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那倒没有。”夏绵筹算着解释自己为何不想,还会去的缘由,忽然摸到一道凹凸不平的触感,那感觉就像是光滑的皮肤上突然多出的一道疤痕,夏绵顿止住话头,低头去看。

“这是什么?”这一看不得了,夏绵果然在谢莺歌的手腕上看见了一道吓人的刀疤。

“我不小心弄得。”谢莺歌极快地抽走自己的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是么?”夏绵看出来谢莺歌的推拒,又把眼神转到了卢萍脸上,只见卢萍一见,她看向自己便立即调开了脸。

“是的。”谢莺歌坚持回答。

夏绵口中说着“合该注意一些。”,心里盘算着,看来还要从其她途径才能了解到,谢莺歌是怎么伤了自己?反正夏绵是不相信谢莺歌口中说的不小心弄的,哪有人会不小心划到脉搏跳的地方。

“以后我会注意些的,先去后院坐吧。”谢莺歌领着夏绵去往后院,并且主动牵起了夏绵的手指,那样子好像着急着要转移话题似的。都忘记了,她先前还在计较夏绵去过梨春苑,并且多日来不来找自己的事实。

“对了,是你叫圣上将婚期安排在开春的吗?”入了房,谢莺歌见夏绵不说话,并且沉默了良久,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是父皇将日子安排在开春。”夏绵终是平静地开口。

“若是觉得急切了些,亦可叫陛下安排在霜月。”见夏绵对于婚期是安排在年初亦或年末,都毫无差别的样子,谢莺歌心里微微拧起了一个疙瘩,面上偏要装出一副任君抉择的样子。

“圣旨已下,怎好三翻四次去调改?”夏绵不赞同的摇摇头,光是将自己和谢莺歌的婚事确定下来,就调改了几次,再来一次,恐怕多生事端不说,最后还会不会是那个人,都不确定了。不过夏绵此番说辞,是真叫人看不出是本意不愿的,还是觉得麻烦而才不改。

谢莺歌无话可说……

“小姐,老爷有命,太子殿下不应该在此处久留。”外头的小厮高喊了一声,看来是谢霆筠派来赶人的了。

“你要走吗?”谢莺歌问夏绵,现在这个氛围谢莺歌也不确定,夏绵是否还想留下来。

“你想我走吗?”夏绵在意的还是谢莺歌的态度,虽然她心里是想留下来和谢莺歌多说一会儿话,但若是谢莺歌觉得受打扰,那她亦会走的。

“绵绵觉得呢?”谢莺歌见夏绵又把问题丢还自己,顿时颇觉气恼的开口。

“我想留下来。”夏绵觑着谢莺歌的脸色,最终答道。

“随你吧!”谢莺歌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坐下来继续吃先前没吃完的鲜枣,面上虽然很没好气,但是心里却觉得有些开心了,尽管这种开心她是不会轻易在夏绵面前展露出来的。

“旁人进献了我一只来自东海的夜明珠,我见它周身皎洁,内外通透,的确是颗好珠,便想着此物你或许会喜。”夏绵将一个精致的木匣推给谢莺歌,这是她准备好给谢莺歌的示好礼物。在府中养伤的这些时日,不少士族大臣来探望她,进献了许多天下奇珍,夏绵便命人将这些礼物都收到府中的万宝阁,只从中挑选了一件最适合的佳品,带来送予谢莺歌。

“你如今已学会了收礼?”谢莺歌诧异地望向夏绵,这个人以前是勤俭破奢,廉以养德,一身正气,淡以明志,无论是什么契机,什么缘由,百官送来的礼物,她从不收,清廉得就好像傲骨峥嵘的松柏,如今却学会了收礼,叫人怎么能不惊讶?谢莺歌实在诧异不能,以至于这种诧异都压住了她心里收到礼物的欢喜感。

“难道吾该退还给他们?”夏绵看向谢莺歌,露出了轻笑。

“你不该吗?”谢莺歌注意到夏绵话中的疏离感,但是按照原来夏绵的心意,她是会退的。

夏绵似乎是觉得谢莺歌的想法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吾是要当帝王的人,士族与权臣给未来帝王进献礼物,吾是应当收的。国家需要士族与权臣的支持,吾亦需要。若是清廉若松柏不肯收,他们便会惶惶不安地揣测吾的心意,亦或觉得吾很难伺候,是一位只懂理论道义廉洁的未来帝王,这样的帝王是不会得到他们长久的支持,所以吾需学会收礼,并且学会周圜与这些士族权臣的情谊。”

“绵绵你真是变了,你以前不是最看重与百姓间的情谊吗?”谢莺歌笑了,想不到夏绵如今能说出这番论调,她确实觉得惊奇。谢莺歌注意到夏绵用了一种上位者的语气,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做一个帝王的准备。

“以前我不打算登帝位啊,”夏绵又恢复了一种轻松的口气,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唉,我亦知我变了。”

“士族与权臣的支持虽然重要,但是百姓的支持亦很重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主如船,百姓如水的道理我就不同你赘述了,一来是我信你懂,二来是……今日我只想说,收到你的礼物我很开心。”谢莺歌露出有几分羞涩的笑容,面对夏绵低下头,能看到她脸上火烧云一般的色彩。

果然。夏绵心想,谢莺歌是想要自己做一个好帝王的,只有自己做了一个好帝王该做的事,谢莺歌才会表露出如此开心的模样。

“你开心便好。”夏绵这么说着,又补了一句,“其实我是来道歉的。”

“那日我不是故意要惹怒你,让你将那些小木雕还与我,后来也不是恶意激怒你,让你将所有我所赠之物都返还,梨春苑去了也不是喝小酒,找花妓,而是你大哥非要通过这种方式与我熟稔。至于,之前很长的一段时日都没有找你,是因我心中……有些混沌的事搅着罢了。”

“是什么样的混沌事呢?”谢莺歌抬头看向夏绵的眼睛,轻轻的开口。

“我……”夏绵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谢莺歌看得出夏绵也有纠结与挣扎,而自己这些日子何尝不是呢?不知为何,谢莺歌心底生出一些惧意,想知道夏绵的答案,又害怕……

夏绵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经历了一番挣扎,最终,像是累了,她抬起手,轻轻的落在谢莺歌腕上的疤上,“无论如何,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听着夏绵声线低低的话,那声音谢莺歌觉得一如既往的好听,可是不知怎的,心中有股有说不出的悲伤。

无论如何,总是会在一起。但是,是我想的那种在一起吗?

谢莺歌眼神深深的望着夏绵,轻颤着睫毛。

“好了,要回了。”夏绵一微笑,站起了身,身后手指绞紧,脸上从容应对,“你父君该又来催了。”

“好。”谢莺歌起身送夏绵出去。

在长长的廊道上,碰见了止步不前,犹犹豫豫的谢承忠。

“你到此处作何?”谢莺歌一脸不满地问。

“我来找我妹婿啊。”谢承忠铆足声气回答道。他是来找夏绵算账的,算他出卖自己,令自己被父亲责罚的账。

“绵绵是要回了。”谢莺歌盯着谢承忠,满眼的警惕,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是不怀好意的接近。

“那正好啊,我来相送呗。”谢承忠自告奋勇,并且上前站到了夏绵的肩旁。

“不必你送,我的夫婿自有我送。”谢莺歌拉过夏绵,站到了自己的身后,一副视谢承忠为豺狼虎豹要避而远之的样子。

谢承忠“……”

嗐了一声,“你这也太着急了。”

都没过门就说这种话,羞不羞人了?他这个妹妹占有欲要是一害起来,可真是半点不臊了。

“与你无关。”谢莺歌拉着耳朵发热的夏绵走了,俩人走在长长的府廊内,并肩而行,身后远远地跟着几名丫鬟与小厮,谢承忠看着她们走远的背影,最终只有作罢地走掉。

“夏桦的事已成埃落定,”夏绵回到府中,与她新招的谋士姚御商讨道,现在她五皇兄的事已经结束了,伏贼岭和平戎江两起刺杀他都认下了,人死在西郊的天牢,死的时候手指抓着地面,指尖磨出血来,看得出死前经历了极其痛苦,而她三皇兄那边,再也没有可挑剔与拿捏的事柄,她三皇兄现在就如沐春风,面如满月。据前天的探子回报,还到西域货商开的酒庄去挑酒了,选了一坛庄主珍酿的好酒,心情似乎很不错。

“是的,殿下现下要做的事,便是该讨拢武将的心了。”姚御分析道。“大夏如今这几年已经进入文盛时期,朝堂上下一致重文轻武,文官得势,如鱼得水,但是一旦爆发内乱,还需要有武将的支持才行。”

“你觉得会爆发内乱吗”夏绵问姚御,心中却是自有一番定论。

“若是您一直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到登基时,三皇子夏勋必会挑起内乱。”姚御肯定道。除非三皇子不想当皇帝,肯老实地到封地上待着。不过结合此人之前的种种做端,料想是难以如此的。

“现在站在吾身边,有丞相,亦有国子监那帮大学士,确实都是一些文官。想来是跟杨逍榆这个出自将军世家的人,已经站列到夏勋身边有关,没有来投靠吾的武将,吾只能自己去掰些来了。”夏绵总结道,要想皇位坐得稳,还需去讨拢武将的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