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青蛙王子:
Hi,小青蛙,好久不见。
对不起,因为一直没收到你的回信,我还误以为你已经厌倦了和我继续写信,所以也不会再给我回信了,这半个月就没有打开过这本书,所以今天才看见你的回信。
对不起,因为我误会了你,害得你担惊受怕这么久。我很好,请你放心。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By白兔糖」
***
被声响惊动的钟亦,从厨房走向门口,掠过钟星,便看见了面白如纸的唐心。
“唐心?你怎么来了?”他和颜悦色地问她,声音依然悠扬动听,“要一起吃早饭吗?”
她看着钟星的脸,刺耳地冷笑一声:“不必了,我没有兴趣和你儿子一起吃早饭,更没有兴趣做他的后妈。”
“唐心!”
尚在惊诧之间的钟亦,眼睁睁看着她像一尾鱼,从他指尖倏忽溜走,跑向了楼梯。
他瞬间就明白,是她误会了刚刚钟星对他的称呼,便呼喊着她的名字,疾跑出门外,三步并两步就在楼梯上卡住了她,心急如焚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唐心,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不是钟星的爸爸。他……”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你无论对我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你?”唐心转过头来,悲戚地望着他,浓郁的悲伤都在瞳孔里弥漫开来,“你从一开始就能看出来,我很喜欢你吧,钟亦?我知道我和你说过的所有谎言都很拙劣,我也努力用这些笨拙的谎言想藏好我心里对你的喜欢。但是,喜欢是藏不住的,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对吧?”
钟亦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唐心……你……”
“就是因为一直喜欢你,但是觉得现在的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一旦我告诉你了,你就会再次从我的世界消失,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有冰冷的眼泪从眼尾滑出,蔓延至她的唇边,带来海水般咸涩的味道:“即便喜欢你到这样的程度,我也不能接受你对我说的谎话。钟亦,如果你想替你的儿子找个合适的后妈,你本不用这么麻烦,编造那些我差点信以为真的甜言蜜语。凭你的条件,你只要随随便便勾勾手指,会有一堆愿意做你儿子后妈的女人,争着抢着来找你。所以求你高抬贵手,离开我的世界,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唐心,你是不是傻?”
她的话太密,钟亦插不进。等她说完了“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终于绷不住,将声音提高了八度,一反他平常儒雅温吞的形象:“既然喜欢是藏不住的,你怎么没感受到,在第一天你去拔智齿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你怎么听不出来,我那天声音抖得要命?你怎么没看出来,那天因为没要到你的微信号,我难过得要命?”
豆大的泪珠悬挂在她的下睫毛,迟迟坠落不下。
她始料不及,望着他紧张万分的神色,滞了半天,只发出了一声带着疑问的:“啊?”
钟亦正启唇欲言,突然听见身后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小叔,痛!”
他大惊失色地转过头,猛跨了几级台阶,隐隐约约已经看见了殷红的血迹落在地上,煞是显眼。
一旁透明的糖罐跌落下台阶。里面的大白兔奶糖来回撞击着罐子,发出闷响,滚落到唐心脚旁。
***
钟亦和唐心并排坐在一起,看着“手术中”的指示灯仍然散发着森森的绿光,不约而同长长叹气。
唐心愧怍不已,想和他说什么时,却先听见了他的安慰:“不是你的错,不用和我道歉。不用在这等着了,先回去吧。”
唐心还没来得及说要和他一起等,就听见怒气冲冲的男声刺破了周遭的静谧:“钟亦,你他妈的怎么回事?我让你照顾我儿子,你就把他照顾进医院缝针?”
钟亦下意识站起,挡在唐心身前,一手按着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出声。
半秒钟不到,声音的主人便已现身。
他长得和钟亦七八分相似,只不过眉骨生得比钟亦还要高,也更显轮廓深邃一些。而他的眼睛幽若寒潭,带着阴郁的气息,让人顿生距离感。
唐心全身震颤了一下,懊恼地想:她刚刚怎么就没想到钟星会是钟逾的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当时误会了,钟亦不会因为追着和她解释而忽略了钟星。而钟星更不会因为跑出来看热闹,不慎踩中了她掉落的糖罐,摔到地上,磕到了额头,被送来医院来缝针。
“哥。”钟亦低低喊了他一声,垂下头同他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看好星星。你要是生气,就尽管打我吧。”
钟逾冷笑一声,攥紧了拳头,青筋爆出,真的像一副要狠揍钟亦的样子。
唐心见钟逾暴戾的样子,坐不住想起身,却还是被钟亦执拗地按住:“你别管了,走吧。”
钟逾那一拳却没终究没出手,只因有人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是在你眼里,错永远都是其他人的?星星是你气跑的,你连一个父亲都当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去怪钟亦?”
唐心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信半疑喊了一声:“谢总?”
横在钟逾和钟亦之间的谢依繁循声望去,和钟亦身后的唐心打了个照面,尴尬地和她打招呼:“唐心,你也在啊。”
“唐心”这两个字似乎没有引起钟逾的注意。
他甩开谢依繁的手,朝她大吼大叫:“那你呢?我要是没有当好他爸爸,那你呢,谢依繁,你除了生了他,你还为他做过什么?”
“我为他做过什么,我不用向你交代!”谢依繁也朝他怒吼回去,“我不欠你什么,钟逾!”
“哥,别吵了,这里是医院。”
钟亦看不过,试图拉开钟逾,可他却将钟亦一把推开,辛亏有唐心扶住钟亦。
钟逾紧箍着谢依繁的肩膀,像是要把她狠狠捏碎:“谢依繁,你不欠我?是我教你读书认字,是我教你开口说话。没有我,你他妈以为你还能是谁?现在翅膀硬了,你以为你自个儿心里翻篇了,我就跟着翻篇了?你做梦!该算的账,我心里一清二白。我哪天想算,你就必须到我跟前来,跟我一笔笔掰扯清楚。”
“我们的帐,离婚时算得一清二楚。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糖朝。你当时什么都不说,现在又来搞糖朝,你还算是个男人么?”
听到这话的钟渝眯起眼,眼缝却止不住流淌出锐利的光芒,如同一抹锋利的薄刃一般,恨不得将眼前的谢依繁开膛破肚:“我不是男人,还能让你生下星星?”
“哥,你够了!”钟亦受不了看着他对谢依繁反讽,从钟逾身后反扣住他的肩膀,再次尝试拖开他,“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和大嫂吵了。”
钟逾却像一只红了眼的疯狗,还在向谢依繁狂吠:“是啊,他对你不值一提,否则你当年也不会为了你的奸夫抛下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让钟亦和唐心双双愣住。
打完钟逾耳光的谢依繁,泪眼迷蒙,却苍凉笑出声,继而咬牙切齿道:“钟逾,你这种混蛋,怎么能活到现在还没被车撞死的?”
她抛下这句话,便用手背抹着眼泪,转身跑走了。
“我去看看她!”唐心慌忙起身,对死死抱住钟逾的钟亦交代了一声,便也疾驰着,奔向几乎要离开她视野的谢依繁。
***
谢依繁跑得太快,穿着高跟鞋的唐心跟不上,只能胡乱猜测她应该已经出了门诊大楼,便也跑出大楼找人。
她运气不错,没找多久,便看见谢依繁失落地坐在花坛旁的一张长椅上,双目空洞无神地凝望着远方光秃秃的树枝。
唐心犹豫了一会,还是慢吞吞走到了谢依繁身旁,坐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喊了她一声:“谢总”。
坐在她身边时,唐心才闻到了冲鼻的啤酒味。
垂眸时,她才看见,谢依繁手中握着一听已开启的啤酒。而她身旁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堆积着至少10听未开启的啤酒。
“你有没有暗恋过什么人啊,唐心?”
谢依繁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转过头和她打招呼,只是淡淡轻啜了一口啤酒,问她道。
“有。”一向羞于启齿的唐心,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在哭花了妆的谢依繁面前,无比诚实道,“一直喜欢他,从初中到现在。”
“那你还是比不过我欸。”谢依繁笑了笑,“我喜欢……不,我爱他,爱了整整二十多年了欸。”
“谢总……”
“现在不在公司,不用叫我谢总。你可以喊我学姐。”
唐心诧异地看着谢依繁,却见谢依繁倒不意外:“你从不知道我也是三中毕业的吧?你甚至都没有对我的印象,明明很多次我都和你有过交集。”
“我……”唐心一时语塞,没想到谢依繁居然会对高中时代的她就有印象,呐呐道,“学姐,你知道的,我毕业很多年了,同班同学我都未必记得。”
“不,是因为你眼里只有他。当然会对其他人视而不见。”谢依繁看着唐心,羡慕道,“唐心,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招你进糖朝?”
“不是因为学姐你赏识我,觉得我的味觉灵敏吗?”
“说实话,这只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很想知道,他喜欢的女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学姐?”唐心越来越迷惑了,“你说的‘他’,究竟是谁?”
“我进钟家的那一年,8岁。他才5岁,还没上小学,但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骂我‘女骗子,滚出我们钟家’。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一直只会骂我,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