺提不起劲儿来。
马车行在宫巷中,车轱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姒槿坐在坐在马车上,斜倚在身后的靠垫上,神情恹恹。
待出了皇宫,路边景色多了起来,姒槿这才打起精神,掀起马车窗边的帘子,左右顾盼起来。
朱雀大街宽敞无比,两侧有不少小摊小贩摆着摊卖一些民间手工玩意儿。
如今已是伏暑时节,街道两旁的树上知了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叫个不停,一股又一股热浪袭来,就连空气都被太阳炙烤的燥热得很。
姒槿是不易出汗的体质,但在这般天气中也难耐得很。拿着出门时携带的一把锦绣墨兰团扇在耳侧轻轻扇动,却也不解这空气中的暑气。
目光流连着,姒槿的视线最终落在路边的一家冰糕小店上。
默默吞了口唾沫,姒槿叫停了马车。
“殿下想买些什么?奴婢去代殿下买来。”见姒槿要下车,梅萱连忙出声,“外面暑气大得很,殿下还是在马车里好。”
“无妨,本宫自己去。”不想在马车中多待,姒槿拿起一旁放置的轻纱帷帽,率先起身下了马车。
见姒槿下车,梅萱也只好提起裙摆跟上去。
一下车,热气更是扑面而来,就连吹来的微风都携着一股燥热。
微风卷起姒槿帷帽的轻纱轻轻飞舞,姒槿来到店前,招待的伙计是个有眼色的,虽看不清姒槿面容,但见姒槿一身华服,便知是位有身份的人,连忙恭敬招待道:“这位贵人需要点什么?”
“给我来两份冰糕。”姒槿指了指桌上奶白色半化不化的样品道。
“好来,一共三十文钱。”伙计爽快地重新为姒槿取来冰镇好的两碗冰糕,交到姒槿手中道,“您慢用。”
待梅萱付过钱后,姒槿将手中的其中一碗冰糕递给梅萱。梅萱面上一喜,笑着接过道:“多谢公……小姐!”
在这炎炎夏日,冰糕可不是便宜的吃食,毕竟温度高,化得也快,保存的时间也短。一般只有邺京的公子小姐才有这口福。
姒槿与梅萱坐在店外安置的帐篷下小桌便。也不急着会马车,而是优哉游哉地品着鲜奶制成的冰糕。
梅萱还在那乐呵:“夏兰没有出宫,可就没这口福了。”
姒槿舀了一小勺的冰糕至于口中,冰凉润滑,甚是爽口。只是口中的奶香还未消散,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便让她品尝美食的兴致全无。
“公子,你不要走这么快啊!”白思怡气喘吁吁地追着君宜修,没料到君宜修突然停下,一头撞在君宜修的后背上。
吃痛的惊呼一声,白思怡后退两步,揉着被撞疼的鼻子埋怨道:“走那么快,停下来也不知会一声。”
君宜修转过身,眉目间有着浅浅的倦色,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白思怡,面无表情道:“说了不让你跟着我,你还跟着我作甚?”
“爷爷被请去你们君家做大夫,让我负责好生照看着你,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我自然要寸步不离。”白思怡掐着腰回道,转头间瞥见不远处的冰糕店,连忙拽着君宜修的衣袖道,“我们去吃这个怎么样。”
姒槿坐在原处,透过薄纱看着君宜修与白思怡上前来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桌边。
店里的伙计很快便端来两碗冰糕放在两人面前:“两位客官请慢用。”
看着不远处的人,姒槿手下不自觉得用力,手中纤细的木勺被她生生折断。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梅萱见状一惊,上前查看姒槿的手指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姒槿望着不远处的两人,神色黯下来。
果然不管怎么样,君宜修与白思怡都是要相遇的吧。
想起上一世,姒槿自嘲的笑了笑。
若她早些知道君宜修早有心仪之人,她也绝不会非他不可。
如今眼前这二人看起来也确实般配,原来到最后竟是她做了个拆散鸳鸯的恶人。只是想起上一世白思怡做的那些事,姒槿便觉得恶心。
深吸一口气,姒槿丢开手中断掉的木勺。
只希望这一世他们互不相犯,也互不相干。
“梅萱,我们走。”姒槿不再看他们,起身向马车走去。
君宜修坐在桌边,目光落在桌上的冰糕上,却并没有动作。
见君宜修这般模样,白思怡知道君宜修准又是神游去了,于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出声道:“想什么呢,再不吃,冰糕便要化了。”
耳边突来传来的熟悉女声,仿佛惊雷一般在君宜修耳边炸响。君宜修一愣,猛地站起身转身向后看去。
他只看见一抹绿色倩影上了不远处的马车。很快,马车便向前驶去。
君宜修拿起桌上的佩剑转身便要去追。
白思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君宜修的胳膊,上前一步挡在君宜修身前。
“放手!”君宜修一把甩开白思怡,不理会白思怡在身后的呼喊,抬腿便向马车追去。
白思怡被君宜修甩开险些摔倒,险险稳住身子,再抬头时君宜修已没了身影,忍不住开口骂道:“真是,发什么疯呢。”
颍湖边,风吹着百年垂柳的柳枝轻扫着湖面,柳叶在湖面划开一圈圈涟漪。
湖上游着不少的装点精致的画舫,果然是游湖的好时节。
姒槿上了君宜孝的画舫才知君宜孝还未到。
君宜孝的随侍一脸抱歉地与姒槿道:“少爷临时在殿前司还有些事宜要处理,公主可先在船上稍作休息。”
不来最好。姒槿心道。
摘下头顶的帷帽交给身后的梅萱,在画舫的窗边坐下,姒槿望着窗外景色,与那随侍道:“无妨,表哥的公事要紧。”
随侍没料到姒槿这般好说话,原以为养在深宫中的公主这样被人放了鸽子,哪怕不暴跳如雷,也该会有些不快,保不准要教训他一番。
听了姒槿的话随侍松了口气道:“多谢公主体谅。”
姒槿坐在窗边,感受着微风和煦,风携着湖面的凉意涌入画舫内,倒是让人感觉凉爽了许多。
无人与她讲话,姒槿卸下防备,眸中逐渐染上悲色。
她不知重来一世自己该如何走,难道真的要遂了皇后的意,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这样一来,她的重生有什么意义呢?
草草开始,草草结束。
段辛在窗边吹着凉风,转头恰好见到姒槿坐在窗边。探出头去揉了揉双眼细看,若然没有看错。
缩回身子,段辛回头对舫中安静看书的慕容繁道:“殿下,长宁公主这是怎的了,怎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听到熟悉的名字,慕容繁抬起头来。见慕容繁望过来,段辛连忙侧身,为慕容繁让开地方。
窗边的少女就这样映入眼中,她头微微歪着,凤眸半阖,少女眼中不加掩饰的悲伤让慕容繁握着书卷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平日里的姒槿总是骄傲倔强的、高贵疏离的。她似夜中展开的昙花,缥缈轻忽,让人难以靠近。
如今这幅模样,卸下所有防备与伪装,流露出的却是内里的无助与哀伤。
勾起唇角,慕容繁放下手中的书卷,对段辛吩咐道:“撞上去。”
“什么?”段辛不解。
“撞上前面那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