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绵走在长长的宫廊上,咂摸着谢莺歌方才那句要对自己负责的话,一时心绪难平。正如饮醉酒的人,醉后做了一些荒诞乖张的事情,酒醒之后总有那类‘我怎么会做出这类蠢事’的悔恨。不该说那句“我想要你。”。这句话眼下无论回想起几多遍,每一遍都会带给夏绵掐死自己的勇气。
那些肢体动作更不堪想……
“殿下……”谢铠喊了一声。
夏绵止住撞柱子的动作,两眼发直仿佛一具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顿了顿放缓声音道“走吧。”
谢铠默默地跟随在身后。
“殿下来了!”谢铠在前边引路。
夏绵来看望受惊的文官家眷,这些家眷与文官被安抚在行宫的一处偏隅。被侍从们好生招待着。见到夏绵来,当即像看见了救主一般,之前无处安放的恐惧与怨声,统统地像竹筒倒豆子般倾倒了出来。满腔怒火的谴责声,粗俗没有礼貌的骂词,一忽儿充盈了夏绵的耳廓。夏绵有种想捂住自己耳朵的冲动。这叫什么事儿?她自个儿的新婚夜倒了这偌大的霉,她还没找人吐槽,这些个人先把她槽了个遍。
“容我思虑一番,定给大家一个合意的答复。”夏绵想找谢莺歌商酌一下这事,暂且这样说道。
安抚好文官家眷,夏绵又去看了一趟武官。春、药这类玩意儿,几乎是难以靠自行降解,就算用冷水降躁,效果也不甚理想。解药么,它也没有,唯一纾解的法子,便是能找一个合欢的人。说来也怪,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这些武官们今次都没有带自己的家眷来。这大概便是谋局者的高明之处了。夏绵临时也想不分明。只是眼下要把他们送回家里,路途昭昭又波动,车上兴许就能出啥子事。眼下最好的办法,大概便是把他们关在行宫里,熬到药效自行散了为止。
“这样也可以?!”几个小厮围着一扇窗子,嘴边开咧,看热闹看得特别有神。连夏绵来了都未曾察觉。
夏绵就站在这群小厮的身后,往攒动的人头顶添了一颗,这往窗户里的一瞧,简直要辣瞎她的眼球。
“噫吁嚱!”夏绵两只手捂着眼睛,嘴里发出些受惊吓的喟叹。
“殿下您……”一众小厮回首,当即就抖抖索索地并排站直了。
“这样多久了?”夏绵放下手,同时又改为挲了挲自己的臂弯,几个男人浑身裸露的抱在一起的场景,实在是令她一时不能消化。
“半个时辰了。”小厮们也是极不好意思地回道。
“胡闹么!”夏绵嘴上这般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明日清醒后找自己麻烦怎么办?这账怎么算也算不到自己头上吧,药又不是自己下的!!!’
谢铠看了看夏绵,很有些忸怩地说道:“可是也只有如此这般,才能让他们自行纾解了不是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夏绵淡然看了眼谢铠,“换你,乐意吗?”
“换你明日清醒后面对同伴呢?”
谢铠:“……”
诚实地打了个寒战,道,“不乐意。”
“这便是了。”夏绵思量着,是不是要唤人进去拉开他们呢?
“小姐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事都有两面性可利用。就……用不着管的。”谢铠很为难的说道,就怕夏绵去管事一样。
“……”夏绵扭身就走。
以为谢莺歌无论是指挥实力还是谋略,都要比自己强。她既已有了布置,自己就信赖着好了。
夏绵走回了寝殿。
“殿下是否要沐浴?”卢萍迎上前问。
“先前你去哪了?”夏绵有点纳闷,她先前没在主殿外看见卢萍以为是被谢莺歌支走做事了。
“小姐派我去做了别事。”卢萍据实以告道。
夏绵心想果然如此,也没再问。
“殿下是否要沐浴?”卢萍又重申了一遍。
“不用。”夏绵觉得自己还有点事没绕明白,需要落坐后再好好想一想。
“绵绵难道不觉得周身黏腻?”这时候谢莺歌从殿内迈出来,声音温存地问道。
夏绵面色变得诡异地鲜润。不知为何,从听谢莺歌的口中听出‘黏腻’二字,总觉得她在暗示自己什么。想到先前俩人纠缠的景象,夏绵心里就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等夏绵去沐浴了,谢莺歌就在屋子里给自己摆了张棋盘。下着下着,又索性把棋面糊了。这七零八落的棋子,像极了自己此际乱七八糟的心态。她原本是筹算事情都收场以后,给绵绵找个良人托咐,纵是心间再不舍得,终归女子和男子在一起才是伦常,她会逼迫自己收受这些情绪。只是不承想眼下却变成这样,真是像极了这盘已经糊了局面的烂棋。
“对了,莺歌。”夏绵沐浴完换上舒适的寝衣寝裤出来,像是想起什么疑点,倏地开口:“那两具死尸你看过了没?我怎么觉得长得和你有些相像呢?”
“因为和我有些相像,所以你就被勾着走了?”谢莺歌眉脚轻轻一扬,想起夏绵被人勾着走的样子,虽说是做戏,但是谢铠回来报告请示之时,自己心间还是像一根刺忽就冒了出来,感到难熬万分,光是设想到那个景象,谢莺歌还是对夏绵意见极大。
“……那是逢场作戏。”夏绵觉得谢莺歌现在的面色十分阴郁,自己还是少惹她比较好。
“你最好知道自己是在作戏。”谢莺歌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夏绵,直至夏绵身前,引得夏绵主动倒退了半步,才止住,五指轻拢慢捻了一番夏绵的衣衿,复说道:“确是和我有一些相像,我记得杨将军府中也曾养了两名与我相像的通房,我已派卢萍去查询过了,便是这两具死尸。”
夏绵:“……”
捉下谢莺歌在自己衣衿上的手,愤慨道:“那姓杨的也忒不要脸了吧!”
夏绵想不到杨逍榆喜欢谢莺歌到如此癔症的程度,竟养了两名与谢莺歌相像的通房丫鬟,真是忒不要脸!忒龌龊!
“那些都是无关甚要的琐事,不至引绵绵气愤。何况我本人不是在你这吗?我永远是你一人的莺歌。”谢莺歌见夏绵为杨逍榆养了两名与自己相像的通房如此气愤,心头顿生出了几分愉悦感,指尖碰了夏绵的下唇,露出惬心的笑脸。
“先不说这个。”夏绵无声地退离了谢莺歌的身体,走到几步远开外,装作是去取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清水润喉后,复道:“你是如何得知杨逍榆府中曾养了两名与你相像的通房?”
“我的情报网遍及京都几方,除了皇宫内闱的消息要难得一点,别的什么消息不好得?”谢莺歌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心里又是幽幽一声感喟,绵绵走得离自己那般远,看来还是不太适应来源于自己的亲近。
“你说,那些药是如何抛掷到我饮的酒中呢?那坛酒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破封,药不可能是在破封之前投的,但若说是在破封后,又以何种技巧抛掷的呢?”夏绵有一点点不解,虽然她也不是很执着这个问题,但是此时好像必要扯个话题与谢莺歌聊一聊才行,不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简直太古怪了。
“以杨将军的段位,自然是有他的法子,你只须记着,与他同桌时,不可饮酒不可进食便对了。”谢莺歌勉力挤压出一缕笑意来对夏绵,夏绵那没话题找话题的姿态她自是看明白了。
“是也。”夏绵颔首,“不过父皇让我务必给文官家眷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方才也向她们允诺过了,莺歌说要如何处理才好?”
“让她们找对应的武官去清算罢,说到底,此事和绵绵又有什么关系?绵绵不过也是一位遭害的人,即使要论到清算,那也是我同绵绵清算才是。”谢莺歌对着夏绵浅笑说道。
夏绵腾得一下脸红得能滴出血,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尴尬用右手食指在脸上刮了两下脸。“也是。”
暗暗在心中腹诽,谢莺歌也是个不要脸的,怎能叫她找自己清算呢,明显是她破了自己的身,虽说是因为春、药难自行降解,她出于必不得已之举,但那也是她占了自己便宜。自己不找她清算是因为脸皮薄,另一方面也是站不住理,但是怎样也轮不到她找自己清算吧?她找自己清算是什么鬼?别以为自己没看见她被爽到的模样,蹂|躏自己的时候,明明是相当情动,相当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