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拓常驻书店后,余蒙就给纪飞尘提议,可能的话谈生意的时候带上他,让他出去见见世面。
纪飞尘答应的很爽快。
每周休息日他就雷打不动拽着沈拓出去应酬。应酬回来,总是沈拓酩酊大醉,而他却头脑清醒。
余蒙不知道他们在外经历了什么,不好意思轻易定夺纪飞尘是有意欺负沈拓。
她就专门给沈拓说,不想去应酬可以不去。
沈拓口头说好,到时候还是继续跟着纪飞尘胡闹。
余蒙劝不过他,向纪飞尘反馈,纪飞尘说这是人家两个的事,让她少管。
余蒙炸毛了,这哪里只是你们俩的事?我也深受其害,好吗?
深夜,万籁俱寂。
余蒙披着薄毯,穿过一声声绵长的呼吸,轻轻推开寝室门,睡眼惺忪地向阳台走去。
困倦席卷着她。她稍微跑神,右耳里便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她只得好声好气搭话,继续听手机那头的人疯言疯语。
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个月第几次了,沈拓只要喝醉就给她打电话。
喝醉酒的人一般都会表现的和平时不同。有的人是酒后大睡,有的人是凶态毕露,有的人就是疯疯癫癫爱折腾,而沈拓就钟爱找她聊天。这也是下雪那天,余蒙冷静后判断出他在装醉的主要原因。
以前就是这样,只要喝醉酒就拼命打她电话,竟说些不着边际的事。
被人骗钻鸡圈、被老师罚站、被叫家长等种种人生糗事,在余蒙这里,他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余蒙一开始听他讲还求知欲很强,后来熬不住了,劝他去休息,他一副要哭的腔调。余蒙只能顽强聆听下去。后来为了躲避他的午夜铃声,余蒙特地关机睡觉。可曾想寝室其他人的手机被沈拓打了个遍,非让她起来接电话。
余蒙为了不给室友找麻烦,只能继续经受他的摧残。
“你那边太吵了,我听不清你说话。”余蒙裹了裹毯子,再努力听也听不清沈拓的话。
“走开,别碰我……你摸哪儿呢……卧槽!”
嘈杂的音乐声,混着若隐若现的人声,荼毒着余蒙的耳朵。
“你现在在哪里?”余蒙听他那边的动静,越听越不对劲。
“我,我不知道。”
余蒙隔着话筒,听到他打酒嗝,下意识拿开了手机。
等她再问话,话筒里传来的已是娇俏的女声。
“喂,是你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集吃、喝、玩、乐、放松为一体的服务性场所。”女声说完,周围人哗然,笑声明显传到了余蒙耳朵里。
她抑制发火的冲动,温和有礼追问:“那这服务性场所具体是哪种呢?”
“夜店。”
夜店!!!
“你是谁,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听到夜店,余蒙瞌睡跑了一半。这两货到底在给她搞什么幺蛾子!去夜店应酬,好知道享受。
“她是我招来回答你问题的,我刚才讲故事讲到哪儿……我又忘了……”
沈拓磕磕绊绊又说了起来,余蒙没心情听,气急攻心,直接把手机静音,气呼呼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杀到了纪飞尘住所。
“我是让你带他见世面,不是让你帮他失身的,你这也太过分了。你自己爱玩就自己玩,干嘛非得带坏他。”余蒙情绪高昂,此时纪飞尘在她眼里,就像教坏自己孩子的坏人。
“我哪里是去玩,合作方非得在那里谈生意,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你家那位本来也不是啥好人,谁带坏谁还说不定呢。”纪飞尘可不背这个锅。
“谈生意不能在酒桌上,非得去那么闹腾的地方?你就不能和他们商量下。”余蒙又不是没跟着去过,她才不信纪飞尘的片面之词。
“商量了,所以今天不去了。”
“意思是事情还没谈妥?又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你恐怕不能去,我们要去澡堂搓桑拿。”
“你找的都是什么客户,不是去夜店就是去澡堂?你耍我呢?”余蒙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人家老板就爱喝酒蹦迪搓桑拿,我有什么办法?”纪飞尘言辞凿凿,显得自己怪委屈。
余蒙说不过他,打电话让沈拓别理纪飞尘。沈拓说做事要有始有终,等他和这个顾客谈好合作,就和纪飞尘划清界限。
余蒙见他终于听劝了,身心舒畅,就随他再任性一回。
水雾弥漫的澡堂。
沈拓穿着薄衫杵在按摩椅边。
肥头猪耳的胖老板把澡巾甩给他,要他帮忙搓背。
沈拓嘴角微动,思忖片刻,老实地给他搓起来。
胖老板坐在椅子上,眼珠乱转,瞅着沈拓高大的身体,吃不准要不要继续进行危险的动作。
纪飞尘在一边若有似无的摩擦双掌。
沈拓听着身后的声音,冷笑一声,手下加重了力道。
“哎呦我日,你个龟儿子,要搓掉老子一层皮哦!”胖子借机发火,嗓门飙升。
沈拓无助地站着,任他唾沫喷溅。
“哎,你去把它捡起来。”
胖子趁他垂头空隙,忙若无其事把身边的肥皂拨拉到地上,喊沈拓去捡。
“捡肥皂”的行为在男性中,尤其是对素不相识的人,是一种间接性的人身侮辱。
沈拓挑眉,抿唇,没做出任何行动。
“你给老子捡起来,老子就和你签合同。”胖老板等不耐烦,抛出了诱饵。
周边有人听到动静,也聚众起哄,“捡起来!捡起来!捡起来!”
沈拓往纪飞尘的方向看了下,那人正津津有味看热闹,似乎不打算出面阻止。
沈拓粲然一笑,“行,那感情好。”
他活动着指节,在众目睽睽下,朝着胖老板就是一拳。
胖老板被揍得鼻血四溢,不断向外呼救:“纪老板救我!纪老板!”
围观的人即使快速把他们分开,胖老板脸上也挂了彩,黑青一片。
他瘫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而沈拓早趁乱离开,不知去向。
纪飞尘揉着太阳穴,已经能预想到某人对他的鞭挞。
余蒙发现沈拓最近很奇怪。
见了她,总是眼神躲闪,肢体忸怩,整个人变得娘们唧唧。
余蒙想给他搭话,他一副我很受伤,让我静静的架势,搞得余蒙张不开口。
余蒙无奈,只能从林寂桐这里旁敲侧击。
林寂桐告诉她,沈拓心理出问题了,天天往学校的心理辅导中心跑。
“那天回来以后,他觉得自己很脏,说看到我们这些男的就恶心,他还给自己搭了个床帘,不让我们看他换衣服。”
余蒙脑子回荡着这句话,忧心忡忡找纪飞尘算账。
“你那天到底对他做什么了,我让你教他商业知识,不是让你想办法……掰弯他的!”
余蒙心里很慌,一边想着不可能,一边又忍不住多想。
“如果他那样就弯了,那他性向也太不□□了。”纪飞尘早料到那人会把这件事大做文章,没想到给他玩这手,也是够狠的。
“当初我把人交给你,我是怎么说的,你看看你做的,哪一件不是公报私仇?”余蒙以往的积怨爆发了。
“我公报私仇,就他也配?他醉酒你就以为是我搞鬼,那我告诉你,我压根没逼他喝酒,他自己非要喝,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缝上他的嘴吧,我每次扶他回家我不累吗?”
“强词夺理。”
“得嘞,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对你来说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余蒙说完,难过地走了。
纪飞尘苦笑,“你又何尝不令我失望,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他对沈拓虽有不满,除了嘴上碎他几句,也没对他做太过分的事。明明是沈拓故意喝醉卖惨,导致余蒙误会他。他才找人想教训下他,没想到教训不成,反被他将了一军。
他的苦,他的冤,又与谁说?谁又肯信?
晚饭过后,余蒙来宿舍楼找沈拓。
“你现在好点了吗?”
见沈拓下楼,余蒙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好。我觉得世上的人都很脏,很臭。”沈拓神色不安,似乎在恐惧什么。
“那我呢,我也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
沈拓抠着手心,不敢看她。
“你跟我来。”
余蒙朝左右看了看,把他拉到了宿舍楼边的隐秘处。
“你亲我一下。”余蒙晃了晃他胳膊,向他提出要求。
沈拓啊了声,忙低头掩盖弯起的嘴角,“我怕,我做不来。”
“这有什么怕的。”
余蒙一着急,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觉得我臭吗?”余蒙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沈拓扭过身,用手捂着嘴,笑够了就刻意压低声音,“刚才没尝到味道。”
“那你张开嘴。”
余蒙凑到他跟前,两人鼻子挨着鼻子。
她咽了下口水,停顿很久,才伸舌朝沈拓味蕾上舔了舔。
“不……臭吧?”余蒙带着颤音问出了这句话。
“嗯。”黏黏的,软软的,有点甜。
“那你现在对我还有感觉吗?”
“嗯。”
“你除了嗯,别的话都不会说了吗?”余蒙可没忘记他说过的十五字誓言。
“别说话,吻我。”
“不吻。你没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