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生

乔青禾被一道白光映得无法睁开双眼,后来便觉得意识昏沉,像要睡过去一样,接着自己就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漫长黑暗的甬道里,乔青禾摸索着向前方走去,她已经看到远处的出口——那个闪着耀眼明光的白色洞口。

“青禾……”

乔青禾整个人僵住,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为什么,她好像听到了宋简宁的声音?

她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说不定这只是游戏给她设定的一个幻觉,用来阻碍她走出去,她刚刚迈开步子要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那声音好像在低声呢喃,乔青禾的心不由得紧紧揪在了一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宁?是你吗?”乔青禾小心翼翼地呼喊了一声。

可那个声音好像并不是在跟她对话,只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地低语,她好像在笑,可语气里充满了绝望,“青禾,你很害怕吧?胆子那么小,人又那么笨……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乔青禾呼吸有些急促,她的声音是如此真实,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宋简宁在说这话时,是怎样的地绝望了,这真的是幻境吗?

“我回来了,可是你在哪儿?”

“我去找你好不好?”

宋简宁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虚无缥缈,乔青禾却被那种沉重感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承认,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嘀嗒,嘀嗒……”乔青禾好像听到了水滴落下的声音,随即又是一清脆的响声,在游戏里呆惯了,这种声音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一瞬间她便恍然反应过来,是匕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

“简宁!你在哪儿!”

“青禾!你醒了?”

乔青禾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她的发小杨舒正关切地坐在床边。见她醒了,连忙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啊!你可算醒了!刚刚把我都吓死了!”

“简宁!简宁在哪儿?”乔青禾慌乱地想要起身,然后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舒连忙拉住她,把她摁在床上躺好,“别乱动!宋简宁好着呢!”

乔青禾看着杨舒嘟嘟的脸,有些婴儿肥,她还没有染发,身上透着十足十的稚气。

就在不久前,丧尸的尸液喷溅在她脸上,那种恶心滑腻感,清晰得可以触碰到,还有幻境里那足以以假乱真的声音,眼角湿润的泪意,明明都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可现在乔青禾眨眨眼睛,看着素白的房间,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乔青禾回忆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事,只能试探着问她,“杨舒,我怎么了?”

杨舒瞪着眼睛,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你不会失忆了吧!”

乔青禾的神色有些茫然,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十二岁因为车祸住过医院外,好像真的再没有了。

可她总不能告诉杨舒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吧!

忽然,她“嘶”了一下,然后又捂着自己的脑袋,“好疼!”

“我看八成是脑子撞坏了!一醒来就要去找宋简宁,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她有些生气,撅着嘴一脸认真地看着乔青禾。

乔青禾作出一副在努力回想的样子,“可能是碰到头了,有点想不起来刚刚发生的事了,小舒,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你从楼上咕咚咕咚滚下来,头不疼才怪呢!要不是宋忆薇有监控,是你自己站不稳掉下去的,我就直接报警了!”

宋忆薇?

乔青禾皱了皱眉,“我……自己摔下去的?”

“嗯。”

“青禾……”杨舒抿抿唇,犹豫了一下,“要我说,你就离宋家人远一点吧。”

“我知道你和宋简宁关系好,可是她和宋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群什么豺狼虎豹,你去趟这浑水,不说别人,光宋忆薇,就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她们最近说宋简宁和那个苏昱……”杨舒注意到乔青禾的脸色不是很好,又赶紧道,“全都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就是想往人家身上泼脏水,这谁看不出来啊!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也犯不着生气。”

“宋忆薇那张嘴,叭叭的,死的能说成活的,假的能说成真的,你木呆呆的一个人,连话都不敢说,跟她没法儿理论!”

乔青禾倚在病床上,除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外,便默不出声,杨舒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干巴巴地陪她坐着,然后考虑到床上的这个毕竟是个病号,便问她,“你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乔青禾终于笑了一下,“你还会削苹果?”

“我会用削皮刀!”杨舒挑了挑眉,一脸十分自豪的样子。

乔青禾摇摇头,“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杨舒顿时觉得乔青禾是不给她面子,“我可是第一次给我爸妈以外的人削呢!”

看着杨舒那张青春而富有生气的脸,乔青禾好像找回了当时的感觉,便点点头,但语气十分敷衍道,“吃吃吃!你削了我就吃!”

“乔青禾,你完了!”杨舒佯怒,伸出手来掐了她一下,“等你好了,看我不教训你!”正说着,杨舒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我妈!完了完了,她不会要提前回来了吧!”

杨舒接了电话,果然她妈人已经在H市了,正忙着找她算那一堆烂账,杨舒只能先拿乔青禾当挡箭牌,然后苦哈哈地准备回家。

“医生让你先在这儿观察观察,等我明天要是有命回来,就接你出院。”

乔青禾点点头,顿了顿,又叫住她,嘱咐道:“别和阿姨吵架。”

杨晓桢“嗨”了一声,“她要是不找我麻烦,就不是我妈了!”

乔青禾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目光在病房里打量了一圈,慢慢地移到窗子那里,窗外有一棵梧桐,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大半视线。

她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一切才刚刚开始。

那一年,宋家爷爷过世,宋简宁还不到二十,就接替了他的位子。不止外面,连宋家上下自己人都不服,各个心怀鬼胎,要么置身事外看她的笑话,要么做笑面虎一般企图让她万劫不复。

那段日子,宋简宁经常各地跑,后来和苏昱达成合作,外面却风言风语地造谣,说宋简宁和苏昱不清不楚。她记得宋忆薇就是这样,凭着自己是宋简宁堂妹的身份,没少给她抹黑。

自己好像确实也和宋忆薇大吵过一架,从此撕破脸,再不往来。

只是,她没有印象自己还摔下楼梯过。

不过,如果不是这个意外,自己记不太住所有事情可能还会穿帮,乔青禾这样想。

又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她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捋一下。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一定不可以重演,简宁临死前望她的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那一丝强撑出来的微笑,无论过去多久,她都不会忘。

过去是简宁一直护着她,现在该轮到她了。

乔青禾开始努力回想宋简宁曾经做过的事,突然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山洞里的声音,宋简宁一声一声的呼唤扰乱了她的思绪,乔青禾觉得头又疼得厉害。

为什么简宁会说那样的话?乔青禾有些害怕,又感觉自己好像是忘了很多东西一样,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手机,翻到电话薄那里,第一个名字就是宋简宁,她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那只是一个幻境,真正的宋简宁骄傲得就像一朵艳丽的玫瑰花,即使宋爷爷去世,她都从来没有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屏幕上的名字,乔青禾勾起嘴角笑了笑,命运真的好奇妙,她还可以再见到那个高傲的女孩儿,可以陪她一起走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告诉她,她永远都在。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乔青禾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给宋简宁打了电话,电话“嘟嘟嘟”了好几声,才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青禾!”

宋简宁的声音很少会这么急促,让乔青禾有点惊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乔青禾察觉到她还带着鼻音,不禁带了几丝笑意:“你不会午睡还没起吧?最近很忙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宋简宁才冷静地回答她,“我在美国。”

“啊……”乔青禾愣了一下,这么算美国那里才凌晨三点多,她有些懊恼,宋简宁已经够忙了,自己一个电话还把人给吵起来了,“我忘了……”

“那你快休息吧!我先挂了。”

宋简宁轻笑,“可是我已经醒了。”

“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量,等这边一处理完我就回去。”

乔青禾已经可以想象到宋简宁脸上无可奈何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许多,“好啊,我等你回来。对了,你是和苏昱一起去的吗?”

“嗯。”

“我们不住在一起。”宋简宁好像想了什么,在电话那头补充道。

乔青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宋简宁是在和自己解释吗?

她是不喜欢苏昱,一来是因为宋简宁和他走得太近;二来是她不喜欢苏昱那种像个小狐狸一样的男人,好像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被他看穿了一样,尽管他是条很可靠的大腿,不过乔青禾依旧不喜欢;第三就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了。

后来事实证明,宋简宁和苏昱的确只是合作关系。

上辈子乔青禾不过是宋简宁身边的小妹妹,她对宋简宁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放得好好的,别人只道她们两个感情好,却不会往那个方向上去想。

她不想做宋简宁的拖累,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可以陪着她,只要不厌烦她就好。所以,即使乔青禾再明里暗里地吃醋,也憋在心里一直没问过关于苏昱的事情,宋简宁也一次都没有提过。

现在宋简宁竟然主动跟自己解释了一下,乔青禾还是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嗯……其实我也觉得苏昱还挺可靠的,他应该可以帮你很多吧。”

“嗯。等我回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算是你的礼物。”

“不用了,我没什么想要的。”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抱着手机,彼此谁都没有再说话,乔青禾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只属于她和宋简宁的时光。

但她又害怕宋简宁会觉得这样有些烦,便有些不太自然地咳了一下,“嗯……我不打扰你睡觉了,晚安!”

“青禾,别挂电话,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宋简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叮叮叮……”她刚想说什么,乔青禾的手机就发出了提示音,手机还剩百分之五的电,便跟她道,“简宁,我手机没电了,现在不太方便充电,等下再说行吗?”

“好……”

门外一个护士刚好走进来,看到乔青禾站在窗户边,便问她,“小姑娘,你别在那儿站着,吹得头疼,先回来躺着,待会儿给你检查一下。”

“哦,好的。”

“青禾?你在哪儿?”宋简宁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还带着些不可置信与急切。

乔青禾懊恼,她一向不想让宋简宁太为她操心,说太多还让她分心,便语气轻松地告诉她,“没事,我就是摔了一下,在医院检查呢,没什么大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青禾!你回来了?是不是你……”

宋简宁几近疯狂的声音戛然而止,乔青禾忽然有点慌乱,还带着几分茫然,什么叫她回来了?简宁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乔青禾一愣,随即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呀!肯定是被那个幻境里奇怪的声音给误导了。说不定宋简宁是在问她关于毕业旅行的事情。

“等待会儿医生就过来了,现在别玩手机了。”护士道。

“……”乔青禾看着手里已经没电的手机,还是点点头,默默地放在小桌子上。

夏日的阳光,到了四点多钟便没有那么灼人,一点点光线斜斜地映在地砖上,灿烂而不热烈,明媚而不张扬,天蓝得出奇,几乎没有云彩,微风拂过梧桐树的叶子,轻巧地跃动了两下。

美国那边还是星夜的世界,她和宋简宁不再生死相望。

「警告!经系统排查,检测到0102空间bug,系无限副本漏洞。」

「系统正自行修补漏洞……」

……

「警告!警告!0102无限副本空间无法自动修复,该漏洞持续存在将会对0102空间产生不可估量影响,建议尽快强力修复。」

「经系统分析,已有玩家通过无限副本漏洞作弊成功,建议立即劫杀,建议立即劫杀。」

「强力修复失败,0102空间将在一分钟后重新构建。」

「无法对已正常程序重生的玩家操作,重生法则将采取最优化方案处理,以保证游戏公平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