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繁与宇文元嘉一出门便遇上了行色匆匆前来传消息的段辛。
见到慕容繁与宇文元嘉,段辛先是抬手行一礼,然后开口急道:“殿下,方才梅萱来说有刺客闯入院中,奴才已调人去了祁苑,特来通知殿下。”
慕容繁心底咯噔一声,出声询问:“姒槿可有危险?可有见那刺客模样?”
段辛摇了摇头道:“梅萱只同奴才说皇子妃与她已将那刺客控制住,应该无甚危险。至于那刺客的样貌,奴才还未来得及去祁苑瞧瞧。”
“二皇子府中守卫森严,怎可能有人不知不觉潜入府中却无人察觉?”站在慕容繁身侧的宇文元嘉闻言有几分疑惑,反应了半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以往怕被太子党发现与殿下有联系,世子常入夜翻墙而入,今日殿下换了住处,世子怕还不知晓此事……”
慕容繁太阳穴跳了跳,他的担心也是如此。
这边几人往祁苑赶时,那边姒槿与梅萱已将打晕的人口中堵上手绢,绑在了院子中的树上。
那人醒的也快,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就开始“呜呜呜”叫个不停。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杀了他还是将他交给二皇子?”看着不断挣扎的人,梅萱向姒槿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
“自然先严刑拷打一番,让他供出幕后之人,本宫到时要看看,究竟是谁总想对本宫下手。”
那人似听到了姒槿与梅萱二人的交谈,开始剧烈摇头。
“好。”梅萱点头,将手中的匕首拔出,缓步来到那人面前,将匕首架在他的颈上,鼓起勇气出声问道,“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
“嘴还挺硬!”得不到回答,梅萱眉头一皱,将那匕首的利刃又逼近了那人的喉咙几分。
“……”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依旧没有回应,梅萱有些愠怒。
姒槿看着眼前的景象无奈地扶额提醒:“你将他的口堵住了,让他如何作答?”
听了姒槿的话,梅萱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堵着嘴的手绢还未给他取出。看了姒槿一眼,梅萱尴尬道:“有些害怕,忘记了……”
就在梅萱上手要取下那人口中的手绢时,一行人自院外赶来。
“你在做什么!”开口说话的是宇文元嘉。
宇文元嘉一声怒吼,吓得梅萱手下一颤,刚从那人口中取出的手绢直直掉在了地上。
“姒槿,你有事吗?”慕容繁上前来到姒槿身旁,见姒槿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二哥,我有事……”一直被堵住嘴巴的慕容卓总算可以出声。
搞到最后,姒槿才知这原来是一场误会。
这个深夜翻墙的慕容卓乃宣王世子,之前宣王被慕容彦设计陷害入狱,慕容繁回北疆拼死才保下宣王世子慕容卓。因太子慕容彦总想捉住宣王府与二皇子府的把柄,慕容卓无奈只能翻墙进入二皇子府。
只是今日慕容繁搬出祁苑的事还未来得及与慕容卓说,这才闹出了这场乌龙。
解开了误会,姒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慕容繁将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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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槿用了几日熟悉完二皇子府,其间水土不服的病症也好了许多。
这日姒槿刚与慕容繁用完午膳,在后院散步时,梅萱跟在姒槿身边道:“殿下,我们到北疆已有许久,还未曾出门转转。昨日段辛与我说,这北疆的街市上也有许多新奇玩意,殿下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好。”
北疆的市集与大魏的市集大同小异,只是市面上有许多姒槿先前未见的东西。
“姑娘,看看这颗狼牙吧,这块狐皮也不错。”
梅萱抬手抚过狐皮,转头与姒槿道:“殿下,听说北疆尚武,人人都会骑术箭术,看起来果真如此。原先在大魏的集市上甚少见的这个玩意儿,没想到在北疆却极为普通。”
姒槿拿起狼牙在手中掂了掂,听着梅萱的话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转头间瞥见不远处的路边有几人在围殴一个乞丐。
“臭乞丐,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不打死你!”
“以后再敢在这出现,看爷爷不打断你的腿!”
“连个馒头都买不起,不如去死了算了!”
几个人围着一个乞丐一通捶打,很快那乞丐便躺在地上没了动静。周围路过的行人仿佛是没见到那奄奄一息的乞丐一般,仍旧是各做各的,不肯给倒在路边的乞丐一点目光。
姒槿拧了拧眉头,放下手中的狼牙想要往乞丐那边走,却被梅萱叫了住:“殿下,你觉得这狐狸皮怎么样,天气冷了,买回去给您做个狐裘……”
听到梅萱的声音,姒槿只转头看了梅萱一眼,再回头看向路边时,那原本倒在路边的乞丐已经爬起。他手中抱着一个包裹,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
一阵风起,吹起了他额边的乱发,也让姒槿看清了他的面容。
看着那张有几分眼熟的脸,姒槿愣了片刻,提起裙摆就向乞丐离开的方向追去。
“哎?殿下?”姒槿突然离开,梅萱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上去问道,“殿下,您走这么快要去哪里?”
姒槿的目光不离前面那抹佝偻的身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梅萱有些疑惑:“殿下在北疆怎会有熟悉的人?”
姒槿没有多解释,跟着那乞丐,最后进了一个破败偏僻的小胡同里。
小胡同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地上有许多碎石砖块与枯枝。因为过于狭窄,两边的墙壁遮住了大半的阳光,使得这胡同看起来也有几分凄凉阴森。
乞丐穿过胡同,进入一个荒凉的院子,院子中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小孩看到乞丐,纷纷露出笑脸向乞丐跑来。
乞丐将抱在怀里的包袱放在地上,蹲下身来打开包袱,露出包袱里面几个已经沾了灰尘的馒头。
几个小孩抓起馒头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姒槿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院子门口站定,姒槿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试探地叫了他的名字:“白……莲?”
蹲在地上的乞丐听到姒槿的声音身子一僵,随后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姒槿出声:“真的是你?”上前两步来到乞丐面前,姒槿问道,“你怎么会来北疆?”
见到姒槿,乞丐下意识别过脸去,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姒槿,只小声道:“公主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白莲……”
“不是白莲那你怎知道我是公主?”姒槿沉下声来,再次转到白莲面前,问道,“你怎么会在北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白莲低着头沉默。
姒槿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一头的长发凌乱,原本白净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尘,嘴角眼角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他常穿的一身白衣早已破烂不堪,如今哪里还有曾经邺京莲公子半分模样?
叹了口气,姒槿道:“先前白公子赠本宫一包糕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白公子如今有何难处,大可与本宫说。”顿了顿,姒槿看着白莲低垂的眼,又道,“若白公子不需,本宫也会只当今日未遇见白公子。”
几个小孩躲在白莲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姒槿,就在姒槿以为白莲不会开口时,白莲却突然跪在了姒槿面前。
“公主殿下……”白莲哽咽,“草民来北疆,是为了寻草民的妹妹。”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姒槿皱了皱眉道:“起来说。”
白莲起身红着双眼与姒槿道:“草民本是仓阳人士,家中有父母和一个妹妹。十四年前,北疆军侵入仓阳,当时的北疆将军完颜纯闯入我家中,打伤了我父亲,强占了我母亲,并以我和妹妹的性命相要挟。母亲无奈,只能被带回完颜府,做了妾。”
“母亲从来都未曾忘记过父亲,她做梦都想要回家。后来有一日我们终于得了从完颜府中逃出的机会,可是在母亲带着我与妹妹出逃的时候,我们被完颜纯的人发现了,妹妹在慌乱之中被丢下。”
“后来我与母亲逃回了仓阳老家却发现,父亲早已死去。母亲丧夫失女,不久也郁郁而终,她临终之前只有一个愿望,便是将我那遗失的妹妹寻回。”
“家中只剩我一人,因害怕被完颜纯的人抓到,我只能离家,四处流浪。在流浪的路中,我遇到了邺京百花楼的老板,她同情我的遭遇,便将我带回邺京教我琴技。这些年我在邺京也攒下来不少积蓄,用一半的积蓄赎了身,我将另一半积蓄当做盘缠,前来北疆寻人。只是天不随人意,在快要到达北疆时,我遇上了一路强盗,身上的钱财被抢了个干净,便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白莲说着,轻轻抚了抚站在他腿边的小男孩的脑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对姒槿道:“这些孩子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我见他们可怜,便一同照顾着他们。如今白莲这般,也是污了公主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