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否对我表妹有甚意见?”
谢静怡在人群稍稍分散以后便来到了夏绵的坐榻边,问道。她亲眼见证了谢莺歌的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青的整个历程,谢莺歌又是个锯嘴葫芦不愿说的,她只好亲自出马跑来问夏绵了。
“我何曾对你表妹有意见。”夏绵几乎是刚躺下便又马上坐直了身体,面对谢贵妃的质询,夏绵显得很看重的问道。
“太子,你若是对我表妹没有任一意见,为何在送完头钗之后便立即离开?或者说你为何在整场的秋猎里都没有来找我表妹说过一语,而是兀自和旁人聊得高兴?”谢静宜不知道谢莺歌不开心的点是否在这里,但她觉得大抵应该是在这里的,毕竟同样身为女子不开心的点都会是一样的,谢静怡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猜测质询夏绵。
夏绵:“……”
“我这样会让莺歌不开心吗?”夏绵以为自己这样谢莺歌才是会开心才对。毕竟谢莺歌表现得那么明显的不想见自己,无论是从上次游船宴结束以后自己去找她,她那副态度来讲。还是从自己想起的这一段短浅的回忆来看,谢莺歌看到自己应该都是不可能开心的。
“那不是……”谢静怡想骂废话,但是精良的家教与宫廷礼节都不允许她用这样的话语来埋汰太子殿下,便转口说道,“浅显易懂吗?嗯?太子殿下。”
“我们家莺歌自小只喜欢太子殿下,也只缠着太子殿下。您如今不睬她,兀自缠着旁人聊,她自然是会不开心的,所以我说的够浅显吗?”谢静怡对着夏绵极尽善意地一笑,力求夏绵能明白她的苦口婆心,却不料夏绵见到她的笑意以后,却倏地一下转换了脸色。
“你们家莺歌只喜欢太子殿下啊?”夏绵望着坐在塌上的谢静怡,冷声地问道。
“对,对啊,这话有何问题?”夏绵的反问虽是笑着的,但笑意冷,声音也冷,让谢静怡横生一种自己貌似说错话的感觉。
“没什么问题。”夏绵也不说话了,对着谢静怡摆出一张拒绝再交谈的脸。
“太子殿下。”这会儿变成谢静怡弱怯怯地叫夏绵的名字了。说句实话,夏绵凶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挺能唬人的,他要是绵软的时候就特别让人想吓唬他,但是他一旦凶起来就是反过来的局面了。
“不多谈。”夏绵竖起手掌,挡在自己与谢静怡的脸之间,俨然当起了第二个锯嘴葫芦。
谢静怡:“……”
这还怎么叫人当和事佬呢?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要做和事佬,还得做两个锯嘴葫芦的和事佬,真的是太难了。反正谁爱干谁干吧,她不干了!
夏绵就是觉得心中有一团火气。
虽然她以女子身份欺骗谢莺歌是不对,可是谢莺歌说到底,从头到尾也只喜欢太子殿下这层身份。所以两相比较的话,自己也不亏欠她什么,不是吗?自己现在也为她取得了太子殿下这个身份,而她也即将是夏国堂堂的太子妃。一物换一物,扯平了。
夏绵自觉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早日登上帝位,让谢莺歌戴上皇后的王冠。
至于以后的事……
人生哪有那么多准备好的路?大多时候人生的路都是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之下逼迫自己要去走的,走完之后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而下一个方向又在哪里。
“皇兄,下一盘棋如何?”夏绵找到三皇子,见三皇子在一片莺莺燕燕的包围之中谈笑风生,便站在帐篷外问道。
“哦,皇弟拔得秋猎头筹之后,又要与皇兄下一盘棋吗?”三皇子喝得醉醺醺的,软乎乎的身体倚靠在一群侍妾与婢女之中,对着夏绵笑道。
“实际上是为弟的有一些事,想和皇兄谈一谈。”夏绵站在帐篷外,亦对着三皇子笑道。这次的游船刺杀,她三皇兄不可能择得那么干净,夏绵早就想找她这位皇兄谈一谈了,趁这次秋猎的时机正好。
“你们都退下吧。”三皇子驱散一室的众人,招手叫夏绵进来。
两人在帐篷里下棋,帐篷口则站了三皇子的一丛护卫、
三皇子手执白棋,先行落子。
“皇兄,我若是问你,这次游船刺杀的刺客是谁,你会怎么回答我呢?”夏绵随后,欣然落下一只黑子,言笑晏晏地的问道。
“我会怎么回答?”三皇子似乎也在纳闷,摆出一副思考的神情,落下一只的同时回答道,“我大概会觉得此事与我无关吧。”
“你们都说我躲在船水之下,是早已知道了此次暗杀的始末,所以提早躲在那下面。但是我觉得我是因为中途灵光一现,才躲到了船水之下,是以避开了此次的暗杀。这样说你信吗?”
夏绵还没说她信与不信,三皇子又抢话道,“我知道你不信对吧?不然你也不会特意来找我下一盘子虚乌有的棋了。所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皇弟。”
“还是关上天窗说暗话吧,皇兄。亮话太刺挠,我怕我受不住。”夏绵笑笑,做出示弱的样子。
“哈哈哈,皇弟真有意思。”三皇子哈哈大笑,似乎被夏绵逗得不行。
“皇弟就是好奇一事,此次如此浩荡的刺杀规模,皇兄开给杨逍榆的好处是什么?”夏绵见三皇子开怀大笑的时候便趁势问道。
“我能开给他多少的好处,便是他自个儿想完成这事。”三皇子心情颇好的向夏绵解释道,并往夏绵的杯中倒了一杯酒,抬手示意夏绵饮酒。
夏绵从腰带中翻出一枚银针,当着三皇子的面沾了沾杯中的酒,片刻之后才举杯而起,“他想当皇帝?还是他想亲手除掉我呢?”
三皇子被夏绵这番旁若无人的举动逗得就差前俯后仰,拍着大腿上的颤肉说道,“我想当皇帝,而他想亲手除掉你,就这么简单!”
“皇兄这亮话说得真是刺挠,皇弟听了心里甚是忧伤。”夏绵假笑道,并为三皇子也添了一杯酒,似乎在感谢三皇子如此亮堂的说话。
“你甚是忧伤个屁!你忧伤你都当了太子了,还忧伤什么?我现在跟你说这话我也不怕,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我想当皇帝,但是你可能是第一日知道杨逍榆想除掉你。皇兄要告诫你一句话,真正的利益面前没有朋友,真正的利益面前也没有兄弟。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呢?可能是我今天饮醉了吧哈哈!”三皇子饮了夏绵的酒,放下杯子就将手臂扣在夏绵肩上,挨着她极近地说话,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突然把鼻子凑近夏绵的脖颈嗅了嗅,喃喃咕哝了句,“你怎么有女子的味道?”
“一定是皇兄饮醉了。”夏绵推离三皇子,站起身欲走出帐篷外。
三皇子不以为意的摸了摸鼻子,料想是自己在女人堆中坐久了,身上沾了点女人的味道,才闻到夏绵身上也沾了点女人的味道。又见远处有一红衣女子越走越近,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看着甚是貌美,但因自己喝酒已经看得不太清楚,便招呼夏绵道,“皇弟帮我看看,那越走越近的小娘子是谁,若是无主的,便烦请皇弟吆喝一声,叫她进来伺候一下皇兄。”
“有主了。”夏绵一下就把帐篷的口拉上了,并且看着走近的谢莺歌,略显心律不齐的问道,“莺歌找我何事?”
“只是恰巧经过而已。”谢莺歌做出一副恰巧经过的模样,只是看了夏绵一眼便从她身旁走开,绕到身后更远的一座帐篷去了,夏绵见谢莺歌竟是真的没有回头看自己,不免落单地在原处想,难道真的是自己错觉?谢莺歌刚刚走来的方向,明明是直线对着自己的啊。所以自己才起身相迎,但是谢莺歌却在跟自己直线对上以后,顿足赶往另一个方向。。。
夏绵:“……”
唉,女人心海底针。不猜不扎心,一猜就扎死人。
夏绵往自己的帐篷走去,间或还回头看一眼谢莺歌走远的方向,就怕谢莺歌有回头看自己,而自己却没有立即对上她的视线,错过了。于是就回头看了好几次谢莺歌,但是谢莺歌的后脑勺却一次都没有转过来。当夏绵最后一次转回头的时候,下巴直接磕上了一人的脑袋。
原是五皇子垂着头向她靠近,并且走得急赤白赖的就像是冲,被她撞上的一刹那,夏绵同时感觉腹内一痛。
“走得这样急作何?”夏绵捂住快扩散开的红晕,对着五皇子笑道。
五皇子见夏绵被戳了一个洞,居然还能当场笑出来,完全没露出任何中刀之人该有的正常反应,反而叫人更害怕了,以至于害怕之下都忘记了该把刀继续捅的深一点。
“你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份上,你若是来投靠我……我会设法帮你。但是现在……回不了头了。”夏绵站立不稳地捂着伤口,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嚷声,显然是护卫已经发现这边的情况,叫嚷着冲过来了。
皇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从来没有摆到明面上出手的,要么就是雇一帮杀手暗地里杀了对方,要么就是在朝堂之上用阴谋勾心斗角,谁也没想到五皇子,跌跌撞撞地朝六皇子跑过去,竟是一刀子捅了对方。
如此的不计后果……
怕是压根没想过争皇储之位,就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是以,护卫们都没有防备到这么一出,等发现的时候六皇子已经被捅昏了。
夏绵觉得自己昏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了谢莺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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