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山温泉逗留了半个钟头后,船长召回了游客,白帆船再次扬帆起航。
只不过回程时,所有的游客们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唐心和钟亦身上,让唐心有些些许不自在,和钟亦拉开一些距离坐。
但她一挪动位置,他也即刻挪过来,紧挨着她坐,让她白白做了无用功。
“喂,别跟过来了,”她低声警告,“他们都在盯着我们看,我快吃不消了。”
“你再赶我走,我就再亲一个给他们看。”
钟亦曲起指节,擦了擦唇畔开裂的一个渗血的小口子。刚刚在水里,她只顾给他渡气,在与他深吻时,牙齿不知轻重地擦到了他的唇,便划开了口子。
“你真幼稚,”她口是心非地不由自主朝他坐近,侧身望向他湿,“我现在后悔喜欢你了。”
“已经太迟了,”他将她的头轻扳向他
的肩膀,让她枕在他肩上,“上了我的贼船,就一辈子不能再下来了。”
“我真惨,”她勾唇笑道,“那你要开着你的贼船带我去哪里?”
“天涯海角,世界尽头。”他煞有介事地答,唇角噙笑。
两人还没享受一会儿静好悠闲的散漫时光,便见数次兴风作浪的洋垃圾又走近了他们,挑眉问候:“Hi,man,areyouokay?”
钟亦偏开头,继续无视他的存在,他却越加亢奋起来:“你是看不起我吗,骑士?你敢跟我下水比一场吗,看看谁是真正的骑士,谁又是懦夫?”
钟亦依旧不理,只是偏过身子,挡住了他转而望向唐心的视线。
“怎么了,你怕水吗,骑士?你不敢和我比吗?”他尖锐笑了一声,“懦夫,你才是懦夫。”
钟亦还没发作,便见身旁的唐心“咻”一下站起,回呛他道:“比游泳是吗?我和你比。”
老外和钟亦都愣住了。
钟亦急切地去拉她的腕,却听老外轻蔑地笑了一声:“我不欺负女人。”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唐心定定看着老外的眼,“要么和我比游泳,要么滚远点,别再来烦我们。”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都被唐心的气势所震慑,发出极具煽动性的起哄声:“答应她,答应她!”
老外看了看唐心娇小的身段,似乎并未感到威胁,戏谑道:“我可以让你先游半分钟,毕竟女士优先。”
“不需要,”唐心笑得颇有自信,“我倒是可以先让你半分钟。”
“我也不用。”老外忽然被激起了兴致,指着不远处就快要开到的白沙滩道,“让船长在那里停船,看我们谁先游到白沙滩。”
“如果你输了,我要你道歉。为你一直以来的无礼、傲慢和偏见道歉,”唐心的陡然提高了八度,“为你的歧视向我和我男朋友道歉。”
“对不起,darling,恐怕你听不见我的道歉了。”老外抬脚,身边围观的游客都让出道来,“我们去找船长吧,我会让你输得不要特别难看的。”
唐心嗤之以鼻,正打算跟着他过去,却被钟亦阻拦:“太危险了,别和他比,这不是闹着玩的。”
“看来你对我了解得还不够啊,大朋友。我大学可是学校游泳队的Ace。”她在他潮湿的眉心轻轻吻了一下,“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钟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里面似有灼灼火光在猛烈地燃烧,显得她既张扬又明媚,完全已不是当年在学校里那个畏畏缩缩、没有自信的小女孩了。
“那你答应我,如果撑不住,就赶紧回来。”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硬撑。”
“好,我答应你。”她斩钉截铁道,“只要你因为担心我喊我的名字,就算我能赢,我也会为了你回来。”
他听着她的承诺,终于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最后替她撩开遮在她眼前的一小缕刘海:“Takecare,我等你回来。”
***
白帆船逼近了白沙滩,随着船长发号的施令,稳稳停在水中。
船长起初并不同意二人的battle,但架不住整船游客的软磨硬泡,再加上今日风平浪静,天气温和,他思索再三后,让船员将船靠近最接近白沙滩的一处浅水湾,确保不会有风险后,才同意让两人下水比拼。
钟亦站在人群里,看着唐心和老外双双跳入了水中,听见身后有的围观者们甚至有的已经开始嚷嚷着下注了,在深感荒唐之余,同时又觉得深深头疼:他刚刚是怎么鬼迷心窍的,居然同意了让她去和那个老外比游泳?
他在心里一边懊悔,一边又清晰地明白,即便让他重选一次,他也是没有办法拒绝她的。
既然她有信心,他也不能剥夺让她发光的机会。
他抱手站着,听着身后的游客们纷纷押注老外赢。
参与赌局的老外们懊丧:“没有人押她赢,这局开不成了。”
“谁说没有人?”钟亦循声转过脸,朝向聚在一起下注的老外们,伸手拿起座位上的钱包抽出欧元,砸向他们已经扔上了欧元的“赌桌”,扬声道,“我押她赢。”
老外们愕然后,一同放声大笑,钟亦却异常平静:“开局不开局?”
“开,她赢面小,你是一赔四。”其中一个老外笑着对钟亦道,但语气里俱是讽然,“希望你的女朋友能赢。”
话音刚落,作为见证人的船长便吹响了哨子,激动的众人爆发出“eon!eon!”的加油打气声。
钟亦亟亟回过身来,便见唐心潜入水中,顿时无影无踪,只看见那个老外在水里挥臂猛冲。
他手心紧张得沁汗,大气不敢出,望向唐心消失的地方。
开赌局的老外听似安慰,实则奚落他:“兄弟,不好意思,要害你输钱给我们了。”
钟亦不发一言,只是依旧盯着水面。
水里的老外又加快了速度,挥舞的长臂拖出了一道幻影,在飞溅的水花里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正当众人都觉得他稳操胜券时,却不知唐心是从哪里一下冒出头的。
她灵活得如同一尾鱼,身姿舒展妙曼,双臂挥舞起的水花巧妙地砸在老外的脸上,大大影响了他的速度。
他气恼地朝唐心怒吼一声,但无济于事。唐心并不是真正在游泳,而是瞄准了浅水湾里的礁石,借力于它们,灵巧地靠着蹬跃反超了老外。
众人为这转折嗟叹不已,为唐心若隐若现的身影欢呼喝彩。
钟亦望了一眼他身边脸黑如炭的庄家们,憋笑,将原封不动的话还给他们:“兄弟们,不好意思,要害你们输钱给我了。”
话语之间,唐心比老外领先了半个身位。
眼见她已经快要用手够到海岸线时,却听老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整个人忽然在水中失去平衡,向翻肚皮的鱼一样倾倒过来。
“Help!”他朝着最近的唐心大叫,“Helpme!Please!Please!”
唐心听见他的惨叫,放弃了触滩。她回转过身,猜想那个老外是抽筋了,便一边大叫着,呼唤船上的船员赶紧下水,一边看着他挣扎了几下,等他挣扎不动了,才朝他游去。
她的手刚触及到他时,想帮他换个姿势浮起时,却不料他居然不知又从哪里来了力气,竟然死死抱住了她的腰,硬拖着她一起下沉。
她瞬间被他打乱了节奏,在水中失去了平衡,被他拖带着下沉。想要呼救时,口腔却满溢入咸涩的海水,让她条件反射地作呕。
像被一棵顽强的海草缠住了手脚,她摆脱不了,只能闭眼,让海水没过她的额顶。
在绝望的这一刹那,她居然神奇地听见钟亦在喊她的名字。他胡乱地喊,有时喊她学妹,有时喊她白兔糖,有时喊她唐心……
因为听见她的声音,她睁开了眼,也恢复了求生的欲望,用牙齿去死命地咬老外的手。
他吃痛,条件反射地用手肘重击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唐心耳朵嗡嗡作响,意识有瞬间的空白,只能感觉到有人已经接近了她,把她像个洋娃娃一样,用力地从那个老外铁箍般的双手中生拉硬拽了出来。那个时候,她从头到脚趾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便任由那位救命恩人摆布她的身体。
***
唐心在帆船的船舱里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钟亦的脸。
她听见船舱外嘈杂的人语交谈声,从断断续续的几个单词里大致明白,赶来的急救人员还在船舱外帮那个老外急救,而将船舱留给钟亦为她急救。
他剧烈喘息着,双手还按在她胸上。他的黑发还是湿成一绺绺的,晦暗不清的眼神里情绪复杂,在见她苏醒时才有了一点光亮。
“唐心,”他徐徐唤了她一声,“还认识我吗?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她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失忆。对不起,又让你担心。”
他扶着她坐起身来,在她腰后垫了一个垫子,递了一杯水给她,嘱咐她小口小口喝。
待她喝完了水,见她能顺畅讲话后,才伸出微凉的手指,在她身上轻按:“这里疼吗?”
她摇头,他便换个地方按。
将紧要的位置都按了一遍后,他才舒了一口气:“应该是没事了。”
“对不起,”她又向他道歉,“是我又逞强,害你担心。”
他将她手中的空杯子放回床上:“你救了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救人是一件错事吗?”
她极没底气地说,“救人是一码事,害你担心又是一码事。”
“知道就好,”他坐在她身侧,拥她入怀,靠近她的耳畔,沉声道,“不准有下次了。我吓得差点心都要跳出来。”
唐心闻言,便用手按上他□□的胸口,便摸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巨浪冲刷着海岸:“还好,你的心回来了。”
钟亦却半晌无言,只是用温热的手掌,交叠在她的手上,感受着心跳从她指间被传递到他掌心:“是我自己挣回来的,它差点和你一起沉下去。”
唐心凌乱不堪的记忆忽然自动开始拼凑起来,让她隐隐约约回想起来,似乎,在失去意识前,她瞟见在水里拖着她前行的人正是钟亦。
她大惊着问他:“是你游过来救我上岸的?你不是怕水吗?”
“那个时候,忽然就不怕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也许比起怕水,我更怕失去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