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槿炒好菜,将菜装入盘中出锅,一转头就见姜陵站在她身后愣愣出神,他的脸色相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已有血色。
“起的还挺早,本以为晚膳不用叫你了。”姒槿端起盘子向院子走去,走到姜陵身边见他还愣着神,指使道,“傻愣着做什么,帮忙一起收拾。”
他们两人住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指使姜陵做事这种事,姒槿已经驾熟就轻,姜陵也从最初的黑脸不快到现在早已习惯。
听到姒槿说话,姜陵回过神来,收回心思去拿了碗筷跟在姒槿身后出门:“还不是那两个小兔崽子,吵闹的声音那般大,睡觉都不叫人睡得安生。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种半大不大的黄毛小子了。”
姜陵话音刚落,就见他口中吵他睡觉的两个黄毛小子蹦跳着钻进他家大门,并且熟稔地跑到姒槿身边一口一声“姒槿阿姐”。
姜陵顿时竖起了眉毛,恶声招呼两个小孩:“太阳都下山了,怎么还不回家?”
见姜陵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两个小孩立马收起脸上的笑意,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姒槿将手中的盘子放到院子中大榕树下摆放的木桌上,对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不用管他的臭脾气,来阿姐这里坐。”招呼两个孩子来桌前坐下,姒槿对一边横眉竖眼的姜陵道,“今日狗蛋和铁蛋留在这里吃,方才我已让他们回去告诉他们娘亲了。你可莫要摆架子,招人讨厌。”
听到姒槿说他招人讨厌,姜陵面色更臭,愤愤地坐在两个孩子面前,对两个孩子以眼神警告。
狗蛋与铁蛋得了姒槿的庇护哪里会再怕姜陵,半大的孩子最是调皮,狗蛋看出姜陵对姒槿的“唯唯诺诺”,甚至还得意地对姜陵做了个鬼脸。
姜陵深吸一口气望天,心中不断对自己道:不过是两个毛都没长全的狗崽子,不能跟他们一般计较!
姒槿去将饭菜全都端出来,顺便还端了一碟之前做好的桂花糕到桌前。
甫一坐下,姒槿就听对面的狗蛋有些紧张地低声问她:“姒槿阿姐,你跟姜……叔叔是什么关系啊?你们是夫妻吗?”
听到狗蛋唤姒槿为“阿姐”,唤自己为“叔叔”,姜陵面色一黑,恨不得一巴掌拍在狗蛋的脑门上,可继续听又听到“夫妻”二字,姜陵心中一漾,耳尖染上一点绯红,这莫不是变相夸他们般配?
姜陵心中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姒槿,他想看她如何说。
姒槿刚刚饮下一口热茶,听到狗蛋的问题险些将茶水从鼻孔里面喷出来,缓了缓,姒槿放下茶杯,有些惊讶地问狗蛋:“我们两个哪里像夫妻了?”
一边安静坐着的铁蛋也转头对狗蛋补一句:“哥哥,我也觉得不像。”
“那你们为什么住在一起呀?”狗蛋继续问。
姒槿用手绢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对回答这个问题有些苦恼:“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不过姜叔叔他人很好,别看他有时凶神恶煞,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对我也似妹妹般照顾,我也将他当做哥哥。”
姜陵听着姒槿的话,突然有些低落,明明她是在旁人面前夸他,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胃口也一瞬间全无,姜陵自己默默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姒槿方才的端来的一块桂花糕,还未填入口中,他就听到狗蛋的话。
“那太好了,姒槿阿姐,我觉得你跟我哥哥特别般配!”
姜陵手下一抖,手中的糕点险些被他抖落。
狗蛋还在兴致勃勃地讲:“哥哥长得好看,用什么文人的话来说就像是谪仙一样。这么多年上学堂别的我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当时夫子说这句话的意思是‘美艳天下独绝,世界上像他这样的再没有第二个’我想起的便是哥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担心哥哥找不到能与他一般般配的媳妇儿,没想到见了姒槿阿姐!阿姐人长得美极,是我见过最美的美人,人又温柔,跟我哥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当真?”第一次被孩子这样夸赞,姒槿打心底高兴。可一旁的姜陵却越听越气愤,这哪里是来吃饭的,这分明是来挖墙脚的!
“就会吹牛皮,你哥哥既然这么好,那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别这样占我妹子便宜!”“妹子”二字,姜陵说得极其用力,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
听姜陵这样说,狗蛋的气势也不虚:“我哥哥这些年没在西洲,不过我娘说过,不许久哥哥就会回来,到时候定给你看,我哥哥比你好一百倍!”
被一个小孩子嘲讽,姜陵再忍不下去,伸手将方才一直拿在手中的桂花糕塞入狗蛋的口中。狗蛋一时不防,被塞了满嘴的桂花糕,下意识往外吐,可紧接着桂花糕的香甜溢满口中,狗蛋目光一亮,三下两下咀嚼完再拿起一块。
铁蛋狐疑地看着哥哥吃,自己也怯怯地拿了一块。
两个孩子很少吃如此精致的糕点,一阵狼吞虎咽。
姒槿坐在一边劝道:“你们慢些吃,小心呛到。”
“好好吃,是姒槿阿姐做的吗?”狗蛋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姒槿。
姒槿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姐做的糕点比玉安巷那家糕点铺子好吃太多了!那家铺子还宰人,谁买得起!若是阿姐出去卖,定有许多人买。”
狗蛋的话让姒槿心中一动,她正愁找不着事情做,如今在这里吃姜陵的用姜陵的,她总过意不去,若是能赚些银子,日后寻到家人也好路上做盘缠用。
见姒槿那思索的神色,姜陵隐隐能猜出她的想法。这几日与她住在一起,对她的性格也有些许了解。姒槿虽看起来静雅温柔,却不像世间其他大多数女子那样如娇软缠绕寄生的菟丝花,而是像她的名字一般,像温柔坚韧的槿花。
虽朝开暮落,可每一次的凋落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的绽放,那是永恒的美丽。
月落星沉,红日初升,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姒槿已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她是去了一趟官府报了案,希望官府能帮忙寻找她的家人。
去时官府中人一个个打着哈欠,见了姒槿也摆出一副不耐烦地样子,姒槿与他们说了情况,官府中的人查了半天卷宗后才慢吞吞的回来告诉她,最近西洲附近的失踪案没有失踪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子。
姒槿见他们这态度便知靠这帮人帮忙寻找家人怕是悬了,于是也只能失望地回去。
失魂落魄的回了玉安巷,姒槿远远地便见着姜陵倚在自家门口晒太阳,他身前不远处,停放着一辆看起来是商贩摆摊子用的木质小摊车。
姜陵睁开眼见姒槿回来,连忙起身向姒槿迎来,忍不住念叨:“怎么出去也不叫我一声,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出门多危险,万一再遇上那日那银面男子那般居心叵测之人可如何是好?”
姒槿奇怪地看了姜陵一眼道:“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这般殷勤。”
姜陵一噎,道:“我以前难道不是这般挂念你的吗?”
姒槿没得心情与他贫,绕过他去便往院子里走。
“等等,你怎的啦?”见姒槿心情不好,姜陵连忙追上去将姒槿拦下,“有什么事可以与哥哥说嘛。”
姒槿叹了口气,将今早的事与姜陵交代了一番。姜陵闻言,恶狠狠地道:“这些地方官果然都是饭桶,整日里除了压榨民脂民膏,旁的该做的事一样都做不好。”
见姒槿眉眼低垂,姜陵有些心疼:“也是我没用,离家出走手中无权,也帮不到你……”姜陵说着,目光瞥见自己上午买来的小摊车,目光一亮,指着小摊车对姒槿道,“不过也无事,你看今日我买的摊车,以后你做了糕点可以出去卖,若是你寻不到家人,我……我可以陪你常住在这里,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家人。”
怕姒槿误会,姜陵又连忙补充一句:“你不是说将我当成哥哥一样吗?我会照顾好你的!”姜陵口头上虽这么说,心底想的却是来日方长,感情这事必不可操之过急。
看着小摊车,姒槿问道:“这车子,你是从何处买的?”
听姒槿询问,姜陵得意地道:“你可还记得我们来颍州县第一日那个卖包子的?”
姒槿回想了一下:“那个说你是乞丐的?”
姜陵表情一僵,恨恨地一掌拍在摊车上,震得车子抖了抖:“那刁民竟骂我是乞丐,我就买了他的摊子!”
听姜陵这样说,姒槿便知晓,原来这是记仇记到现在,找准了机会给人家把铺子端了。
似是怕姒槿误会,姜陵转头对姒槿补充解释:“我可是给他银子了。”
姒槿忍俊不禁:“我知晓,你若是抢的,我在官府时应该会见着你。”
自从姜陵买回摊车,姒槿便与他一同卖起了糕点。因人姒槿长得美,糕点也甚是好吃,在玉安巷的名号很快响了起来。
甚至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姒槿渐渐有了糕点西施的称号。
作者有话要说:狗蛋的哥哥是谁?
没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