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莉莉子垂眸看他，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衬衣下层层叠叠的绷带，被束缚在那条缀着蓝宝石的领结里，平添出了一分禁欲感，反衬得那些绷带让人产生了不忍触碰却又更想□□的微妙诡异诉求。
这张顶着无辜又天真表情的笑脸，配上俯首臣称的姿势，大概没有人会拒绝。
明知道这个家伙心思诡谲，却依然会被这张脸打动，这便是所谓的反差，打破禁忌才能触及最细腻阴郁的欲望。
只要她微微低下头，就能够让这种欲念得逞。
天海莉莉子微微歪头，深色的眸光之中泄露出一丝笑意，很淡，有嘲讽的意味：“那你大概每天都很想亲吻国木田先生。”
“……”瞬间打破所有美好幻想。
她收回了和太宰治对视的眼神，懒洋洋地往车站里的长椅上一坐，整个人像是某种柔软的猫科动物一样向后仰成了一个弧度，闭眼休憩。
这个时候一个头戴帽衫的身影闯了进来，满怀歉意地朝着天海莉莉子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她说：“道歉之类的话就免了，我听到了并不会收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一句近乎不近人情的话把谷崎润一郎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她这句话半梦半醒的语气配上那个快睡着的姿势和皱着眉昏昏沉沉的表情，实在很像是一个在闹起床气的小朋友。
谷崎润一郎转过头去寻求太宰治的帮助，发现他正在车站的自动售货机前兴致勃勃地挑选着饮料，还转过头来大言不惭地向未成年借钱：“想要买可乐。”
“太宰先生。”
“在摇晃之后对着天海小姐拉开易拉罐拉环她就起床啦。”
他的尾音轻轻上挑，明明是个糟糕的点子却被他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是要着手实施的预谋犯罪。
“这也太……”
谷崎润一郎看到天海莉莉子一下子醒了过来，不满地睁开眼睛，顺手从口袋里抄了个东西朝着罪魁祸首砸了过去，像是一个输了游戏玩不起的小孩子。
太宰治手一伸就把那个东西敏捷地接到了手里，挑了挑眉展开那个纸团发现是一张便利店的小票，上面显示她不久之前买了牛奶。
太宰治笑起来，眼睛又弯成了漂亮的弧线，扬了扬手上的小票，问道：“这是情书吗？”
“是啊。”天海莉莉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句：“我对你的爱就像是便利店里的牛奶一样，明天就过期。”
“唉？”太宰治抬头看了一眼电车站的时钟：“那还有三十分钟，我们抓紧时间去殉情吧。”
天海莉莉子站起身，走到了自动贩卖机面前往里面投了两枚硬币，买了一瓶纯净水，拧开来喝了一口，朝着太宰治扬了扬眉：“真那么想知道？”
谷崎润一郎完全听不懂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告诉你也没关系。”天海莉莉子斜倚在自动贩卖机上，姿势慵懒，眼神轻蔑：“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这个擅长伪装的男人一如既往地说着无懈可击冠冕堂皇的情话：“男人总是会被神秘感所吸引啊，所以我才沉迷于你完全无法自拔。”
天海莉莉子耸了耸肩“我的异能大概是让攻击我的异能将我识别为非异能体，即使没有讲出来也觉得是个完全没什么用的异能。”
何止是鸡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异能。
面对太宰治的注视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够从小泉八云……哦，是田部木津子的异能中逃脱，因为我并没有使用异能。”
太宰治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对一旁愣神的谷崎润一郎说道：“谷崎，之前你使用细雪，是否感受到了天海小姐有使用异能的情况。”
“是。”谷崎润一郎有些抱歉地看了天海莉莉子一眼：“在我的空间范围内，确实感受到了天海小姐处于异能使用状态。”
“谷崎对我使用的那种类似幻术空间的异能，大概是因为他的异能对我完全没有攻击性。”
“那完全说不通啊。”太宰治依然是笑意融融完全没有进攻性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完全相反的意味：“谷崎，你的异能范围是否接触了电车？”
“根据太宰先生之前的指示，我很小心地注意了，可以保证完全没有。”
“也就是说，触发了田部木津子异能的，是属于天海小姐的异能是吧，这和她所说的那种主动使用的异能就完全冲突了呢。”
天海莉莉子的表情依然镇定，非常无所谓地说道：“那也许是一种被动异能啊，要不是今天在逃离异能空间的时候起了作用，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种东西。”
她的回答完全是敷衍式的，根本不怕太宰治是否会进一步深究，她如果把上面的问题重新问一遍的话，大概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天海莉莉子话音刚落，那双懒洋洋的眼睛忽然盯住某处，不动了。
太宰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个小个子看起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宫泽贤治忽然把电车高高举了起来，轻松地像是随手拿起了一块蛋糕，回过头来朝着谷崎润一郎开心地笑：“谷崎君你快过来找找看呀。”
谷崎润一郎闻言说了句抱歉急忙小跑了过去，然后跳下了电车轨道，抬着头仔仔细细地寻觅了起来。
“还真是厉害。”
“不好奇他们在寻找什么吗？”太宰治走到了她身边，看上去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可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一句‘猜去吧’作为回礼。”
“我才不是那么恶劣的人。”太宰治显然是不在乎她如何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之前谷崎有一个同学，在小团体里习惯性充当搞笑角色的那种，总会说些调皮的话来活跃气氛，不久之前他从站台跳下去了。有传闻说他是忽然迷上了跳远，于是和小团队脱离，那天和自己曾今的朋友在电车站重逢，对方不满意他擅自脱离的行为，于是调侃他说你不是跳远很厉害吗？不如就从这里跳过去看看能不能跳到对面去啊。”
天海莉莉子顺着他的话看向了中间隔着两条轨道，宽阔得如同银河一般的双向站台。
“结果就这么去世了，真是羡慕啊。据说学校对外的统一说辞是，为了去救一只猫。”
“你羡慕什么？”天海莉莉子有些莫名，明明太宰治上一句话的重点不在此，她却另辟蹊径地找到了切入点。
太宰治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嘴角微微上翘，弧度柔软，“当然是羡慕自杀成功啊。”
“自杀？听起来是被强迫意愿的行为。”
“人可以完全决定自己的意志吗？”
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他们的哪根神经，两个人居然就这样同时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谷崎润一郎忽然高声叫了起来：“找到了！”
太宰治忽然甩了甩手腕，像是一株在夜风之中摇曳的植物一般晃了晃身体：“要打个赌吗？”
这一次天海莉莉子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如果可能获得35倍的丰厚回报，那么赌徒并不在意在俄罗斯□□中投下本钱。”
太宰治笑着提出了赌约：“我赌那个家伙是自杀。”
“这么说的话，意外事件和他杀都算是我赢。”天海莉莉子似乎对这种事不关己用别人鲜血淋漓的经历来打赌的事业没有什么道德洁癖，回答得爽快。
“那么，你要是输了的话，就要给我一个吻。”太宰治的声音很轻，风轻云淡像是隔着一层轻纱，引得天海莉莉子忍不住偏头看了看他，神色之中有几分探究。
但是她很快便失去了兴趣，先要从这个演技逼真到本人都无法分辨真假情绪的男人脸上看出什么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你输了的话，就要给我当一天的狗。”
“为什么是狗！”太宰治皱起了眉，“我最讨厌狗了。”
天海莉莉子的脸上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所以才提出这种要求啊。”
太宰治委屈巴巴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恶劣。”
“这不是你所说的女人神秘的吸引力吗？”
两个人并肩朝着争议的正中央走了过去，天海莉莉子偏头去问那个挂着似笑非笑神色的男人：“如何判断谁赢了？”
“安吾的异能可以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
“所以他们大费周章地在寻找那位去世的……”天海莉莉子发现没有合适的称呼，太宰治适时地接上了话：“笠井一，是一条他佩戴的项链，找不到了，特异科需要找借口封路，所以特意借了田部木津子的东风。”【1】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其中包含了太多巧合，要完全促成此次合作，大概又是太宰治这个男人的算计。
天海莉莉子并没有深究。而是问道：“笠井一难道没有其他遗物吗？”
“有，但是怪异就在于，安吾无法从上面提取记忆，他那天穿着的衣服也好，随身携带的物品也好。”
两个人走到了人群中间，最先看过来的人是安吾，他被遮挡在冰冷镜片背后的眼睛神色复杂。
天海莉莉子看向了谷崎润一郎掌心的那个东西，据说刚从电车底的机械中小心拆卸出来，那是一条缀着宝石的领结。
和太宰治此刻脖颈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1】狂言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