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简之的动作,姒槿那好不容易涨起来的气势顿时消了一半,默默与他拉开距离,她眼尖地瞥见不远处的巷口有背着柴火的农夫路过。
如果简之再上前一步,她便要叫人了!姒槿心中紧张,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简之并未对她做什么,而是沉着眸子弯下身来。拽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姜陵的前襟,三下两下将他扶起身来。
“你!”姒槿见状,有些为姜陵担心,难道这人真的是冲着姜陵而来?这个银面之人看起来也不是善茬,若是姜陵落入他的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姒槿沉了沉脸色,道:“你放下他,有什么事……好商量。”
听到姒槿的话,简之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看向姒槿。他目光阴翳,一双明眸之中布满阴霾,在眼底最深处好似还夹杂着姒槿看不懂的一抹情绪。
姒槿与简之僵持对峙片刻,才听他似有似无地轻叹一声道:“他体内药性很烈,需及时就医,不然凶多吉少,恐有性命之危。现下先要找家医馆,为他寻个大夫。”
姒槿嘴角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误会人家了。
就近寻了家医馆,简之入了医馆将姜陵放置在医馆的床榻上便匆匆出了门。姒槿跟在他的身后,他出门时与她擦肩而过,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面具下露出的下半张脸微微有些苍白,微抿的薄唇有几分苍白,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适。
只是简之动作太快,姒槿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他如何了,他便已消失在门外。
收回目光,姒槿将视线落在躺在床榻上的姜陵身上,姜陵面色依旧绯红的不正常,额头上有薄汗不断渗出,哪怕是在昏迷中,他一双剑眉也依旧紧皱。
姒槿寻了桌边的木凳坐下,望着不远处年过古稀的老大夫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为姜陵把脉,心中不知是该笑话他还是该心疼他。
把完脉,老大夫闷咳了几声从床边的木椅上站起身来,拄着方才抵在床边的拐杖转身缓步来到姒槿所在的桌边倒了杯茶饮下。姒槿见状,连忙起身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老大夫挑着花白的眉毛奇怪地打量了姒槿一眼道:“过一会儿便会醒,醒来解决了自己那事就没事了。”
姒槿被老大夫那目光看的有些尴尬,她知道老大夫想的是什么,于是道谢时特意道:“姒槿替兄长多谢老先生。”
听到姒槿如是说,老大夫那花白的眉毛又是一抖,随后摇了摇头道:“老夫去给他抓些鹿茸、当归……经此一番定然要伤先天之本,回去定要小心补着。”说罢,老大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想门外走去。
姜陵于半刻钟后苏醒过来,姒槿见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连忙上前道:“你先躺着,等待会儿大夫回来给你看看。”
听到姒槿说话,姜陵重新躺回床上,转过头来看向姒槿,压抑着道:“有……有些难受。”
姒槿看他抓着被子的手指骨关节泛白就知道他定然不会好受,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姒槿也不愿意再上前,只是站在距床沿一米开外的位置去安抚他:“你且忍耐一下,我去给你叫一下大夫,很快便回。”姒槿说罢,转头就走。
“啊……姒槿……”姜陵想要叫住姒槿,可一开口,口中的话便成了呻/吟,小腹处源源不断聚集的欲望让他不得不在床榻上扭曲。
若是能哭得出来,姜陵都想要哭了,他活了近二十年,这近二十年的脸面被他这一朝丢了个尽。
姒槿说很快回来,当真便很快回来。进到房间,姒槿指着床榻上弓成虾米状的姜陵对老大夫急急问道:“大夫,您看他这样该如何是好?”
相比姒槿的紧张,老大夫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须,来到床边对着姜陵指了指门口处的方向道:“出门直走,茅厕在那边。”
这般羞辱他!姜陵面色阴沉,恶狠狠地瞪着老大夫,恨不得要将他脖子咬断。
老大夫却对姜陵的怒意视若无睹,又道了句:“注意些,别弄脏了。”说罢,转身对姒槿道,“走吧小姑娘,跟老夫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姒槿点了点头,没再管床上别扭的姜陵,转身随老大夫出了门。
床榻上的姜陵也未能撑多久,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了茅厕。
药煎好,姒槿替着湿抹布将药从药罐中倒出来,装了满满的一小碗,放置在托盘之上,中药微苦的药香飘荡出很远。
姒槿端着托盘一出门便撞见站在院中的简之。她原以为他离开了,没想到他转头换了一身衣裳又回来了。
简之换了一身藏蓝色锦袍,若不是他面上依旧戴着那醒目的银色面具,姒槿险些认不出来她。
见到姒槿,简之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三步上前来到姒槿身前将她手中的托盘接了过去。
姒槿微微一愣,就在姒槿愣神的片刻,简之已经端着托盘走远。
回到房中时,姜陵已经“解决完”,正病恹恹地倚在床榻上。听见脚步声转头看来,一眼先望见走在前面的简之。
姒槿跟在简之身后进门,简之将托盘放在桌上后便站在桌边,冷冷地看着姜陵。倒是姒槿来到姜陵床榻边,看着他菜青色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姜陵,你……没事吧?”
听到姒槿这样问,姜陵面色一红,低声道:“没……没事了。”姜陵原本还想再与姒槿说什么,可是从姒槿身后射来的那道令人不快的视线始终黏在他身上,姜陵有些忍无可忍,对姒槿问道:“那个戴面具的是谁?”
姒槿转头向后看了一眼,见简之站在桌边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心想不管他之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但好歹是他将姜陵送来医馆,于是回过头来对姜陵道:“是他将你送来的医馆,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了。”
“这算哪门子救命恩人?”姜陵扯了扯嘴角,十分不屑。不知为何,他见这家伙第一眼便觉得这家伙十分令人讨厌。
“大夫为你煎了些补身子的药,你趁热喝了吧。”想起方才端来的汤药,姒槿对姜陵道了一句,起身想要去拿药,转头却见简之已经将药端在了手中。
“姒槿,我来吧,你忙了许久,该去歇一会了。”
简之的声音很低很轻,对姒槿轻轻道了一句后端着药来到姜陵身前,在姜陵满含疑惑与震惊的的视线下,舀了一勺汤汁递到姜陵嘴边,面无表情冷声开口:“张嘴。”
姜陵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张开了嘴,直到滚烫的药汁入口,舌头被烫得仿佛针扎一般,姜陵这才回过神来,一口汤汁喷了出来。
简之仿佛早有防备,身子一让,躲开混了姜陵口水的汤药,随后再次舀了一勺药汁递到姜陵嘴边。
可姜陵已经回过神来,再不傻傻张嘴,而是瞪着简之,口齿不清地怒骂:“你想烫死小爷吗!”若不是他身上没了力气,他简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踩在地上摩擦。
对于姜陵的暴怒,简之丝毫不理会,勺子就停在他嘴边等他张嘴。
姜陵再不搭理简之,将视线投向简之身后的姒槿,皱了皱眉扁了扁嘴一副可怜模样道:“姒槿……还是你来吧。”
姒槿已累了半日,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哄姜陵,听到姜陵的乞求,坐在圆凳上一动不动,抬眼看了他一眼,反问他:“为什么还要我来?我喂得比他喂得香吗?”
姜陵一噎,顿了顿之后硬是点了点头。
“哼。”姒槿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现在想想真是越想越气,若不是他非要去青楼“潇洒一番”哪里用来受这种罪,最重要的是还险些拖累她。
最后姜陵实在没有办法,颤颤巍巍自己接过瓷碗将碗中的药汁喝完。
在医馆休息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暗,姜陵恢复了些力气,姒槿打算收拾回家。还未出医馆,她便又被简之拦了下来。
“姒槿……”简之欲言又止。
姒槿抬头望了一眼简之面上的银面具,对上他晦暗不明的视线道:“虽然我现下失了记忆,但我不傻,你莫要编些鬼话来骗我。你若认定我是大魏公主,那便回去调宫中禁军来迎我。一国公主回宫,禁军列队相迎,不为过吧?若是调不来禁军,也可叫西洲知府亲自来见我也可。”
顿了顿,姒槿勾起嘴角,对简之问道:“你能吗?”
简之眸中清光微晃:“我能你当如何,不能当如何?”
“你若能,那便可证明我的身份,我回宫定向皇帝禀明,为你封赏。若你不能,那就再寻到合适的谎言再来忽悠我好了。”姒槿望着他的双眸,眯起眼睛一笑,“看怎样才能将我忽悠的信了你。”
姒槿说罢,绕过简之向姜陵的方向走去。
见姒槿回来,姜陵紧张问道:“那家伙是何人,怎还知道你的名字?”
“说是我的故人。”姒槿道。
姜陵心底莫名一紧:“这世道骗子无数,你急着寻亲,可别被他骗了。他行走带着面具,总感觉不似好人。”
姒槿轻笑一声:“你可知他说我是谁?”
“是谁?”
“他说我是当今魏帝之女,大魏的公主。”
听了姒槿的话,姜陵“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因身子还虚着,险些直不起腰。
“这人骗人也太没水准了,竟然说你是公主,哈哈哈哈,大魏的哪个公主能像你这般?”
见姒槿面色一黑,姜陵连忙改口:“能像你这般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