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墨色劲装俊逸干练,只是衣物有些褶皱。他满头的墨发束成马尾微微有些凌乱地散在身后,有几撮头发搭在肩上垂至胸前,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姒槿将目光缓缓移至他的脸上,只见他银色面具之下,双眸深邃,薄唇微抿。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想要将她看透一般。
被他这样看着,姒槿心中倏地一紧,这人白日里出门还戴着面具,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吧?
越这样想着,越有些害怕,默默咽了口口水,姒槿后退两步,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毫无意识的姜陵,心中怒骂他,这个家伙总能在关键时候给她拖后腿!
姒槿动作僵硬、心惊胆战地弯下腰要将姜陵扶起,她是想趁着这银面男子未起杀意之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她的手还未触及姜陵衣物,她的胳膊便被人钳制住。一股巨大的力气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起身,随后她重重的撞入那人的胸膛上。
那人用了十足的力气,姒槿的鼻子撞在他的胸膛上,被硌得生疼,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那人紧紧地拥着她,仿佛想要将她揉进他的胸膛一般。
起先姒槿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她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登徒子如此嚣张。待她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听那人伏在她的肩头,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姒槿,我总算寻到你了。”
这一句话中似藏了许多情绪,姒槿几乎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挣扎的动作顿住,姒槿猛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他刚刚叫出了她的名字,难道他是认识她的?他是来寻她的吗?
姒槿心中生出一丝期待,她迫切想要求证什么,两只手一起抓住眼前之人的胳膊,望着他面具之下那双微挑的凤眸,急声问道:“你是谁?你是来找我的吗?”
听了姒槿的话,简之瞳孔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方才见她时,她看他的神情就异常陌生,仿佛是他们不曾认识一般,如今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简之只觉心中钝痛。
“姒槿……”简之轻唤她的名字,抬手小心地将她耳侧散乱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简之勾起有些僵硬的嘴角,道:“是,我是来寻你的。”
“真的吗?”姒槿眸子一亮,似藏着万千星辰,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你告诉我,我是谁?是何方人士?家中父母可还好?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会受伤失忆?”
“真的。”简之弯了弯眉眼道,声音因奔波许久未得休息而有几分沙哑,“你是姒槿,苏姒槿,是大魏陛下的长女,长宁公主殿下,邺京人士。皇后娘娘一切尚好,陛下身子虽有抱恙,但这几日经太医局悉心照料,已无了大碍。我是……”
简之为姒槿解释,介绍到自己时却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我名简之,是陛下安排教□□课业的先生。”
姒槿原先还对简之的回答抱有期待,可他一说到她是苏姒槿,是大魏公主时,她便拧起了眉头。
起先是满满的震惊,之后姒槿便开始怀疑,狐疑地盯着简之面上的银面具,姒槿心中寻思,关于她的身世,她之前也想过无数次,她想过她可能是只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出门干农活时失足落下山崖;也可能是个商贩家的女儿,与情郎私奔殉情跳崖;再或许家中是什么官宦人家,家里人在官场上得罪了人,仇家将她掳去推下山崖报复她家人。
她唯独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是皇室中人,亦或许是那太过遥远。可但凡动脑子想想,她失忆之后虽没了记忆,可生存能力还是有的。她会洗衣煮饭,也做的一手好糕点,甚至烤鸡也不在话下,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深宫之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啊。
默默地从简之的怀中退出来,姒槿问他:“你说你叫简之,是陛下为我请来的先生?”
看着姒槿从自己怀中退出,这样防备的动作让简之心底有一瞬失落,只是他面上表情不变,听到姒槿的问题,轻轻颔首应道:“是。”
“据我所知,宫中有专门的司业教□□皇子,为何这个长宁公主这般特殊,陛下还要为她另请先生呢?”姒槿说着,视线在简之身上上下扫了一番,继续道,“特别还是你这样年轻的男子?”
“况且,”姒槿又道,“你还带着面具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难道你在宫中也带着面具吗?”
听了姒槿这番话,聪明如简之便知晓姒槿这是对他先前的话起了怀疑,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拉住姒槿:“此事说来话长,公主若是想听,简之可以为公主解释。只是现下还请公主随我一同回邺京,公主想要知道的,简之在路上都可以为公主解释。”
这样的回答对姒槿来说很是敷衍,姒槿侧身躲过他伸过来的手臂,眯了眯眼,谨慎地看着他:“你既不想说便说不想,何须与我虚与委蛇。那面具总可以摘下的吧?你若是不摘下面具,哪怕如你所言,现在站在我身前的人当真是公主的教书先生的身份,可谁又知晓这身份之后是何人?若我带着这样的面具,那我也可以说‘我是公主的先生’了吧?”
手下落空,简之伸出的手臂有一瞬的僵硬,不过也很快作无事状收回手,背在身后,听着姒槿咄咄的话语,简之道:“简之面容丑陋,恐吓到公主。”
姒槿却是粲然一笑,双手抱臂,望着简之,作出一副‘这副说辞我早已料到’的神色:“无妨,我胆子大得很,你尽管摘下面具,我若是被吓到,也不会怪你。”
意料之中的,简之没有动作,他没有摘下自己的面具,也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姒槿。
姒槿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中有些虚,莫不是她拆穿他,他恼羞成怒想要杀她灭口吧。可若是她真的傻傻地跟他走,这人说一半藏一半,他说的话又是半真半假的样子,甚至连以真面目示人都不愿意,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想着,姒槿不再看他,只想赶紧扛起躺在地上晕倒在地像一头死猪一样的姜陵赶紧离开。蹲下身子,姒槿拍了拍姜陵的脸颊,急声唤他:“姜陵,赶紧醒来,该回家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姒槿余光瞥了一眼没有动作的简之,在确定他不会有什么动作后,将目光重新落到姜陵身上,深吸一口气,咬牙扶起姜陵的身子,拽起他的胳膊扛在自己的肩头。
可她低估了姜陵的重量,她几乎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将他扛起来。姒槿放弃挣扎,将姜陵重新放倒在地上,左右看看,想找几个行人帮一下忙,反正面前这个神神秘秘的简之她不指望了。
出乎意料的,一直没有动作的简之突然矮下身子,单膝蹲在姜陵面前,姒槿来不及阻止,就见他伸出一只手想姜陵的手腕处探去。
“你想做什么!”姒槿心中一惊,难不成这个简之他其实是冲着姜陵来的?姜陵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玉佩,家中背景定不简单,这样的家室仇家定然也不少,搞不好这人真是来找他寻仇的。
好歹一起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姒槿原本想要上前护一护姜陵,至少现在是青天白日,她一个人打不过还可以叫行人做帮手,可那名为简之的银面男子猛然抬头,目光射向她。
姒槿脚步瞬间顿住,对上他面具之后那双精致的瑞凤眼,那双眼睛里的神情不似方才一般温柔似水,现下好像是压抑着如暴风雨般的怒意。姒槿不明白,这人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看着简之慢慢站起身来,他似压抑着翻涌的怒意,出声低沉:“你知不知道,他……”似即将出口的话难以启齿,简之顿了顿,“若是方才我没有赶到,你该如何?”
简之目光冰冷地望着地上的姜陵,腰间握着佩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股杀意从他周身蔓延开来。若是他刚才没有赶到,他不敢想象后果。抬眼看向面前的姒槿,简之又有些无力,眼前这个他寻了许久的女人,如今却正防备地盯着他,她是在为另一个男人而忧心。
哪怕从前面对的是君宜修,他也从未担忧过。彼时一切于他的掌控中,可如今她失了记忆,他仿佛是抓不住她一般。
听了简之的话,姒槿也是一阵后怕,刚才姜陵那欲求不满的模样简直跟疯了一样。若是简之不来,这里又鲜少有人经过,恐怕她的青白真的要葬送于此。姒槿想着,恨不得踹姜陵几脚。
可是这种事情被别人说教,还是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男人,姒槿觉得更加丢脸,涨了涨气势,姒槿扬了扬下颚,狠狠地瞪简之道:“关你何事?”
姒槿话音刚落下,她便看到简之眸色一沉,上前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简之:“简之面容丑陋,恐惊吓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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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公主姒槿殿下:“你既不愿,我便不看。”
内心OS:好想看看,找机会偷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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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民失忆的苏姒槿:“我胆子大,我不怕,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