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博？！”方勇锁眉，“我不赞同。考上了呢？你要辞职？”
纪晓然惊错，一向尊重他的方勇，第一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但她反而来了精神。
“不，”纪晓然认真回答，“言谨虽给我做了考全日制博士的建议，但我很清楚我的工作来之不易。思量再三，我觉得我可以响应单位的进修计划，择校进行在职博士的研读，有几所不错的学校都有在职博士进修的名额。而我的积蓄，加上单位的进修计划基金报销的部分，应付几年是绰绰有余的。”
方勇倒是意外，纪晓然并不是说说而已，她已有了全盘计划。
“但，我不是说钱的问题。”方勇打断说。
她自然很愿意听听方勇的看法。
两人找了长条凳子坐下，方勇便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晓然，咱们现实一点说，你已经32了，而我都40+了，我们能谈多少年恋爱呢？明年要结婚吧？即使马上生孩子，那也要34才生了，且不说已经是高龄产妇，即使这一切都顺利度过，那孩子生下来之后呢？要带吧，要培养吧，要陪伴吧，你觉得除了工作，你还有时间读博士吗？即使是在职的，你知不知道读一个博士要花掉多少的精力？”
结婚？方勇提到了结婚。
她心头一触，他们交往的时间不长，她从未想到结婚这么遥远。但哪个女人对结婚这样的字样不心动？况且是方勇这样优秀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方勇句句在理，但纪晓然还是觉有当头冰桶一贯而下，心凉下半截。
她这个年纪，不再年轻，不再有大把的时间挥霍，不再随心所欲，但恰恰在这个年纪，她太渴望有目标，有希望，有期待了。
她是及其失望的，似乎方勇扒开了她光鲜的外套一般，将她已发皱的皮肤裸露出来。
“再者，“他继续，“虽然说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更有前途，那么，你完全使劲儿错了方向，要得到一个科长的位置，有的是办法，这些办法都比考博要简单千百倍。”
“但是，”纪晓然道，“考博与升不升科长无关，我只是想找一条适合的路发展而已。”
方勇却“呵呵”笑出声，“适合？什么叫适合？这个世界百分之六十的人都在干着和自己专业无关的事儿，那他们怎么办？适合不适合，那不是三十多岁的人该说出来的话。”
纪晓然无力反驳。方勇是人生很好的导师，他能一眼看穿你的现状，然后帮你量身打造最适合你的打BOSS攻略，这样的男友还能有什么挑剔的呢？
方勇继续，“现在对你来说，科长的位置才是头等大事，要是这次升不上，被跟你同辈人上了头，那你以后可是暗无天日啊。还需要等几年才有这样的机会？五年？十年？说不准。况且，要考上博士需要扎实的科研能力，这些都需要花时间。”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纪晓然点头。
科研方面，她确实积累不够，读研期间只发过几次论文，且没有参与过大咖级别的课题。如今便信誓旦旦说要考博，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了。
方勇突然握起她的手……
！！纪晓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吓。
“我这个小外甥，我真要去敲打敲打他，他是非要让他舅舅一辈子打光棍才安乐不是？他的舅妈这么不安份，可都是他整的。”
……这话听着这么别扭。
方勇浅笑，圆月和路灯交相辉映着，打在粼粼湖面。他英俊的脸庞近距离也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不行，要早日把你娶回家才是。”他轻轻说。
她忽然有些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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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方勇便龇牙咧嘴的找言谨算账去了。
两人在言谨家的客厅席地而坐，开了一局赛车游戏，厮杀起来。
“当时让你在你舅妈这儿使使劲儿，让你舅妈快些嫁给我，结果倒好，你给我往反作用力使。”方勇狠狠握着手柄往旁边的玛莎拉蒂撞去。
言谨熟练操作手柄，一个甩尾撞向旁边的保时捷。
“我看上舅妈了。”他突然说。
！！！
……如雷鸣闪电划过，万籁俱静！保时捷撞向赛场外的栏杆，方勇的手柄跌落到地上。
玛莎拉蒂赢得了比赛，冲向终点的一刻，烟花齐放，欢呼满场。
“你……你再说一次？！”方勇铁青着脸。
“我只看得上舅妈当我的助理。”言谨说，“其他来应征的，我真看不上。”
……
方勇抡起拳头给予言谨一重击，“……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言谨“哎呦”一声，放下手柄，“她帮我整过一次资料之后，我便用不了别人。我希望她去考全日制，这期间她不用担心经济的问题，因为兼职的助理能给她带来不错的收益。我可以给她足够的期限毕业。等她毕业后，她跟着我做事的几年，会给她带来足够的人脉和学术通道，她以后的选择更多，前景只会更宽。”
方勇一怔，“啧啧”两声，“我就想，像你这样凡事计划周全的人，又怎么会无端端地怂恿一名适婚女性去辞职读博呢？听听你的计谋，真是细思极恐啊！知道什么叫编剧视觉吗？晓然就是你剧本里的女主，你简直给她从出生安排到大结局了。那么，你这个惊天大阴谋，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她除了跟着你还是跟着你，她到底是谁的老婆？”
言谨一笑，“在我的思维力只有两种人，普通人和做科研的人，并没有男女之分，所以你勿需担心。再者，她不是选了在职博士吗？她并没有跟着我的剧本来。”
“这说明她选择做我老婆。”方勇得意。
言谨一翻白眼，“毫无逻辑……反正闭门一家亲，这助理的工资何必白白便宜了外人。有钱我给舅妈赚。”
方勇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再折腾下去，就不是闭门一家亲，而是淫＊乱一家亲。”
言谨呆了呆，“……怎么个淫法？”
方勇，“你还想来个教学？”
“这不对啊。”言谨一想，“结婚以后，你的钱也给她，我的钱也给她，怎么突然觉得咱一家男人都遇上了仙人跳呢。”
两男人苦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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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方勇提到“结婚”后，纪晓然便日日期待方勇会有什么下一步的行动。
的确，谈恋爱的次数也变得勤快起来。
但方勇约的谈恋爱，确实是真的只在“谈”恋爱。
“这小子很阴险的我告诉你，你只是他整个科研计划里的一颗棋子。”方勇绘声绘色。
“噢~这么变态？”纪晓然眼睛眯起一条缝，见老领导作风的方勇添油加醋地模样，她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方勇点头，“博士就是这么变态的，千万不要读，你喜欢科研的话，偶尔做做他助手也就罢了。只要你受得了他。”
颠来倒去，方勇便在说这么几句话，他用自认为不太明显的“挑拨离间”的方式旁敲侧击。但老江湖毕竟有老江湖的套路，即使纪晓然认得清事实，却也不收控制地跟着他思路弯了过去。
两人的恋爱此时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传销洗脑风。洗得纪晓然偶尔晚上噩梦都是言谨那印堂发黑的阴谋脸。
事实证明传销式的灌输入脑入心，纪晓然似乎没在想考博的事儿了。
约会时，她会边听着方勇叨叨，边心满意足的吃着面前的甜品，并计划着晚上去看什么电影。
方勇摸一把汗，一系列的动作怎么都让他有一种欺骗无知少女的既视感。
洗脑主题思想归结于一句话，未来的日子，少读书，多生娃。
难听点来说，挖个坑，给面前这个踌躇满志又有点傻的女人跳。
火候烧到了一定的温度，方勇觉得，求婚什么的可以提上日程了，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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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言谨在同时进行的两个课题都到了结题的阶段，纪晓然下了班会到当地的Y大的实验室做言谨的助手。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言谨在当地已有了相对固定的学术团队，他虽然回来没多久，但融合速度之快让人折服。Y大的校长多次向言谨抛出在Y大任教的橄榄枝，但言谨还在大学和社科院两者之间徘徊考虑着。
纪晓然去的次数多了之后，周边的老师或是同学都会喊她一声纪老师。这种感觉及其微妙，她虽面上平静，但内心欢腾如跃龙门的鲤鱼一般。大学里被人尊称为老师，自己何德何能？
两人回家的时候，都会经过一片青草香的草坪。晚上草坪是安静的，踩一脚下去，都能听见翠翠的杂草被折断的声音。白天便不是这样。
白天很热闹，社团的孩子划地为圈，有些弹奏吉他，有些席地阅读。活泼的音乐飘荡在象牙塔里，惹的路人驻足。
“你觉得社科院和大学哪个好？”言谨问纪晓然。
“我不懂。”纪晓然说。
“那就从不懂的角度去说。”
“自然是大学。”纪晓然答。
“为何？”
“有寒暑假呗~”她开心地说。
……
自然是这个理由，自然也不是这个理由。大学是个多美好的地方，这里有的是梦想如花般绽放的人，要是能在这儿工作，那便从此不再死气沉沉。她呢，她也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以书为伴，潜心钻研。
这不是每个人的理想，但这是她的。